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宇!你要唱就好好唱,不然就散会。本姑娘还有事,没时间陪你瞎耗!”晓青生气地说。
“一个钢琴师就那么凶!”小凤马上反击,“大不了换一个!”
“对不起,我现在好好唱。”天宇却只耸耸肩,对晓青说。
“喂!你是天王巨星哪!她只不过是弹钢琴的,你为什么要怕她?”小凤嘴一噘,“MTV我不拍了,情绪不对!”
“小凤,你少来这一套。”天宇的经纪人阿力在一旁诅:“你现在虽然红了,但也别太骄气。我们的钢琴师是作曲人,自然有权利说话……”
“我要换MTV的女主角,这一位太没气质了。”晓青直接说:“她一点都不能表达这首歌梦中情人的气质,又何必甩她?”
“喂……”小凤气急败坏,像泼妇般冲过来。
“小凤!”阿力阻止她,“这位小姐惹不得,她老爸是天宇的医生,外公是xx财团的董事长,你听过吗?她一声令下,不但你没得混,连天宇也要遭殃。”
晓青从来不用权势压人,不想抗议。但见小凤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就随阿力去乱盖。
大伙都没有情绪再录了,阿力干脆宣布收工。
天宇跟在晓青身后说:“怎么样?小凤不能诠释我们的歌,那你亲自出马,如何?”
这件事天宇已经认真或玩笑地提过几次了。
“不行!我阿嬷和老妈会杀了我。”晓青甩甩长发,“我连作曲都偷偷摸摸了,要我演MTV,你想害死我吗?”
“可是你才有教人梦寐以求的特质呀!”天宇扮着鬼脸继续说:“你的开麦拉face不进演艺圈实在太可惜了。”
“套句我姊姊的话;你有没有搞错?”晓青顶回去。
提到郁青,天宇一定闭上嘴。他对郁青有一种莫名的态度,对任何人他都可以嘻皮笑脸或爱理不搭,只有碰见郁青,他马上正经又庄重。
他们刚认识时,郁青刚从家专毕业,晓青才专三,两人都爱听天宇的歌。所以老爸一提起,姊妹俩便到医院去看他。晓青非常兴奋,但郁青却很冷漠,一副陪妹妹来看偶像的样子,完全让人想象不出她听天宇歌曲时的如痴如醉。
天宇对姊姊的与众不同,曾使晓青怀疑过,但想法尚未成形,郁青就嫁给林仲颐了。天宇服役回来听见消息,也没有多大反应。所以晓青猜想他只是没有见过像姊姊那一型端庄的淑女吧。
“随你!”天宇再次放弃,“你回去再试试降B大调那一部分,看能否再柔美一些,好吗?”
“没问题。”晓青回答,“不过下次别带小凤来,否则原来要哭死的,会变成笑死。”
“是,二小姐。”天宇故意说。
晓青临走前,他由柜子拿出一个长盒子,说:“这是上回我到荷兰买的娃娃,送郁青的。我知道她搜集世界各国娃娃,所以我买了一个。”
“想得真周到,那我呢?”晓青说。
“我没听过你搜集任何东西呀?!鞋子如何?”他笑着说:“我有买荷兰的高屐木,要不要?”
“谢了!”晓青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伊美黛或艾薇塔。”
“人家伊美黛年轻时可是美人胚子,我有一位世叔曾到菲律宾采访过她,说她皮肤吹弹可破,眼若盈盈秋水,几十年来,他还没见过可与她匹敌的东方女子。”天宇左右瞧一瞧说:“你要当伊美黛也行,我来当顾问。”
“算了,男人女人欣赏美的角度不同,女人讲究不食人间烟火,男人要秀色可餐的。要当伊美黛,不如当我自己!”晓青不屑地说。
“什么是你自己?”天宇索性和她抬杠,“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事生产,等着嫁给小开或医生吗?”
“有什么不对?”她讨厌他的口气。
“抿灭人性,没有感情嘛!”他说:“像你姊姊,她真的爱林仲颐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崇拜得不得了。”她加强语气,“人家是留英的,既有满腹学问又有绅士风度。”
“留英?我还留太空呢!”天宇讽刺说:“混个学位,人人都会。教你姊姊别把读书人看得太神圣,揭开表面,全都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还不如我这苦干实干的性情中人,放几个屁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晓青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人家嫌臭,你还硬说是香,真受不了你!”
