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无奈盛满整个胸口!可是季小柳不会明白,除了责怪他失职之外,季小柳早已经理智全失,不知道如何应对。
想蓉非得整死她是不?平时,要发落吟香楼所有人的生活起居,已经够她累得昏天暗地,现在想蓉跑到南宫府去——
是要玩她吗?
就算季小柳胆识过人,也无法以一敌众,和南宫府作对。
“要不是南宫府派人通报我一声,说想蓉饮药中毒,要在南宫府留宿,我岂不是让你们给瞒天过海了?!”她吼叫着。
扬儿忽然扳住季小柳的双肩,询问小姐的状况。“小姐中毒?!是南宫府哪个畜牲要陷害小姐?!”
扬儿没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他一向尊敬爱护的小姐受难了!
他岂能原谅自己的大意!竟然独留小姐在南宫府,深不可测、阴幽难明。
扬儿立即有股想冲去南宫府要人的激动,幸好季小柳眼明手快环住他的腰际,阻止他莽撞行事。
“你先别冲动!听我把话说完!”季小柳几近尖叫,才将扬儿的注意力拉回。
“你唷!”她嘴边带着句句数落,可是双手依然紧抱不放。“每次都一脸无所谓,对我的态度也不及你尊重想蓉的一半,真怀疑你怎么能偏心得如此过分呢?我也是花娘的女儿、想蓉的姐姐啊!你这种死个性可不可以改一改呢?”
季小柳内心潜伏诸多愤怒,不过毫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吃醋而已。
他虽然出身贫孤无依,可是却有担当、好骨气!他们自幼相处,算一算也有十余载,感情自然血浓于水,像亲人一般。
可是对扬儿,季小柳更多了一份爱慕,她一直隐藏情感,是不想见他为难。
“想蓉是喝了自己亲手熬煮的补品,因为补药和本身体质不符,才引发腹绞痛的现象,南宫焱已经请大夫医治想蓉。”她要他先安心,不要着急。“听说休息一天就能痊愈,不用担心。”
“南宫府的人如此通报?”
“没错。”拜托!他千万别不相信。
季小柳盛怒的气势全数消失,轮到扬儿疑神疑鬼,活像要揪出人犯。
行行好!是她送想蓉去南宫府吗?他何必对她如此怒视。
“会不会是对方编谎欺骗我们?”扬儿还是半信半疑。“我去南宫府一趟,既然小姐已经看过大夫,就没必要再留在那里。”
“你以为南宫府是你能硬闯的地方吗?”少天真了!“等天亮,我们再以客人身份拜访吧!鲁莽行事不可能会有好结果。”
扬儿思虑一会儿,才答应:“就等天亮吧!”
季小柳看他稍微平静了,才松开双手。
她背对着扬儿的身影,似乎带有孤单的气息,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一句:“身上还有伤,先去休息吧。”
扬儿也没应声,便径自旋身离开。
季小柳独自面对空寂,她心中的纠结是解不开的感情……
如果她也能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找好归宿,或许今夜她就不会替自己感到悲哀?。
颤抖的双手,是因为方才拥抱幸福的感动——
如果这股感动能永久不退,该有多好呢?
第六章
天初亮,想蓉拖着疲倦的身心,慢慢走出云流院。
她要走了!远远地走出有他在的地方,她终于知道,他鄙视她的身份,曾经说溜的甜言蜜语其实都不算,如果她当真,就是做梦了。
在静悄悄的告别中,她注入许多不舍,无法说出口的深情浓意,从此成为秘密,她不愿意再向谁说起她感情上的不堪。
“花姑娘!”芽儿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小跑步朝想蓉而来。
“芽儿?”想蓉展颜道:“你小心一点,别跑得太急。”
芽儿喘吁吁地跑到想蓉面前,十分关心地问:“昨天听府里的人说,花姑娘饮药中毒?要不要紧?看过大夫了吗?”
芽儿非常喜欢想蓉姑娘,她可不希望想蓉姑娘发生意外。
“有劳你关心,我已经不要紧。”想蓉微微地笑道。
在南宫府里,竟然还有人这么担心她,令她十分感动。
“花想蓉!”赵银香气冲冲地迎面步来,扬手冷不防地赏了想蓉一记巴掌!
“小姐!”月环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赵银香的贸然行动,让月环直呼头疼!
“你说清楚!为什么表哥昨夜曾和你共寝?!你怎么能勾引表哥?!”
赵银香怒不可遏,简直像要将花想蓉生吞活剥。
“我、我没有——”
啪!
