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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她罗唆什么?他过得好不好关她什么事,她的好意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见她抿唇沉默的挫败模样,武灵阿更是烦躁。他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不对,却懊恼地发现现在这状况也不是他想要的。
她也是因为关心他,才会跟他斤斤计较这些琐事。过去谁曾像她这样在乎他呢?
他闭眼运气老半天,终于咬牙放下自尊地向她妥协——连他都不太相信自己会有如此甘愿卑屈的一天。
“你希望我向你坦诚什么,尽管问吧,我会尽量答复。”
“不用了……这些话你留着对千佳郡主说去吧。”
他受够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吼得齐娃和屋宇同时一震。“先是谴责我什么话都不说,等我说了你又爱理不理地叫我去跟别人罗唆!你的整游戏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
齐娃傻在那里,半晌才渐感不平。
“我……我从来没有玩游戏,玩世不恭的人是你!”她温弱反击。
一只巨掌以极惊人的速度越过桌面,将她钳拖出圆桌的微弱掩护。
“你不用再装了,我已经知道你和千佳郡主交换庚帖的事。你早就决定另娶他人,还仗着与元宁格格有婚约的优势占我便宜。你以为……我会笨到看不出你的诡计吗?”
在小桂没点破事实之前,她的确看不出。但真正令她丧气的是,这情形若在平时她一定早就嗅出端倪,可陷入感情中的她竟钝到无所觉察,甚至是刻意忽视……她不喜欢这种自欺欺人的自己,也不想再傻下去。
“我刚才不是当众声明要和你完婚了?”
她被武灵阿吼得皱脸缩成一团,仍不投降。“你和千佳也有过联姻的承诺在,不然……你舅父哪会上门来……”
“我就是要藉此逼舅父露出马脚,证实他就是害你变成这样的元凶!”谁晓得她关注的竟然只有那桩幌子婚约。
“我跟他哪有关系?”什么把她变成这样了……
“要不是他暗中设计,你哪会连自己就是元宁都不晓得,这还没有关系吗?!”
“你不要……”每次一提到这事他就好凶。“是你搞错了,我不是元宁,我只是个长得跟她很像……”
“有人会像到连习惯和小细节都一样?”
“我那是被四贝勒指点过……”
“他也指点你如何假扮左撇子?”
啊?她怔怔望向自己的左掌心。左撇子?“我不是左撇子啊。”
“你用哪一手拿筷子?”
齐娃愕然,顿悟到自己从没注意到这点。“我……不是只用左手拿筷子,我两手都可以用。看哪一手方便就……”
“只有左撇子能两手左右开弓。”
“但是,那还是不能证明我就是元宁格格。”她顽强抗拒。
他剔透的琥珀双瞳逐渐转浓。“你身上的痣又怎么说?”
“巧……巧合罢了。”
“你不觉得在你身上的巧合未免太多?”
“是你想得太多,而且……我才不屑当什么元宁格格!”她倔得双眼发红,武灵阿却无暇注意她的不对劲。
“你清心寡欲,懒得攀权附势,随便你,我也不曾认为你是抱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心态才混进这里。但这个格格身分,不是你不屑就可以不要。”
“我根本就不是,是你一直莫名其妙地硬指着我胡说八道。你若真这么喜欢她,你出去外头搜寻她啊,何必浪费心思在这里净找我麻烦?”
他咬紧牙关,再度闭眸调息,沉寂良久。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在争执些什么,但是我不是特地跑回来跟你吵架的。”他努力和缓气氛地轻声细语。“所以,我们先放下各自的意见好吗?”
齐娃不悦地娇柔挣脱他将她缓缓拥入怀中的势子,满脸敌意。
在维系两个王府世交情谊的事上,她很乐意为此假扮元宁格格;但在感情的事上,她宁死也不愿做元宁格格的替身。
猛然一声巨响,差点震爆齐娃的耳膜。
武灵阿忿忿蜷起刚才拍在桌面上的铜钵大拳,气得胸膛沉重起伏,老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齐娃怕虽怕,可她一旦倔起来,也固执得彻底。她不要武灵阿每次总想着要和她亲热,却冷漠于彼此坦诚交心。她不是以美色事人的卑贱女子,她要的是一份平起平坐的感情。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想再罗唆下去。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随便你!”