“你们名门淑女才是把臭当香,香臭不分……”他不示弱地说。
“不和你啰唆了。我得快点回家,不然又挨骂了。”
晓青轻快地和大家说再见,方才对小凤的怒气也过去了。她这个人很直,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曲子的事了,只要把小凤的嘴巴关起来,再放进想象的MTv中,仍是可行的。
她一边哼歌,一边赶回家。
※ ※ ※
周圣平把响个不停的闹钟按下,又蒙头大睡。但他脑袋却清楚得很,不行!再晚就要误了汪院长的约。可是他连续值班三十几个小时了,才睡不到六小时,实在有必要再躺一会,实在太累了。
五分钟后他勉强自己爬起来,一下床不知踩到什么东西,痛得他哇哇叫,人也清醒了。
黄昏的夕阳由窗帘的隙缝透进。他跩着脚走过去,一把拉起布帘,由三楼往下望,车水马龙,与他像是两个世界。自从他当了医生,不!从他当医学院学生苦读起,晨昏颠倒之际,就常觉得四周很陌生,恍惚在不同的时空中,与正常人隔离着。
转身向屋内,房间真乱得不象话。以前老妈会来整理,后来海玲也跟着来,俨然有取代之意时,他就拒绝家中的任何一个女生来帮忙。
海玲是他好朋友海成的妹妹。海成出国前再三托周家照顾这唯一的手足,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妹也同样不欺,他哪敢利用她来清理这狗窝?!
他匆匆刷牙洗脸刮胡子,心里很不想赴这个约,但汪院长的约能不去吗?即使是鸿门宴,他也不好说不!
事实上,这是他最唯恐避之不及的相亲大会。
人说十年寒窗苦读,一旦进入了医学院,如跃登龙门,附上黄金地契的名门淑女自动送上门。圣平在医科七年是常碰见这种事,周家父母也提过几桩,但他都没有兴趣。
他们虽是公务员家庭,小门小户的,却也衣食无忧,圣平上医学院,纯属志趣,至于拿来炫耀或娶个有钱老婆,他从没想过。他只希望能像悲天悯人的史怀哲,成为救人济世的良医。若能在这个领域中出人头地,成为名医那更好,至于金钱,就属其次了。
当然,身处这重视名利的社会,圣平难免受影响。他虽不是容易被利益冲昏头的人,但也有他的野心及企图。因为自幼功课好人缘佳,被称为天之骄子,自然什么都习惯最好的。读书读医科,当医生为名医,娶老婆要最配的,就是所谓的郎才女貌,太太没钱无所谓,但有钱更好,至少对他的成功只有加速的份。
可是钱不能驾驭他,美貌不能牵制他,爱情也胜不过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就是这颗异常冷静、有条理、判断力佳的脑袋,让汪院长夸他是未来脑部外科手术的一颗明星。
人脑一直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它主宰人类一切行为思想,小观地球,大观宇宙,全在一个小小的头颅之内,万事万物都只是它的衍生而已。
他有太多事要做,当了名医,还想出国做研究,要他用一生去伺候千金小姐,绝对是考虑之外的事,他没那个心思,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他匆匆刮完胡子,电话铃响起。他跑去接,又差点踩到东西。奇怪,他这头脑一流的高等智能生物,怎么房间会乱七八糟,只能叹自己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喂!”是老妈王美锦的声音,“圣平啊,你今天休假,要不要回来吃饭?我两星期没看到你了!”
“妈,很对不起,晚上汪院长请吃饭,推不掉。”圣平说:“下次一定回去,好吗?”
“请吃饭?是不是又推销他女儿?”美锦十分敏感。
“我不清楚。”他推托地说。
“反正你的事我从来管不了。”她说:“不过娶妻娶德,不要娶钱,我可不希望到最后去了一个儿子。”
“妈,您太可爱了!”圣平笑着说:“我现在知道我的想象力哪里来了!”
“我担心你的婚姻大事,你还开你老妈的玩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大没小。”她好气又好笑地说。
圣平搪塞几句,就挂上电话,赶快穿衣服。
汪院长在圣平进医院没多久,就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圣平实话实说,也不疑有他。
后来次数一多,他就起了戒心。
慢慢地由其它医师护士口中,知道院长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正在物色乘龙快婿。他本以为像院长如此优秀有智能的人,后代应不会太差,可是听说女儿却不是那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