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琪的内心像燃起一盏灯,略微消弭掉内心的愁苦。
这时,有位老太太提着一篮面包,在树下大声喊:“午餐啰!”
立刻,从四面八方围聚了饥肠辘辘的人们,大家就地啃起粮食来。老太太又分传几 个木碗及皮囊,分别装着男人喝的麦酒和女人饮用的酪奶。
“热腾腾的面包出炉啰!”石屋内的韦瑞太太亦说。
莉琪正想走回石桌,突然瞥见山坡上的人都站直身,庭院里所有的工作也都停顿下 来,大家全望着远方的烟尘滚滚,不知来者是谁。
“天呀!是骑马的,该不会是税吏吧?!”有人叫道。
“税吏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他知道我们才刚开始收割,拿不到东西的。”韦瑞太太 说。
“难道是那些邦主又要来打猎了?”又有人指测。
“那不就惨了?我们辛苦耕作的麦田,小是又要被马匹和猎狗踩得稀巴烂了?”
另一人忧虑地说。
这是农民们最害怕的事,他们都甚为惶恐地瞪着那两匹马,偌大的村庄,就静得又 听见达达的马蹄声。
来客直奔到磨坊小屋前方勒缰停马,两位骑士翻下马背,摘下帽子时,站在窗口的 莉琪,才赫然发现他们是诺斯和电米!
怎么会?诺斯怎么会寻来了?
刹那间,莉琪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情。说震惊,叉有一丝丝喜悦;说喜悦,又有隐隐 的忧惧,总之,这包含着她对诺斯的种种复杂感觉。
她很高兴看到他安然无恙,一如从前,但他为什么如此快速地追踪而至呢?这是表 示她的厄运远离,或者更靠近了呢?
莉琪有过童年的一次恐怖经验,所以完全丧失分析的能力,甚至,当诺斯和电米走 进石屋时,她躲都来不及躲!
“各位,阿扰了!我们是来找一个叫莉琪.费罗的女孩,年纪大约十八岁,她是塞 提城人。”雷米有礼地宣布。
莉琪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很庆幸自己是用“莉儿”这个名字,加上她以韦瑞夫妇的 侄女自称,所以没人怀疑她的姓氏。
“没听过这个人。”围在门外的人纷纷说。
“不会吧!依据可靠消息,这位莉琪姑娘会到科索磨坊来访友。”雷米不相信地说 。
在场的人,只有韦瑞夫妇略知她的来历,他们当然一概否认,但因为莉琪出现得太 巧,有些村人就联想到她的身上去。
“呃!我再补充说明一点。”诺斯开口了,“这位姑娘的脸部有些伤残,所以眼睛 以下都遮着面纱。我想,各位没见过,也略有耳闻吧?”
这下子“莉儿”是“莉琪”的可能性就被刷掉了。韦瑞先生更放心、更理直气壮地 说:“没有!没有!不但科索磨坊没这个姑娘,连方圆百里内也没听说过。”
“的确,那种姑娘见了是不会忘的,她绝对没有在我们的村子内。”有人说,随即 引来一大堆的附和声。
诺斯糊涂了。亚蓓不是告诉他科索磨坊吗?她没出孤儿院常门,不可六拿确有其址 的地名来眶骗他。
那么是莉琪根本没有走到这里?不!应该不会,他从塞提城沿路追踪过来,没听到 任何有关莉琪的特殊消息,想必她是逃脱成功了。
但,科索村人为何都一问三不知呢?
诺斯不死心地往人群里搜寻,目光一个个扫射,只要是年经的姑娘,他都不放过。 突然,屋内最远的窗口,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女孩穿着灰白的工作服,头罩白长巾 ,遮去了头发,因处在背光的位置,看不出她眼睛的颜色,但直觉告诉他,她不一样。
诺斯走向前两步,口中的名字正要呼之欲出时,却发现那个女孩没戴面纱,脸颊白 皙光洁,没有一点伤疤或异样。
哦!错了!错了!他认错人了!他的莉琪,从不露出脸孔的!
诺斯满腔的期望顿成泡影,在既沮丧又难受的情绪下,他一言不发地走出石“好, 没事啦!”雷米善后说:“若那位莉琪姑娘有出现,请务必留下她,我们还会再来的。 ”
雷米也走后,莉琪整个人虚软地靠着墙。有一瞬间,她以为诺斯就要认出她来了, 结果他仍然退了回去。
她摸摸自己的脸,有无面纱真的差那么多吗?
