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杰转首朝火堆旁的人群高声唤叫:“舜翔,过来帮我一下。”
背对着他而坐的丘舜翔闻声回头看他一眼,起身向他走过来。“怎么,有大鱼上钩了吗?”
张伟杰把钓竿递向他,低声说:“我觉得有点急,想去解放一下,你先帮我看着。”
“喔,好。”邱舜翔接过钓竿在他旁边坐下,张伟杰立刻起身往幽暗处走去。
营火边,刚才一直坐在邱舜翔旁边的长发女孩,看见张伟杰离开,便起身朝邱舜翔走过来,轻声细语地问:“你喜欢钓鱼吗?”
丘舜翔转首看着这位大学时同班的系花,笑笑说:“不讨厌,可是也谈不上喜欢,可能是因为我老是钓不到鱼吧。国中时曾在自家的水池里钓过我妈妈视如宝贝的锦鲤,结果被我妈妈骂得好惨,从此我就不太钓鱼了。”
长发女孩笑了笑,在夜色的掩护下,放胆尽情深凝着他。因为丘舜翔在大学时期不只是系上公认的好老公人选,更曾代表学校参加全国大专院校“大学先生”选拔,获得第一名,几乎是当时全校所有女孩子的理想伴侣人选,可惜毕业后大家各奔前程。今天难得班上举办同学会,她暗自期盼能有机会和他擦出一点火花。
这时,又有一个女孩过来笑问:“张伟杰从烤肉结束后就一直在这钓鱼,不知钓上了多少,我可是很期待他的烤鱼宵夜呢。”
邱舜翔朝看放在旁的水桶探看一眼,笑答说:“好象还没有钓到的样子,也或许钓上的鱼都太小又被他放回去了吧。”
一会,有三个对昔日系花有意思的男士也趁机靠了上来。
原围坐在营火旁的人,见大家都往这边靠,也不约而同起身往这边走来,一起加入钓鱼的话题。
解放完毕回来的张伟杰,看见刚才自个儿枯坐喝潭风的地方,这会已成了聚会的中心点,除了暗自感叹大学死党万人迷的魅力不减外,也替那几个想爱又不敢表白的女同学感到同情。
他走上前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舜翔啊,这几年咱们的大学母校,听说招进来的女学生美女如云,你有没有看上哪一个,或者正和哪一个女学生谈恋爱的呀?”
邱舜翔目前在母校教课,听说很受学生欢迎呢!
女孩子们听他问出她们心里迫切想知道又不敢问出口的问题,不由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丘舜翔仰首看他一眼,笑着说:“你的思想很不纯正哦。虽然我的学生都已不是小女孩,或许师生恋听起来很浪漫,但实际情况是问题多多,所以我绝对不会考虑的。”
女孩子们听完这话,美眸中俱闪过一丝希望之光;而男土们则对这个鸡婆的张伟杰投以怨毒的目光。
虽然夜色昏暗,但张伟杰依然可感觉到那汇集而来的杀气,不禁苦笑暗想,呵呵,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从帐蓬里出来的尤莉,看见原围坐在营火旁的同学们,全围到张伟杰的身边去,不由猜想他是不是钓鱼的运气变好了,钓到了大鱼,所以大家全围上去看热闹。待她上前一看,才知原来是丘舜翔这块大磁石移动到这里来了。
“怎样,有钓到鱼吗?”尤莉问。
“半条也没钓到。”
尤莉看向漆黑潭面,以及对岸树林里那片带点诡异的白茫烟雾,只觉今天的夜特别地漆黑,眼眸一转看了四周一眼,用一种低沉的嗓音说:“我觉得晚上还是不要钓鱼比较好。”
张伟杰本能地反问:“为什么?”他最喜欢的就是夜钓了。
尤莉看了大家一眼,用一种十分神秘的语气说:“忘记在什么时候听过这样一个据说是真实的故事,有个男子也很喜欢夜钓,有天他到一个湖边去夜钓,当他感觉到鱼儿上钩时,心想这定然是条大鱼,就收线用力拉起,没想到钓上来的不是鱼儿,而是一颗有着长发的骷髅头……”
众人听到这里皆不由吓了一大跳,倒抽了一口气。
“那骷髅头忽地飞出水面,朝男子迎面飞来,‘卡喳’一口就咬在男子的头顶上……”
她说到这里,女同学们已不由自主惊声尖叫,歇斯底里地说:“尤莉,你不要再说了!好可怕,不要再说了。”说完本能地往身边的男同学身上靠。
男同学虽亦觉毛骨悚然,可是却也暗暗感谢尤莉替他们制造这样难得的机会,遂趁此舒开臂膀保护女同学。
尤莉不理,又继续说:“那个骷髅头紧咬住那男人的头皮不放,虽然经旁人的协助拿了下来,却也扯掉了那男人一大块的头皮,后来探究之后才知道,原来那骷髅头就是被那男子所抛弃,后来在那个湖中投水自尽的女人!说穿了就是女鬼来找那负心汉报仇啦。”
众人听完心底寒气直冒、寒毛直竖。
爱夜钓的张伟杰听完,咽了好几次口水才强自镇定心神开口说:“尤莉,你不要在这难得的同学会上讲这种恐怖的故事嘛,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幺呢?”
