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低语。
嬉嫦在幽幽暗暗的意识中转醒,逸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名字:“缺月……”
他动容地握紧她的手,轻声唤醒她:“我在这儿,嬉嫦!”
她缓缓张开眼睛,定定地凝视他,久久才完全将他的脸庞看清楚。
他真的来救她了?!
是上天将她的哀嚎传进他耳中,所以他适时出现了,并且拯救她……
“痛……”她想坐起身,却不小心扯痛伤口,无奈地只能乖乖躺回床榻。
北庭缺月温柔抚着她的额头,小心翼翼珍惜他抢救回来的女人。
“我已经帮你敷疗伤口,暂时别下床。”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可恶的孟迁,竟然不早告诉他这件重要的事,让他含包莫多闷醋,甚至狠心赶走她。
如果他晚到一步,老天!她将会受到甚么侮辱?
他简直不敢想象。
“一切的事,我都听孟迁说了。”他语气中隐藏着歉意。
“你……都知道了?”她怔怔地望着他。
“嗯。”是他亏欠她、误会她了!“我都知道了。”
嬉嫦随即失神一愣——
见嬉嫦忽地变得沉默,北庭缺月误以为她在责怪他,内心不原谅他。
“我错了。”他低声道歉。
嬉嫦心底泛起一阵痛,对于他坦承一切都是个错误,她无言以对。
“但是,我想问你一件事。”这是他一直不明白的事。“为何要把金锁片送给孟迁。”
他将金锁片送给孟迁,是为了毁婚,难道她随意将金锁片送给他人,也是为了毁婚?!
“我已经失身于你……所以,不能嫁他,将金锁片赠予他,是为了弥补以及表示我内心的歉意。”她平静地说。
“嫁他?你当然不能嫁给他!”他反对道:“你该嫁的人,是我。”
“他是我的未婚夫——”
“这是一场误会!”他吸了几口气,决定清楚告诉她事由原委。“你父亲,是练渔樵,号樵老,而我则是他的门下弟子兼良婿!在十几年前,我们的婚约即注定了!只是我一味的逃避,才错过与你相遇的时机,金锁片在孟迁身上,算是我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玩笑!让我险些失去了你……抱歉,全都是我的错。”
“你——”嬉嫦震惊地聆听他的诉说,压根儿不敢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你曾经到过缀风酒楼,上了我的床。”他低头看她脸颊转红,更确定她的人和她的心都被他占有了。“傻瓜,为何不告诉我?”
她眨了眨水盈盈的美眸,无辜地说:“我以为……从头到尾,你都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他小心地将她搂进怀中。“绝不让你受苦,也不会无端端地猛吃醋,甚至不惜和孟迁大打出手。”
闻言,她笑了。
怎么一位堂堂有名的北庭大爷,会因她而争风吃醋呢?他真的爱她呀!
一扫先前的阴郁,嬉嫦终于得到她渴求的情感……但愿不再惹风波。
“静心院呢?恶人呢?”她柔声询问,依顺地贴服在他胸膛上。
“在你拜托我剿灭他们之后,我便布下许多人马守顾静心院里的一举一动,当我获知真相要去寻回你时,随即有探子回报你落入他们手中的消息,因为我闭关了几天,才如此晚得知你受难的消息,对不起,让你多受了折磨。”
她微微一笑,接受他的道歉。“反正我没甚么大碍。”
“你放心,那批恶人已经被我送官严办,再也害不了人。”他实现对她的承诺。“只希望你别再害怕了。”
“我不怕,因为有你在。”她深情凝望他。
北庭缺月叹了一口气,道:“为甚么我们都这么傻呢?白白浪费相爱的光阴。”
“至少,我们已懂得从此时此刻开始,不再浪费下去。”她心满意足地笑着。
“你愿意和我重新来过?”他欣喜问道。
“我们之间的情感及未来,正要开始而已,不是吗?”她伸手圈住他的颈项。
“愿与君同老。”
他开心地正欲低头吻她,孟迁却又煞风景地闯了进来。“爷!爷!不好了!”
“天!”北庭缺月忍不住翻白眼,无奈地低吼:“又发生甚么事了?”
“南宫爷来了!”
糟糕!他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南宫焱可是代他前往绝尘谷退婚——完了!婚退成了吗?
“还有!上次送信给我的白发老翁也来了!”孟迁万分紧张。“如果爷讨厌他,我立刻去赶走他!”
