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什么安眠药、农药、草绳、刀子……能自杀的工具全买了,证明他们必死的决心。”
贝颖摇摇头,她绝对可以体会他的感受。
“我收到我爸妈把我家小黑砍了来的带血狗骨头。”
这会,郎智轩是真的把满口伏特加喷了出来,连烟都浇熄了。贝颖瞪眼,塞了一张面纸给他。
“真的假的?”他瞪大了眼。他知道贝颖她爹一向是个暴力倾向的大老粗,没想到竟这么恐怖!两人的家庭状况也只有彼此清楚而已。
“当然是假的。”贝颖闷闷的喷了一口烟,“假骨头淋上红药水,他只是在吓我,还恐吓我再不结婚,下次收到的就是小黑的狗脑袋了。”
“你爸好可怕。”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才下不了手。”
“未必。为了逼你结婚,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呢?”贝颖一双美眸盯着他,“你父母真的会自杀?”
“会!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同性恋。”他斩钉截铁的说。
“我老爹要是知道我是人家的情妇,第一个砍我,然后砍光峰哥全家。”
郎智轩瞪大了眼,贝颖无奈摇头。
“相信我,他做得到的,他可是南部当年响叮当的黑道老大。”
“啊!”郎智轩一头撞上桌面,他真的头痛极了。
“智轩。”她把他的头拾起来,托着腮蹙眉看他,“你是真的不爱女人?”
“你是真的不想结婚?”他反问。
“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不就都知道了……”她闷声回道。两人互着一眼,同声一叹,互相再为彼此点一根烟。烟雾漫漫,两人的心情一样沉重,回忆起多年前的初次相遇……
那时,两人都还算年轻,郎智轩是空少,贝颖在一家贸易公司当秘书。郎智轩当时的情人是他们航空公司的副机长,贝颖的情人是公司的老板。
他们从认识开始,他就是gay,他的身份就是个情妇!
贝颖与老板的事东窗事发,她辞去工作,拿了一笔可观的“赡养费”,独自前往法国,那时她已经计划要开一家精品店。
在飞机上是郎智轩服务,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而贝颖恰巧与空服人员同住一家饭店;她在半夜睡不着出游时,撞见了郎智轩与副机长幽会的画面。
“我不会说的。”她很义气的跟他说。
两人第一次在饭店咖啡厅深聊。
“说不说无所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但是别人在乎。”他指的是副机长。郎智轩那时便知道她是个十分特别且聪明的女人。
“你资质聪颖哦!”他笑的很激赏。
“那是我的名字呢。”她回得自信。
“哈!朱唇贝齿,聪颖过人,佩服!”他还真的做揖行礼了。
她被逗笑了,以礼回应。
“你也不赖,郎才女貌的郎,智勇双全的智,气宇轩昂的轩,厉害!”
“还好你没说是狼心狗肺的狼呢。”
贝颖大笑。
“我喜欢你!”
“别喜欢我,我怕女人。”
“少臭美!就是因为你是同性恋,所以才安全,你懂吗?这个喜欢跟男女间那种喜欢不同。”
“我懂。”他啜了一口咖啡。
“何况……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她的语气略显沉重。他扬了扬眉。
“秘密谁没有?”她娇媚一笑。
“用跟我说你喜欢女人。”
“哈!如果我说,我喜欢已婚的男人呢?”
“那又如何?”他说得潇洒,不以为意,“婚姻要负的责任太大了,有时当情妇反而没压力。”
“压力可大了。”她可是深刻体会。
“压力当然有,但懂不懂得处理这种感情,就在看个人的智慧了。”他指指脑袋。
贝颖笑道:“我相信你做得很不错。”
郎智轩也笑了。“我也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我做得好也要对方配合得好啊。我老板笨得泄底,我没办法,走的人只好是我。”
郎智轩的黑眸里有一分深沉的心思。
“该走的未必是你,如果他真的爱你,他就会想离婚跟你在一起。”
贝颖笑了。她欣赏他的机智,向来很少有人能与她旗鼓相当。
“重点来了,我不想结婚。”
“你又不是我。”他也笑了,点了一根烟,递给她,“抽烟吗?”
“心情不好时抽。”她接过他的烟。郎智轩微微一笑,再为自己点了一根。
“我想开一家店。你知道的,女人一旦结婚,什么事都不必做了。尤其有了小孩,你这辈子只能和厨房、尿布为伍。孩子大了,就要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自己的理想全得抛弃,还得担心老公会不会在外面偷情,多悲哀。”
“哈!你太悲观了。”
“不悲观,是面对现实。你说你为什么只爱男人?不也是逃避婚姻的一种?”
