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沐装的心,却仿佛被这一叹深深刺了一下,痛得她一阵屏息,随即不堪疼痛地心跳急促,他对水月一见钟情……
“年轻人的事我不愿干涉太多,他们相知相借,我也乐见其成。忘尘、寒焰与月儿,就这么相遇相识,后来又认识了一位冉烟公子,四人便义给金兰——忘尘为首,寒焰次之,冉烟为三,月儿是么妹。”
还义结金兰,难怪忘尘和冉烟看起来与寒焰关系匪浅,那……
“月儿呢?”始终就不曾看过她出现,舞沐裳急急抓住了不颠老人的手。
不颠一叹,眼中尽是哀愁,此时水残心走来,冷硬开口:
“她死了。”
舞沐装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气愤的他。
“为什么?”
“你一定要追根究底吗?你看不出我爹他已经够伤心了?”
“我……”
“残心,就告诉她吧!月儿的死不关她的事。”不颠叹道。
水残心却很激动。“就是不关她的事所以才没必要提,姐姐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为什么还要去揭那个疮疤?!”
“残心……”不颠老人心痛地摇头。
水残心瞪着不知所措的舞沐裳说:
“你想知道这些事,只是因为你想知道寒焰的事,既然如此,你何不自己去问他?!”
“不只是这样!我也关心你们!”舞沐裳忍不住起身叫道。
“你关心的只有寒焰!”水残心吼回去。
舞沐裳气得发抖。“我关心谁关你什么事?”
“你……”
“好了,别吵,别吵。”不颠老人赶紧起身和事,抓住儿子摇着他的手道:
“残心,你别这样无礼,裳儿家对我们有恩啊!”
水残心负气地转过身去。是,他的命是她爹救的,就因为如此,他在乎她,他也有能力保护她,但为什么她心中口中只在乎那个人?
舞沐裳愤慨地扳回不颠老人的身子叫道:
“月儿的死是因为寒焰吗?”
“这……”不颠老人艰涩地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走上自杀这条绝路,但……应该不关寒焰的事。”
“他不是爱她吗?怎可能眼睁睁让她自杀?”当她喊出这句话时,她居然快哭出来了。原来他心中有爱,爱的人与他天人永隔,难怪他对她如此冷漠,而她居然如此心痛。
水残心反过身,冷眼悲痛地回答她:
“姐姐不爱他,她爱的是冉烟。”
舞沐裳瞪大了眼,水月不爱寒焰……寒焰却深爱着水月……她更混乱了,爱着一个不爱他的人,这四人的结义到底隐藏着什么样复杂的情感?为何有人为爱而死?有人为爱而狂?她更不懂了,一切都乱了。
不颠拉不住激动的残心,任他悲痛地对她大叫:
“他生前爱不到她,死后就带走她的尸体,没有人知道他把她藏到哪儿去。他以为这样可以跟她长厢厮守,却枉顾我和爹对姐姐的哀恸与思念。我告诉你,他是个疯子,精义刀为什么变成无情刀,因为他是江湖人口中无情的人魔!”
“残心,住口。”不颠拍了拍他,摇着头泣道:“不要再说了,爹都释怀了,为什么你还放不下?他带走月儿,是因为他爱她,就算死了他也爱她,我们没人有权利责怪他。要怪就怪你姐姐太傻,爱错了人。”不颠更不住淌下串串老泪。
水残心不是放不下,而是他受不了舞沐裳放不下寒焰。他强自压下激动的情绪,放柔了心疼的眼眸,走近惶然失神的舞沐裳,双手握住她的肩,才发现她的颤抖强烈地传入他手掌,震痛了他的心脏。
“裳儿,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对你吼叫。我和爹都希望你无忧无虑,你爹对我有恩,就由我来报答你。沐人堂已毁,你大可以与我们隐居于此,那些纷纷扰扰的俗事就让它过去了,让我……让我来照顾你吧。”
听得出也看得出爱子的心意,不颠老人朝发愣的舞沐裳点点头,舞沐裳却恍馆的仿佛失了魂魄般呆滞。她的眼睛好像看着水残心,却看不见他眼中浓烈的情愫,空茫地陷在那个魑暗谷迷蒙的浓雾里。
她随即一愣,魑暗谷……
忽地,她挣开了水残心的双手,在两人错愕的神情下,冲向火炉旁抽出浸在水中的柳青剑,转身就狂奔而去。
“裳儿!”水残心一喊,追了过去,却突地一阵绞痛,他抚胸跪了下去。
“残心!”不颠惊急地冲过去,扶着他的肩急喊:“残心,你怎么了?残心!”
