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铁青着一张脸站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叫喊:“席缘!”
过了一会儿,席缘出现在他面前。
“爷。”
他感到相当奇怪,主子快马加鞭赶路、一回庄就迫不及待地朝玉莲阁狂奔。他以?主子现在应该正和苏夫人互诉情衷、缠绵恩爱一番才是,怎么会无故唤他呢?
“替苏夫人把脉。”
把脉!席缘感到心惊。
通常主子要他帮夫人把脉都只为了一件事——诊断她们是否真的有孕,然后再要他调配打胎药。
难不成苏夫人有喜了,而主子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
主子的决定他无法过问,只能依令行事。
见到席缘出现,苏琴愫已经知道他的决定,她苦涩地伸出手,让席缘把?。
席缘眉头揪在一起,深思着该如何跟主子说明。
他放下她的手,走到席向锦的身边,避开苏琴愫的视线禀告。
“爷,苏夫人确实怀有身孕。”
“打掉!”
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他老早就做好的?定。
“可是……可是……”席缘迟疑着该不该说。
“可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他不耐地低吼。
苏琴愫想要看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席缘一直背对着她,让她无法看清他说了什么。反倒是席尚锦面对着她,让她将他说的话看得一清二楚。
“苏夫人已经有喜五个多月,若是硬要打胎的话,可是相当危险,说不定会一尸两命,希望爷好好考虑。”席缘将最坏的可能告诉他。一尸两命?他不要孩子,但他要她啊!
这一刻,席尚锦真的认真考虑着是否要打胎,但一想到她的心机,他就无法留下孩子。
“打掉!”
“那苏夫人的安危?”
“她竟然敢不吃避孕的菜汁而偷偷怀孕,就该有本事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即使会没命,那也是她的造化。”他这次是狠下了心。
“爷,让苏夫人留下胎儿吧!都已经五个月了,要打胎真的是太危险。”席缘不怕死地进言。
反了!连一向对他最忠心的席缘也反抗他的命令。
“我说打掉!”
“爷……”席缘还想要再劝说。
“别再说了!我不可能会留下那名胎儿。”他制止席缘再说下去。
“爷,苏夫人并非出身青楼,她在跟你之前也是个清清白白的闺女,这样的一个女人当未来少主人的娘亲并不会让未来的少主人蒙羞。爷,你再多加考虑吧!”席缘知道他的想法,他要让爷知道苏夫人和其他的夫人是不一样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清白,她的处子之身可是由他破的。
“她是一个聋子,谁知道她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是正常的?若孩子出世后跟他的娘一样又聋又哑,我不就还要费心去照顾一个小聋子?那倒不如在他未出世之前就扼杀他。”
这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并非是他心甘情愿留下的结晶,他无法接受一个以算计而得到的新生命。
“既然爷已经考虑清楚,那我就下去调药了。”席缘颇觉无奈地回头看了苏琴愫一眼后离去。
苏琴愫当场呆楞住,她的泪水无法遏止地自她的眼眶淌下。
他嫌弃她是个聋女!他嫌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小聋子!
为什么当他抱她、吻她、要她时从未说过一句嫌弃的话,或是以她的残疾羞辱她,却在现在才厌恶她天生的缺陷呢?
他对她的温柔让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根本没有当她是正常人般看待过她。
她的心已经沦陷在他身上,现在知道自己错了,会不会太迟?
第九章
抬眼与席尚锦冰冷的眼眸相对,苏琴愫任由泪珠滑落,没有伸手拭去。
她的泪水唤不回他的柔情,他对她的怜惜早就随着她满心的算计而消失殆尽。
该请求他放过孩子吗?她抖着唇思索着。
那时他不管萱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仍然执意要打掉孩子。萱娘的条件比她好上几百倍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心,而她是一个被他嫌恶的聋女,他绝不会允许她生下一个不正常的孩子。
他的铁石心肠早已是人人皆知,她又何必去求一个没有心的人呢?
