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紫色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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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几个小时,智威不停地打电话,但没有人肯在这种天候下飞行。他心烦极了,整个俞家都感染到他的沮丧。

  “为什么要急着回 农庄?难不成那里藏着一个美女?”信威开玩笑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智威心虚地辩着,“我只是担心那些马,尤其『琥珀』的脚有些扭伤,怕它又闹风湿痛。”

  “你不是有请专人照顾?”玫凤问。

  “他们度假去了,所以都靠我一个人。”智威回 答。

  “在这个节 骨眼,你竟然放人去度假?”信威一脸的不解。

  “无论如何,你今晚得待在家里。”德威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说:“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这还能争吗?”

  “你大哥说的没错。”玫凤赞同的说。

  这些话,硬压住他内心的焦虑。一夜踱步﹑祈祷﹑诅咒,总算盼到雨停。晨曦初透,他已在飞机场抓人出差,而且还下了要学开飞机的决心。他恨不得有一双翅膀,能立刻飞到倩容的身边。快马加鞭,泥泞溅他一身。走出森林,由这一头看去,小木屋似乎无恙,没有被风雨刮走,只是湿答答的,显得粗陋不堪。也好,昨夜的天雷地动,一定够吓她了。他不相信她还能维持一贯的优雅冷静,去编她的花花草草,她会匍匐在地,求他谅解,而且发誓再也不敢诱惑及欺骗别的男人了!

  智威掩去满脸的急迫,换上给她看的冷酷表情,结果门一开,他自己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满地的泥水,一面墙穿裂洞开,还有一滩黑血,沿洒到已不成形的棉被上。他的心像被狠狠揪住,魂飞魄也散。他疯狂地在屋内乱转,狂叫着:“艾薇!倩容!妳在哪里?”

  他从墙洞跳出来,外面有更多血,几棵细树矮丛被折断压扁,彷佛有谁在此猛烈地搏斗过。他的倩容呢?

  “倩容!倩容!”他朝每个方向叫喊着。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恐惧,什么叫害怕,他不能接受她发生任何意外,绝不!绝不!他的紫色星辰是属于他的,没有人可以夺走,没有人!如果他失去她……若失去她,他会拿长弓把整个天幕射下来,再也不准有任何星星闪烁!

  “倩容!”他叫哑了声,喉咙刺痛。突然,他看到一片撕破的淡紫布挂在树枝上,他像见到鬼般跑过去,林木荫荫,他的倩容呢?他赤手拨开断木,彷佛不伤不痛的开山机,快速前进,两眼被忧急焚得火红。蓦地,淡紫身影在几棵巨木后移动,很慢很慢,但至少两只脚都能动。智威被钉在原地,嘴张得大大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她跨过一条横木,看见他,一会的恍惚后,缓缓说:“我……没有逃,我设法……要走回 去。”

  他的心如万箭穿着,痛到他眼眶酸楚,泪凝在脸上。

  “哦!倩容!”他冲过去紧紧抱住她说:“妳吓死我了!我的命起码去了半条,细胞也死了百分之九 十了!”

  她还在茫然的状态中,任由他抱着,只说:“我非逃不可,有两只山猫打架,牠们想吃我……”

  “我知道。”他忍着心痛说:“该死的山猫!”

  “我没有事……”她想站直身体。

  “还说妳没事,看妳这样子……”他说不下去了,一把抱起她,往马匹走去。

  她设法平衡,设法解开纠结的发,说:“我自己可以走回小木屋。”

  “我们不回 小木屋。”他断然地说:“我们回农庄,妳必须换下这身湿衣服,泡个热水澡,喝一大碗热汤,否则妳没被山猫吃掉,也会冻死。”

  他将她轻放在马背上。她又迷迷糊糊地说:“我是你的囚犯,不该骑马,我用走的就好……”

  “不要刺激我!”他由她背后上马,一脸铁青的说:“我已经想杀死自己一千遍﹑一万遍了!”