这一声彻底响亮的巴掌声,活生生打断想蓉的解释。
“你敢说没有?!一大早就有人在窃窃私语,说昨夜表哥到你房里就寝,还有丫环亲眼看见你从云流院走出来,怎么?昨天你不是跟我说,只要你腹痛稍好就立刻离开吗?为什么还留在云流院过夜?!”赵银香一步步逼近想蓉,恨不得撕毁她那张绝丽的容颜。“你是骗子!不要脸的娼妓!”
娼妓?!
芽儿谄异地张大双眼,不敢相信刚才所听见的字字句句。
谁是娼妓?想蓉姑娘吗?!
“花想蓉!我不知道表哥为什么会上妓院,但是你既然是个鸨娘,就别妄想进入南宫府大门!出去!立刻走!”赵银香生气地推着想蓉,眼里只觉得她可恶可恨,并不认为她可怜。
只怪自己不能完全掌握表哥的心,才让一些下贱女子有机可乘。
赵银香好恨花想蓉的欺骗,纵使表面上看起来无辜,但是实际上却阴险得很。
“我会走!我一定会走!”花想蓉抬起幽幽的目光,看着眼前同她一般爱惨了的女子。
为什么她要和她一样,爱上相同的男人?差别在于她能坦然地爱他,而她不能……
她的身份不适合高攀南宫家,她的爱不是他能全心回应的爱。
只要一走出南宫府大门,她还拥有什么信心和尊严去面对外面的人事变迁?也许是他让她明白美梦易醒的心碎,可是她不怨他。
他不爱她,并没有错,他没必要逼迫自己去爱一个鸨娘,贵为天之骄子的他,又何必委屈看上她呢?不爱她……绝对不是他的错。
想蓉已经看透自己的身份,或许伤心,但是她不怪谁。
“赵姑娘,能否让我同芽儿说几句话?”想蓉知道没必要多解释,但是她不愿意带着芽儿的轻视离开。“只要说完话,我就走!”
看着想蓉极力保证,赵银香思考了会儿,才不甘不愿答应。
“你可别又骗我!”
“不敢。”
“哼!”赵银香扭过头去。
想蓉慢慢地在芽儿面前抬起头,叹了口气,无奈地展颜道:“你很讶异吗?我不是有意欺瞒自己的身份,只是说不说都没关系吧?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便不会计较我的出身贫贱与否,如果你根本不在乎我,说什么都是多余。”
这些话,她也想说给南宫焱听,不过仔细一想,真的是说不说都无所谓。
若他爱她,就不该嘲弄她的不堪身份,正是因为有爱,才能毫不在乎取笑、讥讽吧!
“我不是南宫爷的贵客,更不可能嫁人南宫府,若是南宫府的八人大轿到青楼迎娶一名鸨娘,岂不是笑话连篇吗?”
想蓉心平静气地说,看不出她究竟用什么心情在说这些话。
淡如水的表情,只有一抹和善的笑意漾在唇角,没有任何多余的心绪牵动。
“很抱歉欺骗了你的关心,虽然很感动,但是我没资格接受。”
想蓉深深感到惋惜,她竟然连芽儿的敬爱和关怀都必须舍弃。
然而太过震惊的芽儿,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让想蓉更心灰意冷。
“说完了没?”赵银香简直暴跳如雷。“说完就快走!”
想蓉又是一叹。“我走了。”
告别芽儿,想蓉才旋身离去,她发现自己的每一个脚步都异常沉重,仿佛脚踝链上了锁,使她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她在眷恋什么呢?是他吧!尽管已经绝望,却依然无法轻易抹灭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相爱不易、相处难!最矛盾的人是她吧。
忽然,芽儿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想蓉小姐!芽儿不识字,也不懂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道理,不过,芽儿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芽儿都不在乎!永远当你是朋友!”
想蓉猛然停住脚步,心里一震,原本心灰意冷的念头迅速消失。
她回过头,感动道:“芽儿,谢谢!”
芽儿正要奔上前,却硬生生被月环拦住,只见赵银香对芽儿左右开弓,赏了两巴掌。
“赵姑娘?!”想蓉直觉是自己害了芽儿,连忙挺身而出。“如果芽儿说错什么,都是我的错,请你别怪罪她。”
赵银香愈听愈是生气。“闭嘴!我教训南宫府里的丫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
芽儿虽然只是个女婢,但是府里的人都待她很好,鲜少受过委屈,如今平白无故被打了两巴掌,竟教她泪水扑簌簌地掉。
“贱丫头!身为南宫府的丫环,还敢帮着外人!你是不把我放眼里,是不?”赵银香恶狠狠地骂着芽儿,在芽儿身上又掐又拧,折磨得芽儿直求饶,简直不将芽儿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