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试试看吧!”柯伦说着,丢过来一把剑。
诺斯俐落地接住。剑是好剑,明利尖锐。他衡量着位置、距离及光影,摆好姿势。
当他们的剑第一次交锋时,铿锵声撞着石壁,引起回响。诺斯知道,他可能碰到了 此生最大的劲敌,脚步及出手,都比以前更用技巧及心思。
柯伦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剑法极漂亮,有几次诺斯都忍不住在内心喝采。
偏偏他那人心思太邪,剑中没有正气,反而捉摸不到诺斯的招式。
两人前进后退不下数十回合,始终分不出高下。诺斯明白,今天只能求全身而退了 ,不敢妄想动柯伦一根手指。
他的目标是门口,却向着床位虚晃。柯伦中了他的声东击西,一转身,见诺斯已收 剑,手放在门把上,说:“天快亮了,我没办法再奉陪了。”
柯伦并不慌张,也收了剑,静静的说:“你走不了的,诺斯!”
诺斯惊讶地回头,说时迟那时快,一张网由屋顶落下,将他牢牢套住。
“滚下地狱吧!你还跟我提什么公平呢?”诺斯挣扎着、诅咒着。
“对不起,诺斯。”柯伦走近他,“你这个人太过聪明,我非用点手段不可。”
诺斯了解自己逃脱无望,只有恨恨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诺斯?”
“义大利出了个“英雄人物”,我能不调查一下吗?”柯伦说:“你真以为我对你 无可奈何吗?事实上,我是故意放纵,因为你的作为对我只有利而无害!”
“你不要在那里鬼话连篇。告诉我,你这样套着我,是要做什么?”诺斯不耐烦地 说。
“我没有说鬼话。”柯伦说:“如果你不拒绝和伊娜.纳耶结婚的话,我会让隐面 侠继续嚣张下去,因为你愈造成贵族间的恐慌,他们就会愈向我靠拢。”
诺斯又是连番咒骂,他干脆脱下面罩,直接说:“对!我就是诺斯,你打算要把我 绞死示众吗?”
“当然不!你可是我的妻舅,又是我最爱惜的人才,我不会杀你,只想和你共同合 作。”柯伦说。
“合作?你想都别想,我死也不会答应!”诺斯说。
他们两个彼此瞪视着,诺斯的眼中是不屑与痛恨,柯伦则是冷漠与无情。
最后,柯伦先开口说:“我不会议你死,但你会答应合作的。”
柯伦轻轻的把门关上,只留下诺斯在房内。
“怎么会这样呢?”诺斯扯着粗厚结实的网子说。
不!他必须冷静,不能乱了方寸。柯伦既不杀他,他就有机会脱困,只要用头脑, 谨慎行事,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莉琪,她见他不归,恐怕会担忧得心都要碎了,而没有他在她 身旁,柯伦会不会对她不利呢?
想到此,诺斯又不禁疯狂地挣扎起来。
莉琪,愿你平安,愿你不要挂心,我会活着,为了能够见你,我会千方百计的脱困 ,请等我……等我……他感觉到自己手脚发软,意识模糊。屋内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像 他在阿拉伯人的帐篷中闻到的,仿佛可以安神。
不!不!他猛摇头,他不要安神、不要昏迷,他要想莉琪、见莉琪。哦!她那紫罗 兰色的眸子及散着琥珀光彩的发丝,多美呀!还有她那撼动人灵魂深处的歌声诺斯很努 力的想捕捉它的语音容貌,它的一篓一笑,但一切都成小小的漩涡,愈转愈远,像有什 么东西封锁住他的记忆和思路……直到……终于……他再地分辨不清……到底是他失去 了莉琪,还是……莉琪失去了他……***
莉琪在科索等了诺斯三天,见他没回来,便感觉事情不妙。他被抓了吗?受伤了吗 ?还是仍在我下手的时机?
她真后悔没陪他前去,不是说永远不再分离的吗?她怎么能轻易让他走出她的视线 之外呢?
