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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罗唆,待会你就知道了!”程玉屏紧拉妹妹的手,深怕她逃跑似地。

  她们经过许多霓虹灯闪烁的店面,终于停在一个徐着大紫色的招牌前面。震耳欲聋的乐声从里头传来,一群蹦蹦跳跳的年轻人将她们推挤进去。

  雁屏还来不及抗议,就被眼前的空旷及黑暗吓住。空旷是指这酒吧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几乎都没有隔间,一个舞台高高的立起,有许多人在上面疯狂地跳着;而舞台下的人更稠密,来往晃动的速度极快,根本分不清身边的人是坐、是站,还是卧倒。

  哇!这比她参加的系舞会还恐怖几百倍,而那种窒息感也如排山倒海地朝她袭来。

  她还尚未调适好,就听到有人兴奋地说:“我最

  ‘哈’这种PUB了!如果能来场火灾或干场架,人踪人、肉堆肉,不死它个百人,也有几十个,真是太刺激了,比做爱的高潮还‘今一九’!”

  雁屏听了,血压更低,在还未昏倒前,忙对程玉屏吼道:“我们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程玉屏叽呱说了一堆,却全被重金属的音乐吸走。雁屏得不到答案,只有紧紧地跟随着,免得被陌生人拉走。

  她记得程玉屏要带她出来之前,说是要谈生意的,但是这种地方,能完成什么正经的交易呢?

  总算,她们来到较为安静的角落,说是安静,也只不过是多了几盆阔叶植物,隔离了部分的声光、影子罢了。

  一张L型的桌子已经围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吞云吐雾着,看起来并非善类。

  雁屏裹足不前,硬是被程玉屏强压坐了下来,并介绍说:“各位,这就是我的妹妹,北门堂的小公主。”

  “她就是你口中的煞星小魔女呀?”一个长发男生靠上来说:“酷!正点!”

  那酒臭及烟臭,薰得雁屏往后一避。

  接着便是灌酒、乱扯、唱歌、跳舞,雁屏的拒绝,一次比一次难,最后,她抓到空档问程玉屏说:

  “我们到底要谈什么生意呀?”

  “笨,谈个屁啦!”程玉屏喝一口酒说:“你不是我们北门堂的亲善大使吗?我只不过是要你来看看我们那些工人所过的生活而已,嘻!”

  这时,一个女孩跟能的走过来,插嘴道:“怎么啦?你妹妹不够爽吗?要不要来点更够劲的?我有白粉——”

  她尚未说完,手上的酒就倒了雁屏一身,雁屏再也受不了了,便顾不得礼貌,就将椅子一推,人往厕所跑去。

  但厕所不见得更好,里头济了几个女孩,空气中弥漫着酒后噶吐的腥臭,但至少干扰较少。

  雁屏在马桶间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程玉屏在外头鬼叫着她的名字。

  “我要回家了!”雁屏走出来说。

  “急什么?好玩的还在后头哩!”程玉屏说着,就拿出一小包粉及一些小巧的器具,摆在盥洗台上。

  雁屏虽然单纯,但也从电视电影里看过这些东西,忙惊叫道:“这是毒品呀!”

  “呸!自然万物吃多就是毒,适中就是营养。”程玉屏招鼻子凑上去说:“白粉也一样,若你能控制,那感觉比登上天堂还快乐。”

  “四姐,这可是公害死人的!”雁屏阻止她说。

  “别他妈的没见识好不好?”程玉屏不但拍掉她的手,还把她的头压在毒品上说:“你也试试,想要在北门堂混,你就得试试!”

  雁屏挣扎着,但程玉屏的力道奇大,她的脖子几乎要折断了。

  就在这当口,有人冲进厕所,大叫:“快跑,警察临检,十八岁以下和‘哈’药的,都快滚!”

  程玉屏立刻推开她,往女厕的窗口爬,但没走几步,又回来拉她说:“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你被抓了,当心老爸海扁你,连我也遭殃!”

  雁得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就随着一群人爬上盥洗台,再从小小的窗户像蛇般钻出去。当她的肌肤擦过窗台时,手时处传来一阵剧痛,而夜空中迎面而来的是暗巷的腐臭味。

  她们才落地没几秒,警车的鸣声立刻传来,几道白光也逼得她们半卧倒在一个垃圾箱后面。

  雁屏这辈子没如此肮脏狼狈过,但她看到许多人被抓,因此一动也不敢动。

  灯光过去,脚步过去,巷道又恢复黑暗。程玉屏先跨出来,再来是雁屏,突然,一束亮光闪来,程玉屏将妹妹往前一推,人就往反方向跑掉了。

  雁屏这一跤掉得极痛,更坏的是又被人踢一脚,再以老鹰抓小鸡的架式狠狠地把她“提”起来。

  她的眼睛被手电筒照得睁不开来,心里只想:完了!她算犯法了吗?爸会怎么说?妈会怎么说?她会坐牢吗?

