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花想蓉倒很识相,完全没有与她为敌的意思。
赵银香思及此,内心大喜。
“既然花姑娘这么认为,我也只有赞同。南宫府不需要你帮忙,去留请自便。”赵银香说完,得意地唤了月环:“咱们走吧!去云流院替表哥送补品,别打扰花姑娘。”
“是。”月环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对芽儿道:“以后你要是再敢顶嘴,休怪小姐惩罚你一张贱嘴。”
芽儿貌服心不服目送赵银香和月环离去。“狐假虎威。”
念完一句,芽儿便体贴地向想蓉说:“她们总是在府里横行霸道。刚才所说的话都是为了打击姑娘,请姑娘别放在心上。”
教她如何不放在心上呢?当自己的心血被鄙视,还能毫不在意吗?
“我没事。”想蓉苦笑着。“这碗药我处理即可,你去忙吧!”
“是。”芽儿很不放心,不过她也没办法安慰想蓉姑娘。
在离去之前,芽儿深叹一口气。
芳草萋萋,蓊蓊郁郁,南宫府后园里有郁郁菁菁的野草花木芬芳扑鼻,好鸟乱鸣。百卉含英、万紫千红,仿佛春神的脚步依然驻留。
难得的好景象,但是想蓉却无心欣赏。
碗中的菜汁逐渐失去温度,她的心也愈来愈无奈、消极。
不晓得他的身份,却义无反顾救他,日久生情,以为只是说不出口的暗恋,竟让他抢先表明心意,而如今,他对她抱持什么打算?
为何要给她承诺呢?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因为他的许诺而点燃,想压抑他的念头,可是舍不下心了断,她果真无可救药地沦陷在情海中,若是不设法逃脱,也许可能惨遭灭顶。
看着手中那一碗被淘汰的补药,想蓉心里直呼可惜和白费。
她花尽一上午的时间,就只为了熬这碗药,可是最后并不被接受,要亲手将药倒掉,她还真做不到!实在烦恼。
想蓉黑白分明的眼珠转来转去,终于决定:“不如我自己喝掉吧!”
一下决定,她便将苦涩的药汁一仰而尽,完全是个囫囵吞枣的方式。
“哇!好难喝!”想蓉捂嘴,有股想反胃作呕的冲动。
原来良药苦口,她被虐待得眼泪都快喷出来了!亏南宫焱天天喝都没事。
想蓉觉得自己已经自我安慰,不用太失落了。
等会儿回吟香楼时,一定要眉开眼笑才行,千万不能让扬儿或姐姐看出端倪。
想蓉恢复神智,甫一转身便撞上一堵肉墙——够硬、够痛!
她一脸撞得惨痛的模样!
“抱歉!”想蓉先忍痛,赶紧为自己的莽撞道歉。“是我没注意——”
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南宫焱?!
想蓉先是元神出窍,后来笑颜逐开,心底有股难以言喻的惊喜。
他怎么会来呢?是特地来找她吗?明知道不可能,想蓉还是忍不住遐思。
能在回吟香楼之前,再仔细见他一面,是老天爷给她最大的恩泽。
“我失礼了。”想蓉又低下头,恢复见到他应有的反应。
南宫焱不能接受她的虚情假意,誓言要亲手摧毁她的假面具。
既然他只是要陪她玩一场游戏,就投入一点吧!免得让她机灵的拆穿。如果游戏太早结束,就不有趣了。
他有必要拿她来娱乐自己。
残酷的他,甚至想亲手置她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
“你不是在厨房替我熬药吗?”他语气还算平和,不太吓人。“怎么熬了大半天,却不见你端药来云流院服侍我?”
他明知道是赵银香从中作梗,却又故问。
自始至终,想蓉在南宫府的一举一动,都有沈默暗中留意,包括想蓉遇到刁难,忍气吞声之后,又失魂落魄来到后园,沈默都谨记于心。
南宫焱假装不知情,也许有些过分,但是就算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见得他会帮她出气解屈,所以就当他不知道吧!
“因为我遇到赵姑娘……”
“银香?”
“嗯。”想蓉点点头道:“赵姑娘亲自炖了补品要给爷补身,可是极品雪灵芝。而想蓉的苦菜汁气味难闻、入不了喉,恐怕是在折磨爷的胃。”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他笑。“良药苦口,是不?”