郎智轩想了一下。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初恋对象是女人没错,也是个空姐,为了她,我立志当空少的,交往了三年,她甩了我,嫁到国外的豪门去了。”
“当空姐钱最多了,还嫁豪门啊?”她似乎不以为然。
“钱多啊,却永远嫌不够。”
“所以你就恨女人了?”
“我不恨啊,虽然伤心了很久,不知不觉对女人就害怕起来了;有个空少追我,我答应了,就变这样了。”
“你是心理有问题。”她直言不讳。
他笑道:“是有问题,但跟男人在一起问题就少了,既不用担心怀孕,也不用负婚姻的责任。”
“我不想结婚。”她很坚持。
“我也不想结婚。”
“看来我们可以当好朋友。”
“死党呢!”
“敬死党!”
☆ ☆ ☆
“当!”两个杯口相碰。
“敬我们可怜的命运!”贝颖一饮而尽,郎智轩也干杯。
“我都忘了我们认识几年了,现在我们都达成目标当老板了,但想躲的怎么都躲不掉。”贝颖放下已空的酒杯,又点了一杯血腥玛利。
“你上台北几年了?”郎智轩为自己点了一林螺丝起子。今晚两人似乎不醉不归了。
“这念书的时间加起来十几年了。”
“跟我一样,我太习惯一个人了,偏偏父母观念保守传统,三十岁还不结婚,他们快疯了。”
“从我廿五岁开始,他们就催我找个男人嫁了。”贝颖猛摇头,“我现在最害怕的事就是他们忽然杀上台北来。”
“别说了,我越想越有可能。”他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你还好,父母都是斯文人。我老爸抓狂起来真的会杀人。”
“才不好。那种亲情攻势才可怕,尤其我吃软不吃硬。上次老爸骗我他住院,结果我被拐回去相亲;另一次老妈在电话里哭了两个小时;还有一次最夸张,说什么祖先托梦,说我再不结婚就会发生意外。你知道吗?他们俩一哭,我就快崩溃了。”郎智轩苦恼的捧着脑袋,“这下严重了,连遗书都写来了。”
贝颖虽然很想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但是她的遭遇不比他好。
“有一次我被黑道的兄弟绑架。”她托着腮启口,郎智轩睁大了眼。
“我吓死了,以为是峰哥他老婆发现,请人来暗杀我咧,还被迷昏;等我醒来已经在南部,居然是老爹把我绑来,只为了跟他换帖兄弟的儿子见面,这事他跟我提了N次,我没理他,他就来狠的。”
郎智轩张口结舌,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而且绑我的人不小心把我的手弄淤青了,被我老爸一拳揍得流鼻血。”
“天啊!你是在暴力家庭长大的啊?!”
“我老爹早改邪归正了,他从小就疼我,只是牛脾气不改,家里只有我老妈治得了他,他天生怕老婆。”
“真不知该悲哀还是难过好。”郎智轩忍不住又一叹,“你能想象从小我爸在写毛笔,我妈在旁边磨墨的样子的?我可是从小背四书五经长大的。”
贝颖忍不住笑起来。
“结果你还跑去念外文系。”
“我幼稚园就会背唐诗三百首了。”
“很鲜耶!咱们的父母感情都特好,怎么我们都不想结婚?”
郎智轩啜了一口调酒回道:“如果我不是gay,搞不好我会想结婚。”
“你又不是真的gay。”
“哪有什么真的假的,我现在的爱人是男人,我对女人过敏。”
贝颖大笑。“我还要为我的第二家分店努力呢。”
郎智轩笑道:“我们都是不负责任的人,所以都不想结婚。”
贝颖睨他一眼。“看样子,我们挺适合结婚的。”
郎智轩仰头大笑。
“我们结婚?你能想象以后我带男人回家,对我男朋友说,这是我老婆,她是别人老公的情妇哦?”
贝颖也大笑。
“对!我带着情夫回家,然后说,来来来,我跟你介绍,他是我老公,他是个gay!”
两人笑得仰头又弯腰,旁人看得一头露水,心想他们大概醉了吧。
那可不!他们不曾像此刻这般清醒,在他们狂笑过后,彼此都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对!他们结婚,这不失为个掩人耳目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