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让我想起浮生六记中的芸娘,那么懂得生活的情趣,那么贴慰人心。是谁说的?她是男人最完美的妻子和心灵伴侣,我现在能了解了!”他瞅着她笑,眼内漾着感情。
“我才不会女扮男装,陪你上妓院呢!”她避开他的眼神说。
连“妻子”的字眼都出来了,他八成有点昏沉了,或许此刻正是她动手的好机会。
先关上大灯,只留沙发旁一盏浅黄的小灯,客厅顿时陷入一股旖旎的气氛中。他靠着椅背,她轻偎着他,眼前是朵朵玫瑰的淡影。
她手放在他胸前的钮扣上,一粒一粒解开。
“小霜,你在做什么?”他抓住她的手,低声问。
“人家想碰你嘛!”她说着,手已碰到他赤裸坚实的肌肤。
他口中逸出一声呻吟,不再阻止她,那柔若无骨的手四处游走,他的热气传到她身上,在开着冷气的房内,恍如两团擦撞的火球。
她的手触及他的裤腰,考虑到要进行到什么程度才关小灯。突然,他由被动转为主动,往她脸颊颈项一路激吻下来,她的肩带滑落,衣不蔽体,如凝脂般图挺的胸部都进入他充满情欲的眼中。
她来不及遮掩,他的唇已抢先一步,从未有的感觉穿荡她全身,令她轻颤着。不只是上半身,连腰和腿也有他急切的摸索。
薄薄的衣料根本挡不住什么,她开始不着痕迹地抗拒,努力对准电灯的开关。手才伸到一半,他一使力,把她整个人压向柔软的沙发上。
完了,她怎么关灯呢?
他强壮的身体与她紧紧密合,他的急喘声、气味和吻痕,包围她、烙印她,令她四肢无力,不能动弹一分。没多久,她的呼吸也与他相同,手抓住他的背,似要与他融为一体。
她在做什么?到底要做什么?所有的思绪随狂涨的潮水冲下悬崖,散出了千万水花,烟雾使什么都看不清了……
蓦地,他坐起身,平滑的胸在灯光下大力起伏着。掠过的冷意将她唤回现实,望着几乎全裸的自己,她惊骇极了。
他的手又伸过来,但这次是帮她穿好衣物。
她抱着一个枕头,象征性地遮住自己,然后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为什么不……不继续呢?”
“我太失控了!碰到你,我似乎一点自制力都没有。”他歉疚的说:“小霜,我爱你,我珍惜我们之间拥有的一切,不愿草率行事。我希望把这第一次最美好的记忆保留在我们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她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记。
“是呀!我在向你求婚呢!你愿意嫁给我,当我的妻子吗?”他微笑问。
“可是……可是我还不想结婚……,我是说我还年轻,我们才认识几个月……,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她语无伦次地说。
“你吓到了?我知道这有些突然,但你爱我,会答应嫁给我的,对不对?”他吻着她的手说:“我巴不得此刻就拥有你,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与真心,在你还未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以前,我不会再碰你!”
“所以除非我嫁给你,我们才……”她呆呆地问。
“这不是最好吗?你怎么看来一副震惊的样子?”他关心地问。
“我……”她脑中一片空白。
电话铃拯救了她,他起身到书房去,顺便打开客厅的大灯,一下的光明亮晃,使她清醒。
名彦!他一定莫名其妙!宛芸拿了自己的随身皮包,躲进浴室,拨号的手还发抖着。
“名彦,不用上来了,计画取消了!”她急急说。
“怎么?那小子不上钩?”名彦沮丧地问。
“不是!我也不会说,我们明天再谈,好吗?帮我谢谢你那三个兄弟。”她说完就关掉电话。
走出来,柯靖宇仍在书房。她坐在沙发上,又看见那束盛开的玫瑰,瓣瓣饱满艳丽,红得不留一点空间,谢时也特别丑陋不堪。
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什么时,她已拔下一朵,一片片撕裂的花瓣放在玻璃茶几土,排列得像个分离的图案。
“小霜,你在做什么?”他悄悄地出现,问她。
她彷佛在梦中被人惊醒,跳了起来,连花瓶都差点打翻。
“你怎么了?”他拥着她问。
“我……我只是累了,想回家睡觉。”她说。
“是很晚了!”他在她额头亲一下。“我的小灵芙,想想我的求婚吧!我会天天缠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她是应该好好想想,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这比被他拒绝还要糟糕呀!