齐娃一愕,惊惶失措地抬望他肃杀的俊容。他不管她了?他不想再理她了?
“你高兴离开就离开,想回去卖艺就去卖艺,大门就在那里!”他暴喝。
为什么要这样凶她?只因为她说的话不合他的意?他也有令她无法苟同的地方,可她还不是努力去接受了。而他呢?
“你滚!既然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可以滚得远远的,别在我面前出现!”
“我又没有那样说!”她被他粗暴推出厅门的同时,震出眼眶里的泪珠,正脚步踉跄地努力站稳身子,又被他推来的手掌给震得更远。“我只是希望你能……”
“你休想再命令我跟你一起蠢下去!”
“你好好听我说……”
“我听得已经够多了!”也一再确定他们根本无法沟通。
“你误会我的……”
“省省你的口水,滚出去!”
“武灵阿?”正领着一群女眷前来的硕福晋见状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脸愤怒地狠眼回瞪,俊容恼火地隐隐抽动着,毫不掩饰自己的火气。
“宁宁,摔伤了没?”硕福晋急急扶往跌坐在地上的泪人儿,同时厉声斥向武灵阿,“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这么野蛮不可?宁宁现在有孕在身,哪禁得起你这样对待。撇开身孕不说,你也不该对女人拳打脚踢!”
“他没有……”
“你不要替他讲情!”硕福晋温和却权威地下令着,“武灵阿,从今以后我不许你靠近瑞云阁一步。这是我女儿的院落,也是我未来儿媳妇暂居之所,不是能任你撒野的地方!”
“是。”
齐娃错愕看往武灵阿隐忍的顺从。“福晋,你误会了!我们两个只是谈得不太愉快,有点小小争执,可是绝没有什么拳打脚踢的事!而是……”
“我老远就在廊上听见他在凶你,瞧你现在这模样,我还会误会他什么?”
齐娃尴尬得无言以对,环视自己还坐在地上的狼狈相,也不知该编什么借口好。
“你到我那里去,我自会好好照料你。”硕福晋果决地将她由地上拉起,抚掉她脸上的泪迹。
“可是我跟武灵阿……”
“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想听你替他辩护什么。”
“福晋,我……”
“走吧。”
“请听我解释……”
硕福晋及众女眷簇拥着不住哀求的齐娃离去,刻意挡掉她一直牵着武灵阿袖口的势子。被迫松手的刹那,有如两人就此断了关联。
他什么也不替自己辩解,只是静静伫立原地,遥望被众女眷背影掩住的细声说明,娇柔地,迫切地,努力扭转众人已植入脑中的偏见。
他寂然抬起袖口,凝望她在被他推拒时始终紧紧牵扯的地方。微小的力道,似乎还留在上头。他不自觉地握住衣袖,仿佛想捉住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什么也无法挽留。
“武灵阿对元宁大打出手?”桑图来硕王府作客的这日,当着细细品茶的硕福晋面前大嚷,“怎么可能?”
“不是大打出手,只是大发雷霆。”
“这还是不可能!跟他认识十多年,我从没见他有过那么激烈的一面。”
“那当然,他想娶的人又不是你。”福晋怡然垂眸,满意地望着自己覆在茶碗盖上的青葱十指。
“元宁那儿又该怎么办?依她那副别扭脾气,不回家狠狠告他一状才怪!”她的尊贵向来容不得任何人侵犯。桑图两、三年前不小心忘了在人前向她问候,回头马上被谣传说他当众羞辱了她什么,哭得她痛不欲生,结果带着大礼亲自上她家再三致歉才逃过一劫。“人家元宁格格可是冒犯不得的,哼!”
“宁宁这回没有回家告状。”
“喔?”改邪归正啦?
“而且她现在还住在硕王府里。”福晋这一句,吓得桑图马上收敛坐没坐相的姿态,正襟危坐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她四哥最近正在跟家人起冲突,她四哥怕她被家中战火无故波及,希望我能安置她到大婚之前。另一方面,也是怕她会遭遇不测。”
“遭遇什么不测?”
“我也不晓得。”在豪门权贵间周旋多年,硕福晋早练就了一身淡然处之、置身事外的好本领。“她四哥这么说,我就这么听。”
“我大概猜得出一、两分。”桑图若有所思地搔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