“恐怕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南宫焱领着樵老从门外走了进来。
“嗄?!”孟迁一吓,慌张地躲到角落,言行不符。
北庭缺月一见到樵老,立即恭敬向前,期望来得及挽回一切。“师父。”
“住口!你这孽徒!”樵老将包袱责放在桌上,卷起衣袖。“我这么疼你!自从你出谷之后,我仍然三天两头来探望你,夜半时,见你踢被便替你拢被,担心你的生活起居,而你——却以毁婚来回报我!”
樵老气得推开北庭缺月,直奔床边。“让我看看你是窝藏了甚么天香国色!竟然——”
一对上嬉嫦慧黠的眸子,樵老不禁愣了愣。这姑娘生得和他那宝贝女儿怎么如此相似呀?
“爹,我从不知道,原来你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耶!”她笑了笑。
“女儿?!真的是你!”樵老心疼地看着脸色惨白如丧蜡的宝贝女儿。“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是不是缺月虐待你?告诉爹!爹替你讨回公道!”
“不是,缺月待我极好,是爹替我安排了一段好姻缘。”嬉嫦望了北庭缺月一眼,娇羞地笑了。
南宫焱摇摇头,径自坐在圆凳上。“没好戏看了。”
樵老知悉事情不似轻描淡写般单纯,于是忽然道:“我得重新卜卦,确认你们的姻缘。”
“爹反对我和缺月的婚事?”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没办法,谁教他毁婚在先。”樵老执意道。
北庭缺月连忙赔不是:“对不起!是徒儿愚昧。”
“哼!”樵老旋身走到桌旁,打开包袱,端出鸳鸯灯以及盘卦。
这次,姻缘卦不会再出错了!
闻风而来的东方皇宇,抱持着和南宫焱一般看戏的心情,等着樵老卜卦的结果。
而最紧张的人莫过于是北庭缺月了!倘若要他相信天意,他倒宁愿信服一见倾心的奇迹,只是现在,他不信也得信!因为天意的确让他遇见了倾心的女人,更安排了他们的未来。
希望月老从未改变初衷才好!
许多,卦象一出,结果分晓,只见樵老笑眯眯地抬起头,直视北庭缺月伫立的方向。
“真的没戏看。”东方皇宇靠着南宫焱,感到无趣。
北庭缺月喜悦地看着樵老朝自己走来,心底万分感激月老作媒。“师父——”
“良婿啊!”樵老闪过北庭缺月,直接扑向躲在北庭缺月身后的孟迁。
顿时,全场一片傻眼。
“哈哈哈!原来你才是我的良婿、佳婿、乘龙快婿!当初用孔明灯代替,是有偏差哪!”樵老执起孟迁的手,热情说道。
东方皇宇和南宫频互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出戏,有趣!”
“我已知错,师父仍不肯原谅徒儿?”北庭缺月推开孟迁,硬抓住樵老的手。
“一切只是误会,算是老朽愚昧,算错姻缘,令北庭公子承受折磨了。”樵老忽然变得生疏了。
“不!没算错也不是误会,我确实是你的良婿,嬉嫦也是我的妻子。”北庭缺月紧张道。
樵老依然固执,不肯轻言原谅。“北庭公子是尊贵之躯,贱民岂敢高攀。”
“师父——”
“樵老!”嬉嫦负伤移身下床,从方才的一语不发直到现在的隐含怒气。
一听见练嬉嫦冷冽的呼唤,樵老一脸固执的表情随即消失不见。
“女、女儿?”
“缺月都向你认错了,为何不原谅他呢?”嬉嫦薄怒道:“何况一切都是误会,不该再计较了!”
北庭缺月扶住她虚弱的身子,温柔说道:“不管师父如何反对,我都要娶你为妻。”
“缺月!”她绽颜地望着他。“今生今世,我也只视你为夫。”
他们深情相望,不顾旁人目光。
“可是……”樵老为难道:“就算我不计较,但是鸳鸯灯、姻缘卦骗不了人。”
南宫焱一手捧起鸳鸯灯、一手端起姻缘卦,又突然放手,一声巨响,鸳鸯灯、姻缘卦全毁——
“这不就得了。”南宫焱拍拍手掌,大咧咧坐了下来。
“你、你这个鬼徒儿——”樵老心疼被砸毁的两样宝物,气得咬牙切齿。
东方星宇点头附笑道:“做得好!”
北庭缺月也投予南宫焱感激的眼光。
“爹,别生气。”嬉嫦安抚父亲愤怒的情绪道:“无论是姻缘或命运,我都相信人定胜天,所以,这卜卦是不需要了。”
樵老转而叹气道:“罢了!反正我心愿已了,也没甚么好惦记,这卜卦的确是不需要了。”
北庭缺月掏出金锁片,郑重地交给嬉嫦,并且承诺:“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北庭缺月只当你嬉嫦一个人的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