想蓉欣喜于他的体贴,但是她不能忘形。
“赵姑娘秀外慧中,相信有她的细心照顾,爷会更福健安康。”她不是味着良心在恭维情敌,只是她认为赵姑娘比她更适合他。
他能轻声细语同她说话、含情脉脉为她许过诺言,便是她一生享用不尽的感情财富,至于未来,还是让门当户对的赵姑娘与他携手共度吧。
“你的意思?”他眯长双眸,露出阴鸷的光芒,仿佛随时准备射杀她。
想蓉没有迎上他恐怖的目光,当然不晓得他正冷酷地凝视她。
“既然知道爷一切平安,想蓉也不好再打扰,我决定告辞。”她笃定的开口。
南宫焱蓦然惊觉胸口隐隐纠结!是一种痛彻心扉,而不能忽视的感觉。
他还是在意她?!怎么可能!他说放弃就绝对不后悔,说到做到,还有什么感情能作祟?!
这股不舍的心情他要作何解释?一切怎么会如此矛盾——
“啊!”想蓉闷叫一声,脸色逐渐发白,视线也变得惨淡、模糊。“好、好痛……”
她一手按住腹部,几乎要不支倒地,南宫焱迅速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怎么了?!他该死的流露出关心和急迫如火焚的心情。“肚子痛吗?”
想蓉血色尽失,突如其来的绞痛,说不出半句话。
南宫焱见状,立即将她拦腰抱起,直奔云流院。
虽然腹痛如绞,但是想蓉却感到无比安心,她相信他会救她脱离痛苦。
听完大夫的话,南宫焱几乎无力。
瞧她疼得眼泪直流,他还以为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对不起,让你担心。”想蓉觉得抱歉。“以后,我不会乱喝补药……”
没想到补药也有危害性,不适合自己体质的补药,竟然能变成毒药?!真可怕!药不是多吃多补,而是要对症下药才行。
有了这次痛苦难言的教训,想必想蓉对补药又有更深的认知。
“我真糊涂。”她垂下眼脸,整个人虚软地躺在床榻上。
南宫焱直视前方的圆桌上,有一个不起眼的茶碗,那是直到刚才还被她握持在手上的证物——如果她因为误食药品而逝去,茶碗便是证物了。
她偶尔细心体贴,但是有时候又像少根筋般,敢说有一天当真会赔上性命!
“你暂时先在南宫府住下,等腹痛痊愈再回去。”他以命令的口吻说。
“可是——”
“我会派人去吟香楼通知一声,你安心休息。”他说服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留住她,好尽情戏弄她,并非感情因素。
不过想蓉却知道他的好意。
这种强硬又霸道的关心,是他特别对待她的方式吧?想蓉忍不住甜蜜的猜想。
但是若被姐姐知道她私自跑来南宫府,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骂,不过为他挨了骂也值得。
正当想蓉沉溺在气氛微妙之际,赵银香却带着月环来探望她。
“听说花姑娘突然腹痛,还请来大夫诊治,怎么好端端地,却忽然发病呢?”赵银香人未到声先响,字字句句都刺耳。
一进房内,赵银香先是缠上南宫焱。
“表哥,你最近直忙于公务,都没时间陪我聊天,害人家觉得好无聊。”她娇声抗议,十分不满遭受冷落的事。
南宫焱顾左右而言他,四两拨千金地说:“既然有想蓉陪你畅聊,也就不需要我听你说心事,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间,应该更谈得来。”
“表哥——”
“我还有簿没查阅,先去忙。”他打断她的抱怨连篇。“慢聊。”
“表哥!”赵银香用力呼唤他不打算停留的步伐。“表哥!表哥……”
倚着门,目送衣袂淡扬出尘的心上人走远,赵银香心头真是又气又恼、又悲又恨!
表哥会对她冷淡,都是花想蓉的错!如果花想蓉没有出现,那表哥会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一切都是想蓉造成的错!
赵银香旋身趴在桌沿,不自主地啜泣起来,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没预料到赵银香会哭得淅沥哗啦、如此伤心,想蓉有点怔愣。
“小姐,请别伤心,爷一定是因为忙于公事,才没办法陪你。”月环假意的安慰,其实也是为了演一出戏给花想蓉看。
“表哥没空陪我,却有时间替花姑娘请大夫看病,我……我算什么呢?呜……”赵银香哭得好不伤心,真假掺半。
想蓉于心不忍道:“赵姑娘毋须如此伤心,我想南宫爷只是无法见死不救。”
想蓉将内心原本蕴藏的甜蜜抛诸脑后,她无法让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明明是你勾引表哥,还惺惺作态!”赵银香将怒气化为箭矢,一一架在弓弦上,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非伤得花想蓉体无完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