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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他问。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放我回柏克莱吗?”她说。

  “要回柏克莱容易。”他眼神转硬,“当我的情妇。”

  “别作梦。”敏敏想都不想的说。

  “那你就好好留在山上,领略一人独处的滋味!”他转身走掉,不再多言。

  出发前,他来敲敏敏的房门,交给她一个电话机。

  “有什么紧急事,就通知我。”他说:“我每天晚上会和你CHECK一次。”

  “不必。”敏敏望着电话,不肯接过来,“我不会有事的。”

  “我就放在家里。”他看她一眼说:“别想联络什么人,这支电话只能找到我。”

  “那我出了意外,连911也不能打了吗?”她不高兴地问。

  “你打给我,我会通知约翰,他会来帮忙的。当然,我说的是紧急事件。”他回答,并不受她怒气的影响。

  “你不怕我骗你,再请他来接走我?”敏敏忍不住说。

  “走去哪里?”信威扬扬他的眉,“你的一切证件都在我身上,别忘了这一点。”

  “你……真可恶!”敏敏愤愤地甩上门,恨自己口拙。

  “不送我吗?”他在门外轻笑着,“我可要几天后才回来呢!”

  敏敏离开门远远坐着,绣她的椅垫,耳朵却清楚地听见他搬行李的声音,最后是引擎发动声,他走了,一切又恢复平静。

  最好!她最爱一个人自由自在。她开始在屋内乱晃,这度假木屋有四个大房间,她除了自己这一间,其他连看都没看过,。她走到书房那扇门,上锁了,怎么也推不开。书房旁边是个卧房,浅黄的系统,此刻放了一堆杂物。敏敏知道信威不睡这里,他睡在她的隔壁房间。

  敏敏不想探人私隐,但实在挡不住诱惑。他的卧房很轻易就打开,里面摆设大小和她那一间无异,只不过由粉白转为浅蓝色调。他的衣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必要物品,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唯一特别的是到处充斥他刮胡水的味道。这与她所知的富家公子不太相同,没有华丽、没有疏懒,一切井井有条,就像他对他的事业、婚姻和……情妇,理智不带感情。

  印象中俞家老二是离过婚的,由信威的态度、想法来看,没有女人能与他生活一辈子的。她坐在他的床上,忆起他的拥抱,那温暖亲密的接触,想着他的笑声、讽剌、幽默、诱惑、指控,多奇特的一个男人呀!有捏碎她的力量,……也有呵护她的小心翼翼。

  敏敏甩甩头,决心在未来几天忘记他的存在,整理一下被扰乱的心思,扫落叶、整理房子,看书、做手工,她可以为所欲为,把脚跷到桌上,并大声唱歌。

  白天生活可以过得很惬意。但天一黑,山林的呼啸穿门弄户就有些恐怖。万籁俱寂,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有很多联想。她亮了每一处的灯,但又怕在漆黑的深山中成为一处明显的目标,坏人便容易下手。然后她笑自己,谁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每当她开始诅咒信威时,他的电话都会及时响起。敏敏不想和他说话,但是不接,又会响个不停,甚至惊动约翰夫妇,所以她往往拿起电话又马上放下,既不用和他嗦,又可让他知道一切平安。敏敏可以想像他拧着眉毛,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她有阿Q式的痛快。

  入睡前,她会关上所有的灯,与山同眠。淡淡的月光透进,惹得往事翻扰。守空屋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舜洁事业忙,不但常出国,也很少来得及赶回来吃饭,只有满姨和她,偶尔满姨请假,她就空对一室冷清。没有甜蜜家庭所谓的温馨洋溢,没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她的童年算是华丽而空洞吧!但敏敏从不怨,舜洁已给她太多太多了。

  不知现在盈芳如何,她寄居朋友处是否会受委屈?原本盈芳考上三专是件喜事,却因世雄的死,由喜转悲。幸好敏敏有预存一笔钱给盈芳,她还能顺利念书。唯一挽不回的就是世雄的命了。

  世雄刚出狱那阵子,敏敏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听他话往事。他说:

  “我第一次看见你,你才五岁,小小的。穿着一件红洋装,头上有红蝴蝶结,我觉得你好漂亮。你非常乖,会照顾盈芳睡觉,帮忙洗菜,还帮我找衣服、系鞋带,甚至描注音符号。很难相信你才五岁,而我已经七岁了。”

  “很奇怪。我知道你曾经存在,短短的一下子又不见。我不曾问过你的下落,只以为是我的想像。我小时候很笨,什么都记不住,唯有对你的印象深刻。”

  “我老爸不只打你,他打每一个人。我妈就因为这样跑掉的,你妈也被虐待至死。为了保护盈芳,我被他加倍地揍,痛恨中,只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能回揍他。”

  “你母亲很瘦小,但很温柔,也是这一生唯一给我爱的人。可惜我无法报答她,给她一点快乐。你不太像她,她送走你是对的,不然你今天会很惨。”

  敏敏总是专注地听着,不愿漏掉任何一句。或许世雄因此产生误会,以为她对他有慕恋之心吧!所以才会产生日后的悲剧。

  盈芳说她不祥也有道理的。她一生无父无母,又无兄妹之缘,虽是衣食无缺,也注定孤独之命。看看她,现在不是一人独自在这五千尺的高山上,无人牵挂死活地被隔绝了吗?