豆大的汗水急涌而出,他的脸色倏地刷白。他的心疾不知多久未曾复发,他甚至忘了自己有病缠身了,如今却为了她,为了牵挂她而心痛欲裂,他竟然还想保护、想照顾她。
他痛苦地握拳捶地,他有什么能力照顾她,她的心……本来就不在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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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暗谷,她知道他一定在魑暗谷,多年来他隐身在那个阴恶之地,阻止任何想夺刀之人。她明白了,他一定是把水月藏在那里,所以半隐居地不愿再涉入江湖,所以杀尽任何闯入谷内一扰安宁之人,就像当初她勇闯禁地也遭他恐吓一般。
在他心中,居然有一个如此挚爱之人,爱得这么痴狂这么偏激,爱到连人性都要扭曲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爱一个人可以将另一个人改变成理智尽失的人魔,她只知道,当她听见他心中有爱时,她的心都快碎了。
但她不相信也不承认,他不是人魔,更非无情!一个真正无情的人,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一个噬血狂魔,不会为她流血受伤。
他是她见过最有情有义的人,所以他任人将他视为疯魔一般痴守着一个死人,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有情,所以他为她除恶铲凶取得越寒铁;因为他有义,所以他拿的是精义刀,不是无情刀!
如果水月的死是因为他,他付出多年的痴守白骨也够了;如果水月的死不是为他,他更不需要为此付出绝望的孤独与封闭的代价。
为什么?她心中有千万的呐喊——为什么他要这么冰冷?他心中明明有火,却是冰点的火。到越寒岭一路上的举动,证明他的心是活着的!
为什么……舞沐裳一路洒泪,一路狂奔,在夜幕下无畏无惧,就算魑暗谷是多么明暗可怕,她都看不见了,她只想见他一面,看看水月在哪里?她想问清楚他心中是不是只有水月?她想知道他拥抱她时,心里想的是谁?她想知道他的手伤好了投?她想……噢!她只想见他一面,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她想知道现在他的心中有没有她?
冲过浓雾漫天的魑暗谷,她整个人绊到了地上的骨骸扑倒在地,吓飞了树上一群飞鸟。她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浓雾袭人,冰寒彻骨,她的膝盖传来一阵痛楚。
挥去眼泪,她强自爬起身,不行,她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迷路,一冷静下来就会害怕,这险恶的环境充满危险,她必须振作起精神找到路。
“寒焰,寒焰……”她边跑边喊,在漆黑的树林穿梭。
雾愈浓,夜愈深,她的叫声愈沙哑,愈惊慌,她的脚步愈慌乱,心也就愈恐惧。
他没有回到这里吗?还是跟冉烟发生了冲突?他会被冉烟杀死吗?他怎能轻易就死?他不愿意现身吗?说不定他根本不想见她?
她愈来愈害怕,完全迷失在这阴黯诡异的树林里,她又饿又累,视线全被眼泪模糊得寻不着光点。
“寒焰……”她声如泣血地喊着,那把冰冷的火焰像在她心中猛烈燃烧一般,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点燃了她心中最无知的那团火。当她仓皇无助地呼喊他的名字时,她已经明白,自己不只是想缠着他,想依赖他,不想离开他而已,那不只是喜欢而已,不只是在乎而已。
他怎么会爱上一个死去的人爱得这么痴?此刻她恍然大悟了,如同她自己在毫无预警下爱他爱得这么深。
“寒焰……”她扑向一棵枯木,像已耗尽了力气般滑坐于地,她再没有体力跑了,她迷路了,而他铁了心不再像过去会出现来救她了。
她整个人倒卧于地昏厥过去,眼泪在霎时滚落下泪湿了她的脸庞。
浓雾微散,微弱的月光洒落在她晶莹透彻的苍白粉颊,映亮那串串如晶似钻的泪水,像刀光剑影般划破那阴霾,刺入那双沉穆的黑眸……
第九章
冉烟带着眼踉跄的步伐回到魔门阵境内,他的狼狈吓坏了一干下人,冉烟不耐地轰走了所有碍眼的杂卒,但当他要进入魔门阵时,他又后悔了。
有一种绝望的悲哀在他胸口,他欲哭无泪,这个丑陋的地方他一点也不想进来,却在最彷惶无助之际,他居然想不出有哪个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