尤莉开口欲再言之时,左前方环潭公路的路灯突然忽明忽灭了起来,四周唧唧虫呜声亦在同一时间全寂静了下来。
正当众人察觉到此一诡异现象时,附近突然传来数声异于寻常的狗吠声,众人本能地转首望向狗吠声的来源处,惊骇得连呼吸都不敢了,个个屏息静观四周的动静,以至于没人发现潭中出现黑色漩涡和隐隐闪光的奇景。
未久,路灯又恢复正常,虫儿又开始叽吱叽吱地呜叫了起来,狗吠声也恢复成平时的汪汪叫,众人这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都是你啦,没事讲这种会吓死人的鬼故事做什幺。”张伟杰抱怨着说。
胆大的尤莉也因刚才诡异的气氛而受了点惊吓。“我只不过是把听过的故事拿出来说一下而已嘛,谁知道就真的发生了灵异现象。”
她话才落,手持钓竿的邱舜翔似感觉到有东西正在拉扯钓竿,遂说:“好象有鱼上钩了。”
众人一听这话非但没有欣喜的心情,反而个个心儿怦怦直跳,表情怪异地彼此互视。
终究是他下的饵,张伟杰无法置身事外,只得拿出自备的小手电筒,壮着胆子上前说:“收线,把它拉上来看看鱼有多大。”
邱舜翔依言收线,并将上钩之物往上拉,感觉还颇有分量。“好象有点重,谁来帮我一下。”
一个正好站在他身后的同学,闻言左右看了眼,见没人靠上来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帮忙。
张伟杰将灯光照向鱼饵处,众人屏息以待,紧张又害怕地直盯着水面,终于水面下的东西拉了上来——
那是一张惨白的人脸,还有一头长长的黑发!
“啊——”
一时间惊叫声四起。
“我的妈呀,有鬼啊,快逃——”
大伙儿惊声尖叫,不约而同转身就朝停车场方向狂奔而去,而双手紧握钓竿的丘舜翔,亦被那钓出水面的人头吓了一大跳,但更没想到帮他拉钓竿的同学会突然松手就逃,害他一时反应不及,被那颇沉重的人头往下扯,陡然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竿扑通跌进了潭里。
停车场里,开门、关门的碰碰声响此起彼落,启动引擎加足马力,众车争先恐后,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恐怖的地方。
一阵强风吹过,月儿从云端露出盈满的笑靥,似在笑这一群年轻人大惊小怪般,潭面被月光照耀得有如一面明镜。
幸好水不深,邱舜翔浮出水面正好听见车子引擎狂暴的嘶吼声,可知开车的人已把油门踩到底了。
邱舜翔见没人来搭理落水的他,就知那群“好”同学,个个逃命要紧,早已忘了他。不禁暗叹口气准备走上岸,突然一个不经意的转眸,瞥见左近有个载浮载沉的身影,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毫不思索舒臂便将那人捞抱起来,一抱进怀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会不会是具死尸啊?当他这么想时,却察觉到怀抱里的人,虽然全身湿冷,却还有体温。
当下,他毫不迟疑抱着那人涉水上岸,来到犹火光熊熊的营火旁。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才看清原来是个有着一头及腰长发的女子,但奇怪的是她却穿著一身的古装。
他虽感奇怪却也无暇多想,救人要紧,立刻对女子施救。也许是女子命不该绝,未久已能自行呼吸。
丘舜翔这才满头大汗松了口气,待见她全身湿透,立刻至帐篷内取出他带来的睡袋,将女子包覆在睡袋里,抬手挥去额上的汗珠。看着女子娟秀而苍白的面容,心想虽然她现在呼吸平稳顺畅,但最好还是送她去医院诊察一下比较妥当。
思毕,他起身快步朝停车场走去,一到停车场才赫然发现半部车子也没,当场傻住了,待回神,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大声咒骂:“到底是哪个混蛋,把我的车子也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