走在土路上的诺斯,心情极为沉重,他连马都忘了骑,茫茫向前行,仿佛失去目标 般,有几次还差点撞进齐人高的麦田里。
在一旁陪他慢慢磨蹭的雷米,终于忍不住发起牢骚。
“唉!我跟了你那么多年,还没见你为哪件事这么垂头丧气过。莉琪姑娘不过是个 女人,而且脸部……”雷米及时改了口说:“呢,找不到她就算了嘛!”
“怎么可以算了?莉琪今天会落到有家归不得的情况,都是我害她的,我如何能让 她自生自灭呢?”诺斯狠狠地回瞪他说:“我非找到她不可!”
雷米有踢到铁板的感觉,他颇为忧虑地说:“但她明明不在科索,我们又能怎么办 ?”
不!她在科索,我有预感她就在这个小村内,只是不想出来见我而己。”诺斯用不 容人否决的口吻说。
“但村人都说得很清楚,没有蒙面纱的姑娘。”雷米又加一句,“我相信他们不会 骗人。”
诺斯站定,再瞪他一眼说:“我就在科索等,等到莉琪出现为止。”
“天呀!你发疯了吗?”雷米张大嘴,不敢置信地说:“你在这里等,那我们到西 班牙的船货呢?”
“全权交给你处理。”诺斯毫不犹豫地说:“我此刻就对你为“苍鹰号”的代理船 长?”
“我?代……代理船长?”雷米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对你的能力极有把握,你不会令我失望吧?”诺斯慎重其事地说。
“我……你……哎呀!现在有问题的是你,不是我呀!”雷米从没遇过这种失常状 况,只能语无伦次地说:“瞧瞧!没事去孤儿去泡一个脸上有疤的女孩;腰部的伤还没 有好,就急巴巴出来找人。然后,在这节骨眼上,竟放着生意不做,像白痴一样的在这 儿等她……邦主说得没错,你真是中邪了,莉琪姑娘真有可能是个女巫……”
“不许你说她是女巫!”诺斯厉声喝道:“你别再管我的事,立刻回船上,一个月 后再到科索来接我!”
雷米晓得诺斯不是开玩笑的,便不敢再多言,只是很实际地问:“如果……呃,我 说的是万一,万一莉琪姑娘始终没出现,你下一步要怎么走?”
“她会的!”诺斯用力地说,仿佛这样可以加强信念;又走了几步,他突然大叫说 :“对了!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莉琪不见我,但她会见隐面侠的!”
“哦!基督耶稣!我以为你已经够疯狂了!”雷米口吻间充满了无奈。
“我确定那对韦瑞夫妇一定知道内情。你回船之前,帮我……不!帮隐面侠送一封 信过去,他们会转交给莉琪的。”诺斯兴奋的说。
“这是全世界最烂的主意!一个弄不好,不但信转不到,还会泄漏你的身份,你想 过吗?”雷米紧张地说。
“你不送,我就自己来送。诺斯干脆的说。
“我……我送!”雷米气急败坏的被迫同意。
看样子,大势是挽不回了,事情只有愈来愈严重的份。雷米知道,即将结婚的诺斯 已对莉琪产生从未有过的痴恋,所以一意纠缠,恐怕还进一步要收为情妇。
但……以这种女孩当情妇,是不是有些……变态呢?
***
夜已深了,乡下人早睡,都已入梦乡许久。在阁楼的莉琪,犹瞪着离她只有几呎的 屋顶梁柱,想着白日种种。
窗外有秋虫唧唧,一声轻似一声;楼下养的鸡猪,在几番骚动后,完全沉静下,连 磨坊旁那日夜转不停的水车,也仿佛温柔许多。
愈是如此阖寂,她愈能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雷米在黄昏时又送来一封信,指名给莉琪。随后韦瑞太太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递到 她面前说:“莉儿,我猜得若是没错,那位贵族打扮的少爷和你有关吧?”
莉琪有点无措,一下子答不上来。
“那位脸部伤残的女孩,你也知道,对不对?”韦瑞太太又问。
“我们都是果里神父的朋友。”莉琪笼统地说。
“既是果里神父的朋友,我们都会帮忙。”韦瑞太太微笑的说:“这封信就交给你 了。”
莉琪做完屋内的琐事,趁还有天光,便跑到水车后面的隐密处,急急拆阅信件。
令她意外的,落款的人不是诺斯,而是隐面侠。天呀!他也来了吗?
莉琪快速的读信。内容很简单,只写着——为了你的安危,我需要见你。我会每夜 在科索教堂后的谷仓等你,直到你来。
这是真的吗?如风般神秘的隐面侠,竟会为她,千里迢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