当打探消息的韦瑞先生回来,说柯伦已结束狩猎活动,回到塞提城,没有一点被打 劫的征兆。莉琪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她很快地收拾好包袱,打算前往塞提城。
“你千万则去,他们正在抓你呀!”韦瑞太太阻止道。
“不!我一定要去看看!”莉琪满脸焦虑的说:“我有预感,诺斯出事了,否则不 会耽搁那么久。”
她不顾众人的反对,又踏上回头路。说害怕,其实又没有那么怕,因为她一心只惦 记着诺斯,已将己身的安危置之度外。
有了长途旅行的经验,她这次路程顺利,步子也很快。清晨出发,半夜使到了海岸 线,带着又饥又累的身子,她终于又看见住了十年的孤儿院,与两个月前离开时,没什 么改变,仍是破落而孤立。
她熟门熟路地潜进亚蓓的卧房,以前也是属于她的。暗寂的室内,泛着寒意。
“亚蓓!亚蓓!”她轻声地唤着。
亚蓓惺松着眼,看见她时,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说:“天呀!莉琪,是你!
你怎么回来了?太危险了!”
“我要找诺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呢?”莉琪问。
“我们孤儿院整个被封闭了,连果里神父、露丝修女都不能进来,我们根本不晓得 外面的事!”亚蓓说。
哦!她竟然将这些姊妹们害得那么惨。她问她们目前的状况,得知她们是靠野果和 溪水为生,有不少人因而病死,院内只剩下十来个人。
她闻言,泣不成声,不断的说:“是我对不起大家。”
“不!不怪你,大家都是苦命人,早死的或许算幸运,可以快点回到天父的身边。 ”亚蓓噙着泪说。
莉琪仍是哭,也不禁将自己的遭遇及诺斯的下落不明,一一倾吐,皆是忧肠百结, 一筹莫展。最后,只悲叹地说:“我唯一能找的人,只有果里神父了。”
要找果里神父也非易事。莉琪藏匿在孤儿院内,由众姊妹的帮忙下,直到第二天子 夜,才将他偷引进来。
果里看见她的反应,和每个人一样,都惊讶她容貌的“正常”,全赖亚蓓的解释, 莉琪才免于口舌之苦。
果里弄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第一句话便说:“既然是这种情况,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们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送你出去的!”
“我必须知道诺斯的消息,我猜他是碰到麻烦了!”莉琪用哀求的口吻说。
“事情是很奇怪。”果里皱着眉头说:“我是才听说诺斯不要伊娜,甚至不惜放弃 邦王之位。可是没有几天,诺斯又回来了,还同意结婚,贝里特家的人甚至在庆祝团圆 呢!”
莉琪的脸色惨白,几乎昏厥,“不可能的!这不是诺斯,他不可能答应这么做的! ”
“事情扯上柯伦那主,就绝对不简单。”果里也开始忧虑。
“诺斯回家后,你有没有见过他?”莉琪又问。
“根本见不到,他整天躲在城堡里,连“猎鹰号”也不去了,不像以前那样四处乱 跑。”果里猛撞脑袋,看得出他内心的烦躁,“看样子,诺斯不是病了,就是被软禁了 。”
只要诺斯还活着,任何情况莉琪都能接受。他要娶伊娜,要回到贝里特家,她都心 甘情愿,只要确定他是平安的!
“我们现在只有雷米可以问了!”果里说:“你再耐心等几天,我会设法把雷米带 来。”
果里神父这一去,也是好几日。莉琪寝食难安,只能分分秒秒的祈祷,白天和黑夜 都是折磨人的酷刑。
当雷米出现在她面前,她人已经瘦了一圈。
他和果里两人的面色都异常沉重。莉琪由他们的表情,看到了不祥与仓皇,仿佛发 生的事,比死亡更可怕。
她几乎不敢问,但仍不得不开口问:“诺斯……他还好吗?”
雷米看看她,又看看果里,最后才低下头说:“他不好,他被下药了。”
“下药?下什么药?”莉琪不懂。
“一种极可怕的药。它是由曼陀罗花、黑叶升麻及波斯古传的迷幻药力共同磨制而 成的,很巧的,它的名字就叫“忘情之水”。”
忘情之水?不就是那首波斯古诗吗?你遗忘了我,我在空间,时间都找不到你…… 还有那个故事,一个人很老很老了,还找不到回去的路,深陷在恐怖诡异的幻魅世界中 ……难道诺斯掉进那漩涡,永远出不来了?
“诺斯到底怎么了?”她一边微弱地间,一边流下泪水,全身颤抖不已。
“他丧失了记忆,很多人事都忘了……”雷米说。
“不只如此。”果里接口说:“他也丧失了所有的个性、脾气、热情、未来、过去 ……一切一切。总而言之,他现在只是一个傀儡,一个痴呆的废人,不再是从前的诺斯 了……”
这时,连果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他走向角落,捶墙抹泪。
“傀儡……废人……”莉琪只是呆呆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