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余老师说你也作词、作曲,很有天分,也许你愿意给我看看。”杜明峰友善地说。
林世骏一点也不想和他谈桑琳或音乐,只是冷冷的说:“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空和你鬼扯谈!”
“你他妈的以为我有空吗?”杜明峰的脸垮了下去,“要不是吕云教师拜托我,又是事关余老师,我才懒得管呢!”
“钟老师和吕老师管都没有用,你以为你有那个能耐吗?”林世骏直接点明。杜明峰找个垫子坐下说:“这种事,听不听在个人,我只谈我的经验。两年前,我也和你一样很迷余老师,天天想她,很想和她亲近,甚至把每个杂志中的明星偶像照片都当成她的化身,一心一意地将她编入自己的梦幻之中,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林世骏感觉他的话很刺耳,于是不客气地打断他说:“我和你才不一样呢!我从来没有把任何偶像明星当成是余老师的化身,她们怎能和余老师比呢?全都是一群庸脂俗粉,不配和她相提并论,她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这下杜明峰有些恼怒了,脸微微涨红地说:“哼!你少唱高调了,反正我也懒得和你争辩。但不能否认的,你对余老师充满了幻想,为她作了无数美梦,这本身就是一种偶像崇拜的行为,不是吗?”
“当然不是!因为我从来不作无病呻吟的白日梦,我对她的爱情是真实的,而且是有计划的。”林世骏仰高下巴说:“我一毕业就要追她,并且娶她,一辈子相守在一起。”
杜明峰差点被口水呛到,这种念头他还没胆子想过,但他总不能认输吧!所以,他粗着嗓子说:“我也不作白日梦!你刚才说的种种,想和余老师……呃!结婚之类的,我都有过,但现在回头看,真的很可笑,她几乎是和我们不同世界的人。”
“她和你不同,却和我相同,我对她了解比你多,我对她的爱也永远不会可笑。”林世骏再次强调。
“我不骗你,这些感觉会过去的,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多听听吕老师的意见,走出这迷障。”杜明峰说:“像我,后来才明白,余老师像我那年纪轻轻就死亡的母亲,所以我对她有孺慕之情,甚至我现在还会想,余老师以后老了,我会养她,若我老婆反对,我就休掉她!我敬爱余老师,但那绝非男女之爱。”
面对这么辛苦的一大篇表白,林世骏仍是无动于衷,“你是恋母情结,但我不是,我母亲还在,我从不缺乏母亲。道既不同,我也觉得没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傲气十足的学弟,是存心来激怒人的!杜明峰见他要离开,连忙挡住他,却不小心撞到一块木板,后面赫然是一幅桑琳的油画。
画的技术不是很好,但也够传神了。林世骏呆呆的看着,杜明峰乘机再说:“人人都有崇拜偶像的权利,它甚至是文学艺术的灵感,如但丁对碧翠丝、歌德对夏绿蒂,而她们一旦走入现实,就会是毁灭。我希望你能像我一样,把对余老师的迷恋升华成敬爱,这样对大家都好。”
林世骏冷冷地看着他说:“你要我重复多少遍呢?我和你没有相同点,我对余老师的爱是特别的,特别到你无法了解,所以,你的心情完全不是我的心情。我相信,余老师对我和对你也是不一样的感觉。”
“你……你太狂妄了!你以为自己功课好、长得帅,就能目中无人吗?我好歹是你的学长!”杜明峰再也控制不了怒气地嚷道:“在余老师的心中,我们都是她的学生,感觉绝对一样……不!她对我会更好,因为我是先来的,我先认识她、爱慕她,你远远排在我的后面!”
“天呀!我们这是在做什么?这种事还有先来后到的吗?还要排队?难怪大家说你是疯子!”林世骏嘲笑地道。
“你真是欠揍!”杜明峰火大了,整个人冲过来。
林世骏来不及闪避,被他撞到破沙发上面,两个人扭打成一团,直到有人来敲门为止。那天,双方都挂着小小的彩,不外是瘀青、破皮,样子相当狼狈。这是吕云当初所始料未及的,她一心想帮钟老师,想免去桑琳的麻烦,却忘了皮球愈压,弹性就会愈大的理论。
这三个人的举动,让林世骏等不及毕业,就提前向桑琳告白了自己的爱。※※※一封淡蓝色的信,寄到了桑琳的家里。她想不通朋友中谁会如此有情调,等她打开一看,赞美及情话跃然于纸上,那奇特的热情冲击着她。
她太惊讶了,久久无法反应。来信人称她“Sunny”,自称“S·C·L”,日期是四月二十七日,上个星期的事。这会是谁呢?