  阳光露了脸,在云气尚浓的天穹投射着魔幻般的金光,也在布满水珠的林间熠熠闪烁。马细步走着,倩容彷佛坐在水流湲湲的船上。昨夜有如一场噩梦,在生死关头走一遭。当她放弃时,却是逢生,黑暗中随意栖身的树,巨大无比,密密的叶伞,形成一个保护她的顶篷。是智威的声音引她走出林子,见了他恍如隔世,又忍不住喜极而泣,但她仍记得自己的尊严,她不愿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轻视。她试着不碰他的身体,但他却紧圈着她。温厚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背,热能一波波传来,也暖和了她冰冷的肌肤,脸有了血气,感觉也逐渐敏锐,知道他有意的靠近,还有他吐在发上的气息……终于到了农庄,她也彷佛由北极到了赤道。

  “妳好像在发烧。”他抱她下马时说。直接到浴室,他快动作地要脱去她的湿衣服。

  “我自己会弄。”倩容红着脸阻止他。

  “妳保证不会昏倒吗?”他很严肃地问。

  “不会,我精神好多了。”她赶忙说。他出去后,她洗了一个舒爽的泡泡澡,脏了四天的身体,需要来个彻底的大清理。

  因为太专注而忘了时间,当智威直闯进来时,他只在腰部围了一条毛巾,露出健壮的胸瞠和毛绒绒的大腿;倩容羞得钻进水里,还呛了好几下。

  “有什么好害臊的?我们彼此还看过更暴露的呢!”他邪邪地说,似乎又恢复从前的风趣顽皮。

  “拜托你出去,我要起来了。”她的脸红透了。

  “妳是该起来了。”他并没有刁难地离去。

  穿好衣服,走到相连的房间,他已经衣着整齐,拿着吹风机在等她了。

  “坐下。”他指着椅子说。

  “你要帮我吹头发?”她吃惊地问。

  “坐好,废话少说。”他简短地说。

  第一次由男人为她吹头发,又是智威,那感觉好特别。智威不小心望见镜中的自己,他居然会干这种服侍女人的事,传出去不笑掉众人的大牙才怪!可是他仍一绺一绺仔细吹,以确保她乌黑的头发回 复原来的柔润光泽。

  接下去,他强迫她喝掉一大碗鸡汤,又看着她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才说:“现在我必须回 洛杉矶开会,冰箱里有现成的食物,妳饿了可以弄来吃,我黄昏时就会回 来。”

  “我……我应该回 小木屋吧!”她不安地问。

  “那可怕的地方,妳还住不够吗?”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说这种话,昨夜她带给他的梦魇超过他此生所有的。

  “我是来坐牢,又不是来做客的。”她小声地说。

  “妳此刻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明白吗?”他没好气地说。

  “我没有事,不会替你惹上官司的。”她说。

  什么?他做这么多,操心到差点吐血,她竟以为他只是为了怕吃官司。不过,他日日也分不清楚原因,她既非朋友,也非亲人……呃,大概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吧!

  “驾驶员在催了,我得走了。”他说。

  “对了,今天是第四天了,你可以放我父亲和哥哥出来吗?倩容壮起胆提醒他。

  她可真得寸进尺。智威板着一张脸说:“等我回 来再说吧!”坐在飞机上,智威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放纪家父子出狱是可以,反正他们也吃足了苦头;可是倩容呢?经过昨晚那场要命的惊魂记,她还一副没事人般,吵着要回小木屋?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找到她的弱点,彻底降服她呢?已发射的箭,没击中她的心,倒把他整了个人仰马翻,她究竟有何魔法呢?他还不想放掉她,还不是时候!

  躺在床上的倩容,静听飞机逐渐远去。她想着智威,脸缓缓热起来,然后是头部和四肢,最后连胸颈也有奇怪的疼痛。人在昏昏沉沉中,像烘在炉火上,体温全面升高,高到干涩无汗。四周浑浑沌沌的,恍惚一直下陷,可她喊不出声音来……

  第五章

  雪子送几个大孩子去上夏今营后,偌大的俞家才安静下来,敏敏趁着小立跟奶奶去散步, 赶紧发几份传真到台北基金会的办公室。 才要拟稿,电话就惊响起来。

  “喂!是姊吗?”盈芳在那一头说。

  “台北现在都半夜了,妳怎么还没睡呢?”敏敏说。

  “这时代没有人早睡的。”盈芳精神饱满地说:“我才看完一场午夜场电影,又去夜市吃 个宵夜,这会儿才踏进门呢!”

  “妳疯了!那么晚还在外面晃荡,多危险呀!”敏敏担心地说。

  “我当然不会是一个人啦!”盈芳回答,“有刘家志陪我,再安全不过了。 光是他一身魁梧的肌肉,绿岛式的小平头,加上手臂上的刺青,早就把方圆百里内的歹 徒吓跑了。”

  “妳又抓他去看电影了?”敏敏忍着笑说。

  “对!而且是爱情文艺大悲剧,是哭得死去活来,又肉麻得教人心脏病发作的那一种。” 盈芳得意地说。

  “妳真坏,妳明知道家志最讨厌看电影,还故意整他。”敏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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