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余嫣几乎看痴了。
静静凝望他的侧脸,忽然觉得他身形巍然,庞伟得可以远去她眼前的忧烦,除了静谧的歇息之外,她不必再受纷争打扰。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沉醉在他无时无刻散发的魅力里,犹如旋转不停的漩波般,将她推领得晕头转向,仍是甘甜。
“我需要你的一滴血。”他忽然走到床边,手持一根细针,庞大的阴影罩住她的脸。
完全不等她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在她手臂上插入细针,迅速吸取一滴血,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实在是因为他神乎奇技的手法。
他转身回到桌旁,将针头的血滴点入刚调制好的药剂里,一缕轻烟袅袅上升,他笑了。
随手端过精心配制的药剂,步履飞快地来到她身旁,腾出一手扶起她无法动弹的身子,洋洋笑道:“这可是七日夺魂的解药,我喂你服下。”
说着说着,就将药剂送入她口中,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甫吞下解药的谈余嫣,全身顿若火烧,猛然瞠大双眼直视东方皇宇,痛苦得想挣脱他的胸膛,却被穴脉狠狠制住行动,仅能嘶吼、咆哮!
“唔——啊!啊!”她痛得掉出眼泪,椎心般的煎熬,她怀疑自己无能忍受。
他拥紧她颤抖的身子,与她十分贴近,怕她咬伤自己的舌头,于是,他伸出手指撬开她两排贝齿,让她发泄身体的疼痛难当。
“我解毒的方法是以毒攻毒,或许很难受,但是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在她耳际喃喃私语。
谈余嫣不敢想象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仿佛大火噬身,由体内燃出皮表,再从体外回传血脉,珠珠滚烫,流通细管。
足足受折磨半个时辰,灼热感才稍稍减退,她拼命喘着气,像快呼吸不过来似地。
他睨了她白皙的手臂一眼,发现四抹红斑疹已消失,才确定她生命不再受威胁。
于是他轻轻扶她躺下,帮她拭净脸上的冷汗,又开始回到桌边拿来另一碗墨绿色药泥。
谈余嫣见状,惊慌失措地想极力阻止,她合紧双唇,拒绝再服用他调制的“解药”。
没错!她怀疑他配制的根本不是解药,而是比七日夺魂散更猛更烈的毒药!现在又端来一大碗的怪东西,他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你怕?”他笑得不着痕迹,内心的计谋依然包藏得紧,没有半点走漏。
一双一翦水秋瞳惶恐眨动,她知道对他讨饶是没用的!而且,她也不想求他!
东方皇宇一抬指另外点了她的昏穴,轻声细语道:“睡着之后,就什么也不怕了。”
她的头愈来愈重,脑袋里的意识四处窜逃,渐渐昏沉,在完全晕睡之前,她似乎感觉到他在她脸上动了什么手脚……
第三章
她要逃!她一定要逃!
谈余嫣在心底呼喊不下百次,她绝对要逃离东方皇宇的掌控。
虽然他并不可伯,可是也不和蔼可亲,光是一手神奇的调配药剂功力就足以叫人瞠目结舌,更何况他是抓她为服药对象!再不离开此地,总有一天她肯定会被他喂成药人。
所以,她要逃!一定要逃!非逃不可——
倏地,她满身大汗地从床榻猛然坐起,惊魂甫定环视周围的陈设。
依然是在恶梦里,纵使在梦境中跋涉千万里,双眼一睁之后,她的处境仍旧没有改变。是舒适柔软的床被陪伴她度过黑沉沉的恶梦,在极度失措之际,又将她拉回现实。
不管睁眼闭眼都令她头痛,无论昏睡或醒来都是一种折磨。
“身体好些了吧?”一道好听的声音霍然自门外传来,随即现身在她面前。
谈余嫣急慌慌地退到床角,双手横在身前,人弱势不弱地防备他。
东方皇宇挑眉轻笑,她眼前的世界仿若地动天摇,为他好看至极的无奈神情猛然心跳着。
她、她在胡乱想什么啊?
即使无能和他较量,还是得硬着头皮与他交手,她不能坐以待毙!
“看你很有精神的样子,应该是无恙了。”他上前欲扶她下床,却被她躲过。
不晓得他安什么心眼?之前,她迷恋他的笑容,因为看起来觉得温暖可靠,如今神智清晰,再仔细审视他的笑脸,反而发觉其中的冷然。
他是惯于笑里藏刀的人吗?
