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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不住咒了几声,隔壁的赵子彦恰好出来倒垃圾,看见她立刻打招呼。

  “圣平还没有回来吗?”他问。

  “嗯。”她耸耸肩。

  “先到我这儿坐坐吧。”他说。

  晓青有些迟疑。这几个月因为圣平,她和子彦也变得熟稔,但登门入室仍是初次,怕圣平会不高兴。管他呢!谁教他要迟到。

  子彦的住处和圣平的格局相同,也有忙碌医师的简单粗略,不过子彦的书架上多了一些卡通录像带和漫画。

  “你喜欢看这些东西?”她好奇地问。

  “我是小儿科医生,治疗孩子的身体,有时也要由心理下手。”子彦说:“取得孩子的信任,卡通是最好的媒介,所以我也童心未抿起来。”

  “想不到你那么有心。”晓青说。

  一提到孩子,他们就有共同话题。他们愉快地聊着,直到圣平在打开的门口张望才停止。

  回到他屋内,晓青的笑脸不见,他竟也面罩乌云。

  “你嫌到我这里制造的流言还不够,还要去赵子彦那儿制造吗?”他一进门便问。

  天!该发火的是她,他凭什么兴师问罪?!

  “是你自己迟到的耶!”她生气地说。

  “我不过迟到几分钟,你可以到外面逛逛再回来呀!”他依然理直气壮。

  “拜托,这种大热天,你要害我中暑呀!”她不甘示弱地说。

  “你可以找个冰店坐坐,也用不着去赵子彦家吧!”他烦躁地说。

  “为什么不行?”她质问:“他就在隔壁……”

  “小姐,这栋大楼来来往往都是医院的员工,你也要注意你的名誉呀,我答应过你父亲……”他说。

  “你答应我父亲,你要来我的毕业典礼,却临时爽约。”她打断他说。

  “当医生的紧急状况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

  “那常常迟到又怎么说?”她负气问。

  “病人需要你时,你不能说走就走呀!”他回答。

  辩也是白辩,他和启棠都是工作至上的人。

  “最好的方法就是你再打一把钥匙给我,免得我在这里罚站,留人笑柄。”她又旧话重提。

  “晓青,你知道你是在向一个男人要他房间的钥匙吗?”他皱眉问。

  “你又不是普通男人,你是我的朋友。”她故作天真地说。

  “你为什么老爱往我这儿跑呢?你自己的家不是舒服多了吗?”他叹口气说。

  “但不自由呀!”她乱编理由,“我一直想在外面找一栋房子,搬出来住,但我老爸不肯。我把你的地方幻想成我的小窝,满足一下我想独立的心,也算聊胜于无,怎么样?”

  他看着她那美丽的大眼睛,无奈地说:“好吧!总比你到处乱闯好。但是你绝不可以告诉别人我给你钥匙的事,免得有损……”

  “我的名誉。”她接下去说:“我知道啦!有时我真不了解,为什么你要那么婆婆妈妈。”

  “玫瑰花园外人心险恶呀!”他训她。

  晓青实在太高兴了,拿到钥匙,是往前跨了一大步。她再也不介意他早上没参加她毕业典礼的事。以后能自由出入他的公寓,比什么礼物都好呢!

  若不是怕他反悔,她真想抱住他跳一场舞或唱一首歌呢!

  ※ ※ ※

  毕业即失业。同学们都四处找工作,郁青也准备出国事宜,晓青就成了大闲人。以前她或许会在意,现在有了圣平,一切烦扰的心全都尘埃落定地陈铺在原来的轨道上,再不怕天宇笑她“不事生产,等着嫁医生”的讽刺了。

