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僮一惊。“可是公子的伤……”
“有玉女神医在。”他温柔一笑。是的,有衣衣在他身边,他宁愿伤势永远不要好起来。他没忘记他必须把忘尘引去魔门阵,但忘尘不是傻瓜,不会平白去送死,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带走舞沐衣。
舞沐衣走到哪里,忘尘必会追随……
“舞姑娘呢?”他问剑僮。
剑撞一脸迷糊,耸了耸肩。
“不知道耶!一整天都没看见舞姑娘出门,除了一清早她来替公子换药,之后就一直躲在房里了。”
“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起身,吓得剑僮赶紧又扶住他。
“公子,您还是休息吧。方才才请大夫来替您诊断,您还是不要随便走动好。要不,我去请舞姑娘过来吧。”
御兰芳一笑。
“我没有那么虚弱。”迈步向前,他又回头。“对了,你去找一辆上等的马车来吧。”
剑僮一愣。“马车?”
御兰芳看了他一下,他立刻点头领命。
“是!”
御兰芳很快地来到舞沐衣的厢房外。他仁立在门前不动,缓缓地别过头,将视线投向屋檐的另一方,淡淡地笑了。收回目光,他轻轻敲门。
“衣衣,是我……衣衣,你没事吧?衣衣……”
他唤了好几声,紧闭的那扇门仿佛也陷在挣扎中一般,片刻,舞沐衣终于开了门。
“兰公子……”
她明显的精神不济,御兰芳垂首望她,眼神又疼又怜。
“你身体不适吗?”
她摇摇头,淡淡回道:“兰公子身体微恙,实在不该随意走动。”
他温柔一笑。“有你照顾我,我已经好了一半。”
舞沐衣闻言却皱起眉来。他总是有诉不尽的柔情蜜语,却总是教她无所适从;她只想跟他做个平凡普通的朋友,却承受不了他过分直率的热诚。每每看见听见他如此深情的眼眸耳语,总教她心虚不已……
“别把自己闷在房里,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看她又要皱眉,他伸出手,在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时,他修长的指尖便轻按在她微蹙的眉间。舞沐衣微怔,眼底尽是他柔情的笑靥。
“别老是皱眉……”
“我没有。”还是皱眉。
御兰芳的指尖仿佛带着火般轻揉她的眉宇,化开她的紧蹙,却引来她细微的战栗。
“你老喜欢皱着眉,就像你老是把所有的心事藏起来不放开。你的坚强让人很心疼,但,不要压抑的这么不快乐。”
舞沐衣只能退一步回避他的抚触,不自在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你太多心了,我没什么心事,更无所谓什么快不快乐,我一心只想找到裳儿而已。”
“我说过,我会帮你。”他动容地望着她的背影。“只是我不愿见你闷闷不乐。”
“我想带你到一个地方。”御兰芳启口。
舞沐衣回过身看着他,他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对不起,老是要你陪我,但是……我真的想让你看看那里……”
那里是哪里?她不知道,只是她看见他此时的眼神,温情中满含了浓浓悲愁;悲愁中又蕴藏着深深眷恋。她不由得好奇了,是什么地方……让他如此爱恨交织?!
+++++++++++++++++++++++++++++++++++++++
华丽的马车才配得上贵气十足的他吧!纵使一脸病容,重伤在身,他还是不失高雅气度。忘尘走出客栈酒搂,目送那辆马车而去,不由一叹。像御兰芳如此气宇非凡的翩翩公子,天下红颜如何抗拒的了?!
舞沐衣的心不在焉他全看在眼里。她掀开垂帘凝望着窗外热闹的市集若有所思。他明白,她正期待看见那道翩然白影追随而来……
马车很快地离开市集,穿过重重街道驶向空旷的郊野。舞沐衣再次迷失了方向,她终于别过头看向一脸倦态的御兰芳。
“我们到底要到哪里?”
“路程有些远,到了你就明白了。”他虚弱地牵起一抹浅笑。
舞沐衣看出有异,赶紧牵起他的手诊脉,不由急道:“沿途奔波,你的伤势会恶化的。”
御兰芳一笑。有她如此关注,他无畏伤痛。
“不要紧……”
“你不要说话了。”舞沐衣向前拨开布帘,对剑僮启口:“先休息一会儿吧!”
剑僮回过头,有些不知所措,御兰芳的声音徐徐而来:“过了这山头再休息吧!”
