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从这里回绝尘谷,可不是两三天的路途呐!没干粮又没银两,她会饿死!她真的会死——没想到老天竟让她英年早逝……
思及此,嬉嫦忍不住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一道人影慢慢移近,最后步伐停伫在嬉嫦身前,开口道:“施主——”
“啊?”嬉嫦一吓!整个人狼狈地往后跌仰而去,还以为是追兵赶至。
“不要紧吧?”
平复情绪,镇定注意力后,嬉嫦才瞧清楚来者是一位女尼。
“呼,吓、吓死我了!”她用力拍抚胸口,也忘了刚才的悲泣。
“施主因何事伤心落泪呢?”女尼眼眸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稍纵即逝,心绪处于慌张中的练嬉嫦根本来不及看清楚。
“没、没甚么……我只是因为盘缠被偷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抹抹脸颊上的泪痕,觉得自己身处进退两难的困境。
“施主毋须担心,不如今日暂且在庵守住下,贫尼再为施主设法。”
嬉嫦眨了眨泪水汪汪的双眸,顿时觉得好感动!
原来,江湖还不是非常险恶,依然有好人呐!“师尼,谢谢你!”
女尼伸手扶起跌倒在地的练嬉嫦,趁机摸索她的骨腕——
果然没错!是个女扮男装的标致姑娘!
怀着不为人知的诡计,女尼扶稳了练嬉嫦,带着无知的她,一步步走向危险的黑洞……
“谢谢!”
“出家人慈悲为怀,本是应该。”女尼皮笑肉不笑地说。
无依无助的练嬉嫦早已无法多想,现在,她只求别流浪街头就好,阿弥陀佛!
缀风酒楼
夜灯初亮,弯月如勾,是饮酒作乐的好气氛,但是北庭缺月的恶劣心情,已经连续数天,仍不见转好的迹象。
见他酒一杯又一杯地狂饮着,看来,今晚又是醉卧酒楼的日子了。
“你这种饮酒方式,上天看了都想哭!”一派优雅的东方皇宇,调侃人依然不费吹灰之力。
他怎么会不了解北庭缺月的烦恼呢!只是他生性就爱见他人陷入苦难中,别人愈是想挣扎上岸,他则愈觉得有趣!
“如果老天会为我哭泣,当初就不会让师父卜出那样的卦象。”北庭缺月抱着怨对,目光迷离地注视手中的酒杯。
或许大醉一场后,命运会变得不一样吧!
忽然间,黑漆漆的天空产生了变化,乌云层卷,光亮的明月被黑云遮蔽,星子也不再闪耀了,夜色染上不平静的气味,不一会儿,雨珠滴滴落下,细细地、密密地,千丝万丝,丝丝不断,织成一片黑暗的世界。
“呵!上天果真为你哀泣。”东方皇宇对这场及时雨感到无奈。“整个冬天都是在下雨,真闷!找件事来做吧?”
北庭缺月懒懒地扫了东方星宇一眼,此时此刻他只想醉在酒国里。
“你不适合意志消沉,无趣。”东方皇宇发觉看缺月痛苦一点也不好玩。
“既然无趣,就请自便。”他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或许自处会比较畅快些。
东方皇宇睨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对他毫无助益之后,又看了看楼外的雨势,也打算告辞,反正留与不留都是多余。
“你尽量醉生梦死吧!既然老头儿已经传来书信,就表示你大祸临头了,算算时间,你能借酒浇愁的机会也无多了,请尽量。”东方星宇揶揄道,幸好他不是女人,否则就真应证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了。
离开缀风酒楼之前,东方皇宇瞟见躲在梁柱后的孟迁,于是大步走向他,硬是从柱子后面拎出他来。
“呃……东方爷?”孟迁急慌慌地跪下,恭敬道:“吉祥!”
吉祥?
“呵!”东方皇宇轻笑出声,觉得这傻小子比他主人有趣多了。“你躲在柱子后面作甚么?”
“我、我在保护爷……”
畏畏缩缩简直就像在避难,还说甚么保护?一点架势也没有。
东方星宇觉得好玩极了。“如果我真要动手伤缺月,你保护得了他么?”
孟迁城实地点头道:“或许我护不了爷,但是爷绝对不会被您所伤。”
“哦,为何?”东方皇宇挑眉问道。
“爷不可能打输您的!”在他孟迁的心中,主子爷是举世无双的强者,也是最伟大的人啊!