等她看到那首“二十四个季节”的诗,她才明白这是出自林世骏的手,他说诗是为她写,二十四季是指他们年龄的差距,他爱她,爱得义无反顾!
瞧他那像大人的笔迹及口吻……当然,在某种定义上,他已是成人了,只是,他终究是个学生,怎能用爱人的口吻呢?
她只教了他三个星期,真正接触是在医院那一、两个月的事,这期间她是否做了什么误导他至此?
凭心而论,她是挺喜欢林世骏的,他的聪明、想法及感性,都在一般人之上,不只和他同龄的人不能及,就是桑琳所遇过男性朋友或同学,也不见得能有他的深度和谈吐。
会不会是常常在谈话中忘了他的年纪,不知不觉的越过师生界线,令他有了不应该有的错觉?
桑琳尚理不清思绪,深夜时,林世骏就打电话来了,用迟疑低沉的声音说:“老师,你收到我的信没有?”
会叫老师,表示还有救,她很正经地说:“收到了。但你似乎给错对象了,我没有你形容的那么好,什么阳光、巧笑或美目的,你是不是念书念过头,变得疯疯癫癫了?”
“我没有疯癫,今天是我爱上你八个月的纪念日,从去年暑假在传达室你为我擦伤口时,我就无时无刻不想着你。”他在话筒那头说。
去年暑假?桑琳不太记得这件事了,急急的说:“林世骏,不要开玩笑了,我是老师,又大你六岁,这是不正常的。”
“只要是你,一切都很自然!你看起来比我小,若穿起高中制服,根本就像我的同学。”
“什么同学?当阿姨都可以了!”桑琳口气不佳的说。
“你生气了吗?”他有些闷地说:“对不起,但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信里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如此美好,真的!”
他的语调中带着无奈及伤感,桑琳想起他毕竟是个学生,自己有辅导的责任,行事不能太过狠绝,免得酿成大错。她小心翼翼地说:“不!我一点也不美好,数一数,或许一千个缺点都不只。你看到的不是真的余桑琳,而是你心目中理想的形象,等你以后真正交女朋友就会明白了。”
“我已经交过女朋友,美女也见多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们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林世骏顿一下又说:“老师,我保证这不是恋母情结,也非家庭因素,别辅导我,爱就是爱,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桑琳深吸一口气说:“好,那我告诉你,我不会跟比我小的男生在一起,一岁、半岁都不行,更不用说六岁了,你能死心了吗?”
“年龄比你小又有什么不对?”他辩驳着。
“当然,女人会快老,你难道没听过?”她说。
“不论你变得多老,在我心理,你永远年轻。”他回答。
“林世骏,你太天真了!当我年华老去时,你还年轻,你会厌倦、会后悔将生命浪费在我的身上,甚至不用那么久,等你一上了大学,马上会改变,然后觉得你此刻的心态荒谬至极!”
“不!不会变的!”他坚决地说,“若真要变,那也是五、六十年之后的事,那时,我七十岁,你八十岁,年龄早就不算什么了。”
“不要谈五、六十年后,我保证你很快会淡忘我的,为什么不专心读书呢?”她有种说不通的无力感。
“我不会淡忘,也不会改变。”他再强调一次。“会的,时间将会改变一切。”她清楚的说。
“我说不会,你说会。”他在电话那头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我赢了,你就嫁给我;若我输了,我就娶你。”
桑琳感觉脑袋一片混乱,她知道他聪明过人、能言善道,但没想到说起情话来也是一流,如果她是个十七岁的高中女生,魂大概早就被他勾去,对他死心塌地了吧?
仿佛心中有感应般,林世骏说:“假如我现在是二十五岁,我们必然在一起了,对不对?”
“假如你二十五岁,或许我们根本不会认识。”桑琳叹口气说:“和你同龄的女孩子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找她们呢?像我这类型,甚至比我好的,随处可见,你找我完全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