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杰恩只好跟在她身后。
海风呼嚎,路又不熟,全是起伏不乎的石块,在一团漆黑之中,只能凭远方的灯火 做为方向指引,但因为常常跌跤,路就这么岔掉了。
「杰恩,我们走对了吗?」芷乔害怕地问。
没有人回答。
「杰恩,你在哪裹?」她大声叫着。
只有海的声音,呼过一阵又一阵。
「杰恩,妳不要开玩笑了!」她的脚软了,人也不敢动,好怕下一步就是大海。
「尚恩!」她喊完才发现自己的荒谬,他人在几哩外的旅馆,哪能听见她呢?
天呀!杰思会不会发生意外了?
突然,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她整个人被凌空驾起。本能的挣扎中,那人勒得更紧, 几乎要勒断她的腰。
不知多久,她破人推到地上,嘴巴上的手仍不放松,一只手电筒照到她脸上,她左 闪右闪,眼泪流了出来。
「老地图在哪里?」那人恶狠狠地问,嘴像破布蒙住,说出的英文很模糊。
「我不知道。」芷乔设法出声,并且猛摇头。
「妳不知道,我们就把妳去去大海喂鱼。」那人又说。
我们?难道歹徒还不只一个吗?那样的威胁反而引发芷乔心中崛强叛逆的一面,她 回答说:「我就是不知道,你们把我丢到大海也一样!」
一旁有哼哼呀呀的声响,手电筒抖了一下,她看见了也被制伏的杰恩,他眼睛焦虑 地看着她,彷佛要她不要那么冲动。
两个歹徒低声交谈,芷乔开始出冷汗。
「对方要我们别闹出人命。」一个歹徒小声讯。
「看情况,我们只好先弄走她。」另一个人说。
他们把芷乔提起,手电筒照出了墙角、草丛和碎裂的石头。她想做最后的抗争,却 使不出一点力气。
走了一段路,海的味道愈浓,他们一定想用船送走她,芷乔绝望地想。
忽地,身后一团力道向前推,几个闷声,芷乔才发现有人打斗。她抬起滚落在地上 的手电筒,照出了两个黑衣蒙面人,还有和他们接招的尚恩。
这不是演电影,拳拳都可以重伤致命,芷乔摒着气息,心像要跳出来。接着,杰恩 也出现,吼叫一声,加入战场,那两名歹徒见情势不妙,拔脚就往黑暗中遁去。
尚恩追了一会,实在太过冒险,只好作罢。
芷乔手上的光及视线一直落在歹徒的方向,一回过头,却对着尚恩愤怒的双眼,浅 褐的人像燃烧的星子。
「我可不是超人,每次都会及时出现!」他的声音也像一把火。「妳不是说不走远 吗?我不是警告过妳,不要乱逛吗?」
他总有本事让人像做错事、低智商的孩子。芷乔直觉想说对不起,但自尊心叉阻止 了她。
「都……都是我,我强迫芷乔到防波堤的。」杰恩的气势弱了一大半,有些喘慑地 说。
「强迫?她为什么要听你的?她已经是大人了,有头脑有判断力,她自己应该清楚 这趟旅行的危险性,她若要任性而为,就只好拿她的生命和大家的生命开玩笑。」
尚恩冷嘲热讽后,叉直接对她说:「以后妳就跟着我,在我的视线之内,寸步都不 得离开。」
「嘿!这太不合理了吧?芷乔怕你,她跟着你,不活活被你吓死才怪!」杰恩的嗓 门又大起来。
「被我吓死,总比被杀死好吧?」尚恩气唬唬地说。
「芷乔恨我就好,我可以保护她,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不在乎什么「朝阳」, 只在意芷乔的安全。」杰恩不甘示弱地说。
「那么今天怎么说?你根本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还差点她 去了性命!」留恩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今天……今天只是个意外!」杰恩辩着。
「意外?」尚恩大声咆哮起来,「我告诉你,我们不能容忍任何一个意外。这不游 戏,也不是玩耍,我希望事情结束后,每个人都毫发无伤地活着,妳明白吗?」
杰恩怨视着哥哥,胸膛用力起伏,最后叫着:「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你拥有 一切,现在连芷乔也要抢走。你就是看不惯和芷乔在一起,你就是无法接受芷乔是我的 ,妳不能容忍她喜欢我而排斥你!」
四周极静,只有海涛声。久久尚恩才开口,声音像由齿缝发出,冷得今人心头一 ~,他说:「芷乔不是妳的,从来不是。你有贝齐,她才是妳的,你应该牢牢记得!」