  那个警察的动作意外地慢,他将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梭巡了半天,突然叫道:“是你!竟然是你!”

  他认得她?不可能吧!她又没有前科,除非……除非他将她误认为某个通缉犯……听他声音中的兴奋,仿佛已经拿到一笔破案奖金了。

  “喂!你那里还有人吗?”远远传来询问声。

  他迟疑了一会儿,关掉手电筒说:“没有。”

  雁屏心一紧,他要放掉她吗?但她太乐观了,他非但不放她,还用手铐铐住她,一路抱她到一辆汽车前,并把她推了过去说:“你给我乖乖坐好,不准再逃了!”

  嘎!他想独吞奖金吗?

  雁屏一直努力的想看清那人的长相,但无奈四周太黑,他又动得太快,令她始终拼不至他的五官,但他说话的声音及语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切愈来愈不对劲,她发现这不是警车,那人也没穿着警察制服,那铐地做什么?

  雁屏开始试着除去手铐,在徒劳无功后,就见那人从巷子的另一头走来。她的脑海中不禁想起各种凶杀案,而他的脚步声更助长了眼前恐怖的气氛。

  然后他开门上车,雁屏正准备尖叫时,车顶的灯一亮,她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三个月前与她有一面之缘,又在她梦里不断出现的何永洲!

  “是你?竟然是你!”这回轮到雁屏惊讶的说。

  “没错。”他脸上并没有笑容,“我们总是在一些很奇怪的情况下碰面,而且一次比一次糟糕。”

  知道是他,雁屏整个人使松懈了下来,而后用命令的口吻说:“我又没犯罪。快打开我的手铐!”

  你忍耐点,等到了目的地,我就会放开你。”地说完,立刻发动汽车引擎。

  “你要带我去哪里?”雁屏惊慌起来。

  “给你两个选择。”他看她一眼说:“我家,或者警察局?”

  当然不能去警察局啦!但到何永洲的住处也不见得更好,可是,她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吗?

  “为什么要我去你家?”她心不甘情不顾地问。

  “是你欠我的。”何永洲简单地回答。

  这是哪一国的逻辑?雁得转过头瞪他,只见他英俊严肃的恻脸对着她,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他在梦中的柔情蜜意,心中不禁浮现温暖的感觉,冷酷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何永洲是不是在关心她呢?雁屏接着摇头,不行!她不该再遇见他的,但上天偏偏又给她一次严苛的考验。没时间再质问他的动机及理由了,因为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想出另一个逃离他的方法。

  何永洲的公寓就在PUB的附近,五十坪的空间经过专人的精心设计,很注意小隔局,有些女性的味道。

  雁屏心里的疑窦还未真正成形,就先被屋内的凌乱吓到,她批评着说:“喂!你是住在垃圾堆里呀?我以为你是个律师,凡事要求效率和条理,但你的生活习惯却糟成这样,市长怎么敢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呢?”

  她边说还边把脚边的东西拾起放好,仿佛忘了她还带着手铐。

  “你又来了,总是恶人先告状!”他哭笑不得地说。

  她继续忙碌,他则在一旁看着,不敢相信她又出现在他的生活圈中。

  三个月前在大庭广众下被她摆了一道,是他这一生中最糗的经验,他本想好男不与女斗地一笑置之,但她从先前的可怜柔顺,到后来的欺骗狡诈,一直在他心上徘徊不去,最后成了一颗畸形生长的瘤,干扰了他日夜的生活。

  竟有人能干扰一向冷静的何永洲?呃!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他一直在台北的各个角落找她,想着她栖身何处?和什么人在一起……唉!谁教他有一副侠义心肠呢!吸毒份子鬼混,他心痛得想臭骂她一顿。

  但教训的话始终没有出口,因为她虽名为堕落,但模样仍如先前般清灵美丽,刘海下的阵子依然纯稚如婴孩,因此,他也更无法去想像她曾遭逢的种种污染与毁败。

  雁屏转身清理沙发上的报章杂志,何永洲突然瞥见她的手肘下有一片渗血的伤口,忙叫道:“啊!你受伤了!”

  她像这时才感觉到疼似地,又看到手铐说:“你要把我铐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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