  敏敏在恐惧哀伤的交替中,一直很难入眠。信威打包她的东西,连安眠药、头痛药也一并装来,敏敏顺手吃了一些,用昏沉来打发这漫漫长夜。这习惯是从世雄死后养成的,后来才慢慢戒掉,没想到现在又用上了。

  星期日晚上,她看脱口秀到深夜,吃了安眠药躺进被窝,作了一堆奇怪的梦,梦里她一直哭,一进找人,但那人总在云深不知处。她见到他的影子,听到他的声音,感觉他的呼吸,甚至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之内,但就是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那种虚空及失落,不曾在她生命中存在,她悲悲切切地哭着。

  “嘘!没关系,我回来了。”那人又说话了。

  敏敏感到温暖了,她努力靠向那个人。他吻了她,渐渐深入缠绵,身体紧紧相贴,使她空虚的心充满起来。因为是一场梦,敏敏很安心地纵容自己,不再有世故矜持的面具,只有热情的自己,如花绽放着、触动着。

  直到一种不熟悉的姿势及试探出现,敏敏想从昏沉中弄清自己的梦,似乎太逼真了。她挣扎地要起来,但手脚深陷在棉被中,全身滚烫,有人在抚慰她。不,不对……

  她终于睁开眼,看见信威就在眼前,用一种充满欲望的表情看着她,同时快乐的、痛苦的深深探进她的心中。

  “不要!”敏敏及时叫着。

  “来不及了。”他嘶哑地说。

  一阵尖锐的痛楚,使她几乎无法承受。他停下来,轻吻着她,又温柔地动着,敏敏似乎陷入了一个迷幻的世界……。

  他闷哼一声倒在她胸前,敏敏很快恢复神智,感觉那赤裸的接触,她用力推开他,半滚地下了床,拉紧松开的睡衣。才刚站稳,血就滴在地毯上,两人同时往下看。

  “你是处女?!”他震撼地说,甚至没遮掩自己。

  “走开!”敏敏又羞又忿,几乎疯狂地说:“走开!”

  “怎么可能?”他下了床,穿上裤子说:“我又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你滚!”敏敏做了一件最不淑女的事,她拿台灯丢他!

  信威身体一低,避开了,皱着眉想再说什么,敏敏又拿起一把椅子。

  “好,我们等会再谈!”他拿了上衣,就开门离去。

  许久,敏敏都无法平复心情。她的第一次,竟如此迷迷糊糊没有了,而且还给了她最痛恨的人。她在浴室中清洗身体,眼泪不断掉下来,不敢去回想。擦干头发,天已大亮,房内那几滴血已成褐色,仍怵目惊心,她用力擦着,希望回到原来的样子。

  信威轻敲着门,很有礼地说:

  “我做了早餐,就放在门口。”

  敏敏不理他,也没胃口。

  “你若觉得不甘心,就骂我个痛快,我绝不还口。”他低声下气地说:“请开门吧!我们谈谈。”

  敏敏继续擦拭地毯,不去开门。

  “怎能怪我?”他声音提高,“你那么温柔热情地迎接我,我也没如此失控过……”

  “我没有迎接你,是你故意的,你故意强暴我!”敏敏怒火高涨地说。

  “我说过我从不需要强暴女人!”他口气也开始不平静,“你明知道,你有那么多男人的经验……”

  “你真该下地狱!”敏敏顾不得诅咒的字眼,说:“你自己看到了……”

  “落红,并不表示你是处女。”他残酷地说:“现在的修补技术那么好,任何女人都可以落红好几次!”

  太过份了!敏敏冲上前去,一开门就往他脸上甩一巴掌,连同地上的吐司、牛奶都被踢翻。

  信威狂怒地抓住她仍旧乱挥的手,咬牙切齿地说:

  “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从没有人敢对我如此,何况是一个女人……”

  敏敏觉得手锥心的痛,怎么也挣扎不出,他是真的发火了,直觉地,她重重地咬他一口,他低吼一声,敏敏乘机跑到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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