“你是说我会败给缺月?”东方星宇佯装不开心的表情。
“当然。”孟迁慢慢移动身子,一个不注意,又让他躲到梁柱后面去了。
“我终于了解缺月为何如此疼爱你了!”东方星宇看了门口的莫离一眼。又道:“和我家不苟言笑的莫离比起来,你是可爱多了。”
东方爷是在称赞他么?孟迁暗暗猜想着。
“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好好照顾缺月,看他喝得酩酊大醉,恐怕也回不了府,今晚,你们就在缀风酒楼住下吧!反正这是北庭府的产业之一,明儿个休馆一天,也没甚么影响。”东方皇宇扬笑而去,顿时,酒馆里便只剩下孟迁和北庭缺月。
打了个哆嗦,孟迁才从柱子后走出来。“变冷了耶!”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漫天酒味,外头下着霜雨,酒楼里也添了寒意,孟迁摇着昏昏欲睡的脑袋,直往主子爷身旁走去。
“爷!下雨了。”
“嗯……”不胜酒力的北庭缺月早已趴着桌上睡着了。
孟迁叹息。“都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不知道要盖被子!”
他也不懂主子爷在烦恼甚么,不过他多少明白,一定和那封信有关!
“早知道,就不把信交给你了!”孟迁扶起酒醉的主子,摇摇晃晃走到后厢房。
或许是想睡觉的关系吧!孟迁忘了很多事,例如——锁门。
今晚的雨下得突然,不知道何时停止?唉!
第三章
乌天黑地,久雨绵绵下个不停,躺在禅房里的床上,练嬉嫦辗转不能成眠。
她心中烦恼的仍然是遭窃的盘缠,没有钱,她要怎么寻夫?连回去绝尘谷都是问题!
“爹,这种劫难你竟然忘了提醒我?还是你根本没算出来?”对爹亲的预知能力,嬉嫦显然略有微词。
若不是静心院的师居善意收留她,恐怕她早被禅院外的这场雨淋成残废,
夸张么?她倒觉得不中亦不远矣。
“唉!”深深地叹一口气,轻抚胸前的金锁片,她的情绪更低落了。
雨声中,传来数人的脚步声,似乎走得很急,奇怪的是脚步声由远至近,好像朝她而来,不一会儿,禅房外灯火通明,门栏上照出好多人的影子。
嬉嫦起身下床,穿好衣服,顺势将怀中父亲交给她的这封信藏得更好些,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有不祥的预感,觉得门外那些人会对她不利!
眼皮也忽然在此刻猛跳起来,正象征着坏事即将发生——
嬉嫦倒吸几口冷气,慢慢移步至门边,欲伸手开门的同时,门突然被冲撞开,嬉嫦一不小心,随即被撞倒在地。
瞬间,原本幽暗的禅房倏地光亮起来,闯进好几个人。
“唔……”嬉嫦抚着摔疼的屁股,努力睁眼看清楚来人。“师、师尼?”
是师尼么?嬉嫦不禁怀疑——
白天还是一身尼姑装扮的慈眉师尼,怎么到了晚上就摇身一变?不仅是穿得妖娆艳丽,身体更只有几片薄纱所掩蔽,说有多暴露就有多暴露!
嬉嫦讶异地张大双眼,愈看愈觉得可怕!哪有出家人穿成这样?简直和脱光衣服没甚么两样嘛!而且白天的师尼戴着僧帽,根本看不出她是蓄发出家……这位师尼怪怪的!
嬉嫦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依然在臀部轻揉着。“师尼这身打扮……很不对劲。”
嬉嫦有话直说,也从未想过要隐瞒甚么。
只不过她的话却惹来所有人哄堂大笑,她是愈来愈迷糊了。
“我有说错么!”嬉嫦指着自己,不好意思地问。
“小姑娘,你还真是天真呐!”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笑道。
嬉嫦有些摸不着头绪,对众人嬉笑的嘴脸她是既看不惯又讨厌。
师尼缓缓走到练嬉嫦身前,笑脸道:“其实,我不是尼姑,而这座静心院也不是禅院。”
“嗄?”嬉嫦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师尼不是师尼?禅院也不是禅院?”
“没错。”她伸手抚摸练嬉嫦柔若无骨的身子,惹得嬉嫦极不舒服,赶忙避开。“好美的体格,若换上女装,肯定绝色。”
闻言,嬉嫦脸都绿了!
“我、我是男人!怎么能穿女装——”
“我看你还是甭装了!”她尖锐的笑声,如针刺耳般。
练嬉嫦下意识拢紧衣襟退了一步。“我没有装啊!我真的是男人。”
她是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坦承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
气氛愈来愈诡谲了!嬉嫦在数道目光的逼视下,感觉自己似乎无所遁形。
“你以为我是谁?”
嬉嫦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睑回答道:“师、师尼啊!”
这个答覆是理所当然,不过嬉嫦知道这绝不是正确的答案。
“啊!我说过我不是尼姑。”她伸出手指勾起嬉嫦精致的下颚,要她看着自己。“你可以叫芮娘,这儿是静心院,不过是让男人静心的妓院!而非俗人静心的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