谈余嫣十分讶然。
“你在怕我?”他微微敛起笑意,眸光迸发出危险的讯息。
虽然他的表情没有多大的更改,可是她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悦。
他在生气?气什么呢?只因为她防备他,不让他触碰,所以他不高兴了?
可能吗?
还是……他觉得她的行为对他而言,是一种不尊敬。甚至藐视他——
“说!为什么要怕我?”他语气冷硬地问:“我很可怕吗?”
她吞了吞口水,勉强摇头表示他在她心中不算恐怖,但是也相差不远。
“既然不可怕,又为什么露出害怕的眼神?”他的声调慢慢放软。
只要她不怕他,什么都好商量。
像他外表如此斯文、优雅的男人,如果她还排斥,恐怕世间已没有人可以被她接纳。
“还是对那几帖解药心有余悸?”他忽然坏坏地笑问。
她直直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能猜透她心里的事?难道她真的表现得如此明显,或是他根本具有洞悉别人心情的本领?!
谈余嫣愈来愈怀疑东方皇宇不是人!
没错,他确实不是人!他不是普通人——能坐拥荣华富贵的尊者,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凡夫俗子?他当然不是普通人。
“放心,你身上的毒已解,我也没有那种兴致再为你配药,以后除非你重病几乎不治,否则,是不可能再服用我的独特药帖。”他明明是在恭贺她生命无恙,怎么话一脱口而出却成了诅咒?
他无意诅咒她重病不治,因为像她这种罪恶深沉的人,是不配死得安详,即使大病而亡都算捡到便宜。
他何时变成斤斤计较的商人?竟然认页算量她的死法,莫非,他有意亲手送她下黄泉?
“噫——”她想反驳他的话,就算她以后病入膏肓也不稀罕他搭救。
无奈她只能发出艰涩难听的咿唔之声。
“你想说话?不用急。”他语意深远、飘忽不明地说:“假以时日,你会心想事成。”
“呃?”她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有隐藏暗示吗?
他笑得灿烂是没关系,可是见他愈笑愈开朗,她心里也就愈来愈不舒坦!
这个面如桃花的男人实在危险,要捉摸他的心思比登天困难,偏偏她一试再试,企图想要熟络他脑中的思维方式。
或许正因为缘分短暂,她才会突发奇想地主动接触他。
“你昏睡了几天,既没进食又没净身,一定全身不舒服吧?”这份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心,足以撼动她满怀感动吗?“我已经派人为你准备热水,以及所有换洗衣饰,你先沐浴过后再用膳。”
谈余嫣简直不敢相信他对她的照顾——
他没忘记她是邪灵教徒的身,以及夜潜东方府要刺杀他的事吧?
这种以德报怨的对待方式,她不是很能接受,甚至觉得有点恐怖。
他伸手扶起她,神情尽是浅浅的笑意。
仿佛被施了魔咒般,她忘了挣扎,任由他搀扶下床榻。
能这样做吗?在尊贵的他身旁享受特殊礼遇,非但是现实上,就连做梦也不敢痴心妄想的事情,竟然会在她身上发生?!
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只适合被糟蹋,怎么有资格成为受宠的女子——
虽然他的温柔只有些许—体贴只是稍微,可是针对她灰冷的遭遇来说,却是满溢的宠护!
她无法不感动!
倘若他们不是仇敌的关系,她一定会倾恋他的魅力,因为他值得迷恋,这么俊伟不凡、器宇轩昂的奇男子,任谁都会心醉吧!
不过,他们不幸在定是敌对,所以此生此世都不可能有美丽的情缘!何况……她这个残相之人,又岂能与他匹配?
她早是半死之人啊!
思及此,她又猛然推开他,踉跄地跌往一旁,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怎么了?”
他又靠近她,为了防微杜渐心中的好感,她顺手抄起桌上的果刀,迅速地刺向他!因为出乎意料,所以他没有闪躲,反倒是她不自主地将刀锋一偏,锐利地划破他的衣袖,顿时他的手臂出现一道血口子。
手中的刀子匡应声落至地面,她不敢相信自己会真的出手,却又临时退缩。
他的神色一阵吊诡,很佩服她的勇气——不愧是狙杀焱的刺客。
这只是他的假设,不过却是十足肯定,他的直觉从来不曾偏差,这次也不例外。
她就是企图暗杀他们四人的凶手!他几乎已经在心中确定,多半原因绝对和八年前的剿灭行动有关,只是他还必须探知她的身份,瞧瞧她和邪灵教究竟有多大的渊源,否则,为何要抛舍秀艳外貌,甘心沦为邪灵之奴?
她的眸子甚是漂亮,没道理一个邪教恶女可以拥有这对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