芷乔犹在惊吓中,被他们兄弟一来一往的唇枪舌战弄得更昏头胀脑,一句还没听清 楚,又来另一句,充满耳裹的英文像雷雨后崩塌的乳石,滚个不停,压成一堆,所以当 尚恩喊她的名字时,她吓得手电筒差点摔落。
「跟我走吧!」尚恩对她说。
「不!芷乔跟我!」杰恩立在原地说。
芷乔呆在那儿,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彷佛他们要求的不仅是回旅馆那么简单的事 。兄弟俩都瞪着她,一双浅褐眸子,是她又爱又怕的:一双深褐眸子,是友善亲和的, 往哪边跨都不对。
另一道光束照亮了他们三个人,芷丽匆匆跑来说:「老天,终于找到你们了,先是 两个没回来,后来尚恩也失踪,简直是一出惊魂记,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芷乔松了一口气,跑到姊姊的身边,有些结巴说:「没……没事,只是人黑,所以 迷路了。」
「没事就好,瞧妳的手凉成这样。」芷丽拉着妹妹说。
「回去吃饭吧,饭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尚恩一马当先,大步地朝商店区走去。
芷乔知道他怒气仍未消。只是不懂,他可以对她百般哄骗示好,但一变脸,又可以 凶得做仇人冤家。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呢?一只能任意揉捏的小蚂蚁吗?
她偏不让他趁心如意。在内心,她仍要努力远离他,仅管爱情不能阻止,但伤害绝 对不会再多一分。
道一趟渡轮走了半天,旅客并不多,除了芷乔一行人,就是一些当地居民和钓客。
他们午后到德渥鸟时,比尔族长和彼得已在小小的码头等他们。
德渥岛只有南北两个小镇,相隔两小时的车程。南镇比芷乔想象的热闹,有面对大 海的市街,除了原住民,白人也不少。
「德渥岛是海岸山脉伐木的集散地。」在船上,尚恩普介绍说:「以前还一度有纸 浆厂、矿泉水厂,吸引了不少人潮。」
「那都是我们传家投资的。」世钦在一旁补充,「只可惜成本太高,族人又不争气 ,只好一一关闭。」
尚恩这个叔叔也是芷乔躲避的对象。她初见他时,一直有戒心,后来由他那鹰钩, 芷乔想起他曾到画廊对母亲威胁利诱,想逼出老地图的下落。
印象中,傅世钦是很计较阴险的一个人。
「这裹风景优美,像个世外桃源,应该很有观光价值吧?」芷丽很有兴趣地间。
「妳还真有眼光,不过那是另类的观光价值。」尚恩微笑说:「前几年这裹人口
外流得很厉害,这两年又回流,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芷丽很专心地听。
「这就是妳上次提到的世纪末心灵宗教流行的一部分。」尚恩又侃侃而谈,「有; 很多住在都市的白人,因无法解脱内心的苦闷,纷纷向往印地安式在山林中简单及属灵 的生活方式。如果妳待会看到穿着皮衣戴羽毛的金发碧眼族,千万不要惊讶。」
芷丽和尚恩靠在船弦,顺着这话题谈得十分热络,芷乔在一旁看了颇不是滋味,她 真羡慕姊姊的自信,可以轻易地与尚恩沟通,并得到他的赞扬。
十二岁认识尚恩起,她从未得到这种平起平坐的待遇。
上岸时,她的脸色极不好,有点想吐,偏偏比尔族长一看到她就问:「Joy恢复记 忆了没有?」
「还没有。」尚恩看她一眼说。
「怎么会呢?她会不会想隐瞒什么?」比尔族长一副质疑的模样。
「她失去记忆四年,一下要恢复也不容易。」杰恩替她说话。
芷乔有些心虚,双眼望着地面。好在她没有说出来,否则如何解释,他们也不会信 ,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就是独缺后面那一小段。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何况他呢?
在等卡车装货时,芷乔和芷丽在彼得亲友开的印地安店裹参观。墙上挂的许多皮用 天然染料绘得多彩多姿,她们最感兴趣的是一小瓶一小瓶的熏香,注明不同的花及提炼 方法。
如风的笛声由音响传出,带着极深的禅味,像一个人正坐在高山上闭目静修。
芷乔欣赏着各种形状及颜色的羽毛,杰恩走过来,拿起一根粉红色的,放在她手说 :「送妳的,希望妳能避开一路上的妖魔鬼怪。」
「有效吗?」芷丽拿起一根黄色羽毛说。
「反正也没有伤害。」杰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