舞沐衣回过头蹙眉瞪眼。“我们又不赶时间,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我很好。”他依然带笑。“让我闭目养神就好,过了这山头,山脚下有间客栈再去歇会儿吧。”语毕,他已合上双眼。
他最好撑的住,别怪她没提醒他。
“你也累了吧?”御兰芳忽然启口,他仍闭着双眼。
舞沐衣看着他苍白的脸回道:“我不累。”
“你累了……”他淡淡一笑。“这两天你一定都没睡好。”
舞沐衣微愣。看见他缓缓掀开眼帘,他的注视是她熟悉的情深缱绻,那注视又多了道透视心坎的犀利。
他看见她伶俐的星眸下有着夜不成眠的淡淡黑影,他看出她的为难是如何让她不知所措,他明白他已成功的让她动荡不安,甚至对他有比对忘尘更深刻的犹豫,因为他伤的比忘尘重,她放不下他……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受重伤?”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问,我不会对你有所隐瞒。”他正色回道。
他这么正经的回答她,她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见过忘尘了,他也受了伤。”
“天底下能伤及多情剑之人寥寥无儿。”舞沐衣有些冷硬地回道。
御兰芳一笑。“这算是抬举我吧!”
“你们果然去决斗,为什么?你们有仇吗?”
“同为用剑者,切磋武艺是很平常。”
舞沐衣不以为然的冷哼了声。“切磋武艺?他会把你打成重伤?!”
“是我技不如人。”
“忘尘极少动武,他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
“你很了解他?”
舞沐衣语塞,粉脸一红。“是……江湖上都这么传的……”
他依然浅浅挂笑。“是我不自量力吧!初入中原,在武林上游走,听闻了许多传奇事迹,有缘与忘尘公子结识,却伤了和气。”
舞沐衣看着他,她发自内心的说:“你一点也不像江湖中人,我也不希望你是。”
他知道,所以他伪装的十分成功。他对她笑道:“我不是!”
“不是我愿意与他动武……”他一叹。
舞沐衣微怔,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忘尘公子的多情剑堪称天下无敌,我有幸与他讨教,蒙他看之有起,他是我十分尊崇的前辈。”
他柔声气弱地说,却让舞沐衣更加不安。
“你伤的了他,证明你的实力不俗。”
御兰芳却自嘲一笑。
“在西域,我的确无人能敌。但在中原,我不过是孤芳自赏,井底之蛙。”
胡说!中原武林能伤及忘尘之人屈指可数,她甚至没听说忘尘败过。当然,忘尘没败,但御兰芳能让他见血,在中原恐怕没几人是御兰芳的对手。
“你们彼此惺惺相惜,就算切磋武艺,他未免伤你太重。”
她在心疼我吧?她的心已经偏向我了吧!御兰芳看着她的眼神更柔了,笑意更深了,却也更虚弱了。舞沐衣再也掩饰不住地紧张起来。
“我说过是我技不如人……或许,他控制不了他自己吧!或许……他是借以告诫我吧……”他轻抚胸口重重一吸气。
舞沐衣有些焦虑地动了一下,往前一倾,却又犹豫的退回座。
“你在帮他掩饰什么?”
他摇头,额上逐渐沁出细汗,脸色越显苍白。
舞沐衣忍不住移坐到他身旁,运气于掌贴上他的背,逐渐稳下他的心脉。御兰芳别过头。
“衣衣……你不需如此……”
“我没有医治你。”收回手,她还是坚持这么说,眼神却不自觉地放柔了,不再那般固执。
御兰芳感动地笑了。“你没有武功,内力却十分惊人。”
“爹将他深厚的内力传于我,将武艺传给裳儿,我的内力是用来治病……”一顿,她又倔强的接了一句:“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
“衣衣。”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没能让她躲掉,他握的很紧,笑里尽是不形于色的眷恋。“能得到你如此眷顾,我就算死在多情剑下也值得了。”
舞沐衣一颤,使劲的抽回手,蹩眉道:“你这么说,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被重伤吗?”
他淡笑,不语,像是默认,此时他倦弱得让人舍不得刺激他。
舞沐衣却禁不住内心的翻腾,她不敢相信忘尘会因为她对他下此毒手。
“不可能……”她低喊。
“衣衣……”他看起来真的好累了,轻轻地,他把头靠上她的肩膀,感觉她一阵发颤,他柔声启口:“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好吗?你别怕,别发抖……”
她镇定下来,低头望他。他苍白无瑕的脸,此时太过迷人,也太过纯洁,让人无法怀疑他有所企图,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真的只需要一个肩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