  反正她也很忙。

  除了花大量的心思在圣平的身上外,还有基金会的义务工作、帮天宇作曲,另外她还在舞蹈社兼儿童暑期班,算是有了教师的头衔。排上去,日程也满紧凑的。

  尤其这星期,天宇要赴东南亚宣传,郁青要启程到旧金山,晓青忙得团团转,都误了和圣平相处的时间了。

  她已经好几日被天宇霸在他淡水的别墅苦练。她心有所思,天宇也情绪不佳,两人剑拔弩张,全靠郁青在一旁排解,歌才能继续唱下去。

  郁青特别将落地窗帘打开,蒙蒙的白雾在河上,远山如黛,飞鸟来去,很适合唱情歌。

  晓青努力弹,天宇试着唱,两人都想办法陷在“迷失”中……

  我从来不知道,爱情如此来去无踪。

  当山风冷坠。

  当栖息的云飞散。

  爱情是否早已转向。

  我从未体会过,爱情如此难以捉摸。

  当夕雨轻落。

  当如梦的雾飘渺。

  伊人已悄然离去。

  我从无法确定,爱情如何能牢牢抓住。

  在每个期待的七夕会。

  为仅有的牵系而心颤。

  但天河的眸子里,总有太多泪水。

  让我在茫然中迷失。

  他们练唱了一遍又一遍,天宇总为结尾不满。

  “你的曲还不够深刻,无法到达内心。”他一直强调这一点。

  “照你的唱法根本不是凄美,而是可怜,可怜到了惨不忍听。”晓青反驳。

  “听你这样说,就明白你根本不懂得爱情。”天宇冷笑一声。

  “你才不懂爱情!什么每个七夕会?一个七夕会有一个女主角,难怪有太多的泪水,难怪你会迷失,简直是滥情嘛!”晓青不客气地说。

  “那你呢?守着一个心中没有你的人,在那儿唱独角戏。人家单恋有美感,你的单恋是可悲又愚蠢!”天宇也火大了。

  这话太过分,连想置身事外的郁青都忍不住说:“天宇,你怎么可以对晓青说这种话?”

  “总要有人点醒她吧!”天宇毫不退让,“那个周圣平跩得二五八万似的,根本没把晓青看在眼里,总是晓青去迁就他顺从他,这哪叫爱情?爱是双方面的!”

  “圣平是医生,他很忙……”晓青马上回嘴。

  “是呀!忙到连你的毕业典礼、新曲发表、舞蹈公演都不露面?”天宇又说了一大串,“我是男人,如果我真的在乎一个女孩子,我绝不会那么漫不经心。”

  “圣平和你不一样,他志向远大,哪像你天天泡在脂粉堆中说儿女私情?!”晓青气急说:“你不能因为他天生冷静理智,就说他不爱我!”

  “冷静理智?哼!”天宇冷冷说:“你到时看看他碰到真正爱的女人时会是什么疯狂德行!他根本是林仲颐第二,郁青那失败可笑的婚姻还没给你一点教训吗?”

  “你别扯上我的婚姻!”郁青大声说。

  天宇讪讪地走出练习室,留下各怀心事的两姊妹。

  “姊,我真的看起来很傻吗?”晓青低声地说。

  “总没有我傻吧!”郁青拥着妹妹说:“天宇的话其实也有道理,你确定圣平爱你吗?”

  “他对我很好,但总像妹妹。我已经尽我所能在做了,他却总是在保持距离。”晓青说出心里的话。

  “或许他真不适合你。”郁青说:“你不如先和我出去念书,真正认识自己,再回头来谈感情,也许不会那么迷惘吧!”

  “我怕我一出去,就会失去圣平。”晓青摇摇头:“没有他,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唉!”郁青轻轻说:“我们两个都太纯太痴了。但愿圣平能像爸爸,是一个负责又顾家的男人,对妻子儿女有看花及赏花的心情。”

  这一点她倒相信他。她会一直守着他,除非他做出让她死心的事,否则她不会放弃希望。

  ※ ※ ※

  八月份,郁青和天宇相继出国,日子有些冷清。

  一个下午两堂舞蹈课临时取消,她算算时间,可以煮晚餐等圣平回来吃。

  急来的雷阵雨耽误她一些时间,赶到公寓时有点狼狈。她打开门时,同时也打开电灯,接着她愣在原地,眼前是令她震惊的一幕。

  圣平坐在沙发上,而海玲依偎在他怀中,卷卷的发丝散在他胸前。

  他们两个同样吓一跳,连忙坐直身体。

  因为刺激太大,晓青提的食物掉了一地,然后是钥匙落地的金属撞击声。

  “对……对不起……”晓青结巴地说,脸色十分苍白。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她就是脱口而出,礼貌告诉她,她闯进他人亲密的隐私中了……

  亲密?圣平和海玲?她脑袋一轰,转身便走,愈走愈快,四肢也愈冰冷。

  “晓青!”圣平在后面叫她。

  雨后的街上是阴暗和潮湿,他在大门口不远处追上她。

  “晓青,你别误会。海玲只是找工作有些挫折,来找我哭诉而已。”他很着急地解释。

  “你为什么要向我解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这些话让他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看你把东西一丢就走,以为你生气了,所以……”

  “我凭什么生气?”她依旧是那口气,眼睛也不肯看他。

  “那你就上来呀,我们待会还可以赶一场电影。”他讨好地说。

  “你不觉得人太多了吗?”她冷着脸说:“我要回家了!”

  一种第六感的直觉,她抬起头,海玲果真在三楼窗口看着他们。

  “你的客人在等你!”

  她用力推开他,直直向前,不管他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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