无缘的孩子,是娘无能才无法保住你,但娘绝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地离开,娘一定会去陪你的。苏琴愫抚着微凸的小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说。
他狠得下心扼杀自己的亲骨肉,她无法眼睁睁地看孩子消失。
苏琴愫偷偷下了个决定,若是孩子没了,她也会随着孩子共赴黄泉。
可恶!她到底要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吵也不闹,也没有苦苦哀求他大发慈悲,只是静静地流泪,让人猜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你有没有话要说?”席向锦问。
苏琴愫呆若木鸡没有反应。
事到如今还要她说什么?她只想求他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求会有用吗?他会因她的哀求而高抬贵手给孩子一条生路吗?
“你……”她的静默惹火了他,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他气急败坏地想要出口伤害她。
席缘恰好在此时进门,打断了席尚锦的话。
“爷,我拿药来了。”
见他来了,席尚锦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他被她惹火的狼狈样。
抢过席缘手上的药碗,席尚锦阴郁地朝苏琴愫步步进逼。
他手上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是道催命符,来取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命。
“喝下。”他将药递到她的面前。
这一刻,苏琴愫反悔了,她不要孩子化成一滩血水后消失人间。
她跪地,不停地对着席尚锦磕头,要他放过孩子。
“呜——”
太迟了!药都已经端到她的面前,她才知道她错了,一切都太迟了。就算她现在肯认错、悔改,他也无法放过她。
“明知我会打掉孩子,你却还故意要怀他,全是你一手造成的,要怨就怨你自己。”他不容自己心软,抬起她的头打算强灌。
当她的唇碰到药碗时,她心惊地想要逃,她的人倒向后方,逃离了他的魔掌,身子退离他三大步。
明白他不会动摇的决心,她知晓再求他也无济于事,她只能逃。
要逃到天涯海角,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她才能保住孩子。但……她要逃到哪里呢?
见他又向她走来,她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要逃向何处,目前最重要的是逃离他的视线。
苏琴愫倏地起身,用尽全力往门口奔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席尚锦一知道她的念头,立即闪身挡在她的面前,让只顾逃命的苏琴愫撞进他的怀里,自投罗网。
她要往后退,手却先一步被他所擒。
“喝——”
不能喝!她闪躲着药碗,甚至想要挥手打落他手中的药。
席尚锦早就有预防,药碗闪过了她挥来的手,直接贴上了她的唇。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桌上,以身子制住她的手?,扳开她紧闭的口,一古脑儿地将药汁倒入她的口中。
“呜、呜——”她不要喝!
即使她不想喝,但是,药汁还是倒入她的口中,顺着喉咙滑落至她的腹中。
直到药碗里的菜汁一滴都不剩时,席尚锦才放开她。
“呜……呜……”
她的孩子!她放声大哭,抱着肚子由桌上滑落至地面,弯着身倒在地上,充满恨意的双眼直瞪着席尚锦。
凶手!刽子手!我恨你!
“爷,你先下去吧!等孩子确定流掉后,我会将苏夫人赶出庄。”席缘以为主子会照着以前对付怀孕侍妾的规矩来处理苏琴愫,迫不及待地将她赶出庄。
“谁说我要将她赶出庄?孩子拿掉后,她仍是我的侍妾,没有我的命令,什么人也不许动她。”
他不要孩子,但是,他要她。
在他还没对她感到厌倦之前,他是不会让她离开的,更不会让她逃离他的身边。即使要用绑的才能留下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绑住。
“爷,这和以前的规矩不一样。”惨了,若是她没有离开,万一东窗事发,他也会跟着遭殃。
以前他觉得席缘话不多,颇为稳重,怎么今日他会反常地多话?
“规矩是我定的,你有意见吗?”对于席缘的多嘴,他感到不悦。
“小的不敢。”
睨了他一眼,席尚锦偏过头看着苏琴愫,她眼中令人无法忽视的恨意使他心惊。
她恨他,她竟然恨他,席尚锦一刻也待不下去,急促地跨大步离去。
唉!该怎么办?席缘为自己一时的心软感到后悔。
他该去想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麻烦,否则,要是让主子发现他动的手脚,他可惨了。
席缘立即转身跟上了席尚锦的脚步,想要说服他放了苏琴愫。
他真是自找麻烦,干嘛多事地将打胎药换成安胎药。
???
孩子,你还在吗?她绝望地抚着稍稍隆起的肚皮。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等着孩子流掉,她要想办法救他,她不要和他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