他说不结婚就不碰她,那“仙人跳”之计不就完全行不通了吗?半年的精心策画毁于一旦,她该怎么办?
心是迷惘,身仍有他触摸的余温,为宛莉复仇,到了这局面,会不会成了玩火自焚?
她要放弃吗?问题是,她能吗?
第五章
午餐时间刚过,小巷里的饮食店零零散散地剩下几个客人,流行音乐轻淌着,彷佛更懒了。
“什么?结婚?”名彦这两句如石破惊天,引得他人侧目。
“拜托,小声一点!”宛芸忙拉住他说。
“搞飞机嘛!他那烂人也好意思说要开口娶你?”他一脸不服地说:“真他妈的欠揍!”
“我也很讶异,到现在仍想不通。”她皱眉说:“更糟的是,他说没结婚以前,他都不会再碰我。这么说,我们的‘仙人跳’就胎死腹中了?”
“怪哩!路边的野花堪折,他不折,反而要带回去花瓶供养,这是哪一国的心态?”他眉毛上下左右扭转几下,突然说:“男人若是如此,就表示动了真情……哇!我们台中之花果真不是盖的,不鸣则已,一呜惊人,柯靖宇这花花公子竟被你收伏了!”
“我才不相信他懂得什么真爱。”她不以为然的说:“现在我该怎么做?”
“嗯!该是阿娇来拜你为师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搞定那小子的?”他依然得意忘形。
“这不干你的事!”她冷着脸说:“我只要你提供意见而已!”
“这种花心大萝卜当然不能嫁啦!”名彦摇头晃脑,双手一拍说:“但你可以假装答应,在婚礼那日,演上一出逃婚记,一向玩弄女孩子的柯靖宇被人拋弃,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有多大快人心呀!我保证他会元气大伤,吐好几口鲜血,这不是比‘仙人跳’更酷吗?”
“不!”她立刻反对:“婚姻不是儿戏。他们‘顶方’家大业大,结婚场面一定很壮观,到时恐怕不少大人物都会参加,这样一来,不只针对柯靖宇,还会累及无辜。不行,我绝不做缺德事!”
“嘿!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心软,还会为你的仇家着想?”他怪叫着:“你忘了他是如何害宛莉的?你忘了他又是怎么把我们赶出‘顶方’的?不但死不认错,对我们动粗,还丢钱给乞丐般打发我们,这才叫做缺德!”
“我没有忘!”她瞪他一眼说:“只是我这人恩怨分明,报仇的对象既只有柯靖宇,就不想扯上一些闲杂人等,你懂吗?”
“好吧!你一向是讲原则的人。”他耸耸肩说:“既然不结婚,也不能上床,我们的戏要如何收场?”
“我再想吧!”她站起身说:“和你愈谈愈糟,现在我心更乱了!”
“我本来就没有你梁小姐聪明。”他笑着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台北,让你随传随到!”
她在街上乱逛一阵,心里一直想著名彦那句“动了真情”的话。她不曾爱过,对男人的经验就只有父亲、名彦和宛莉口中的“阿靖”,皆是不可取的。柯靖宇或许此刻迷恋她,但能维持多久?等玩腻了,不就一双可厌的破鞋子,有什么值得窃喜的?
然而,无论怎么看透他、鄙视他,一想到极骄傲的他在富丽堂皇的婚礼中等不到新娘,真教她于心不忍。名彦猜的没错,她是心软,一向自负的柯靖宇,一定宁可私下挫败,也不愿被人当笑柄。
但她为什么不能狠到底呢?站在十字路口,她茫然了,绿灯亮了几次,她始终没有跨出脚步。
※ ※ ※
“顶方大厦”第十二楼,董事长室旁的大客厅笑声宴宴,因股东大会之便,柯家人顺道来个亲情团聚。
柯盛财亲自泡茶,柯夫人玉雪切水果备点心,老大靖安说澳洲的生意,老二幸宜说美国的发展,老四幸容抢着说自已的新工作,唯有老二靖宇沉默不语,嘴边带着神秘的笑容。
“怎么?你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宣布?”相当了解次子的盛财忍不住问。
“他没说就表示没有。”幸容回答:“再听我的采购旅行嘛!我才说了三分之一而已………”
“靖宇不说,更是有问题。”靖安切断么妹的话:“而且看他的笑,消息一定还挺吓人的。”
“可不是!记得你们小时候吃东西,总是把喜欢的先吃掉;只有靖宇,永远把好的留到最后,他是我们家最沉得住气的一个。”玉雪分着蛋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