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真的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今晚发生于客厅的事件,如走马灯在顾春江的脑海中翻搅徘徊,久久无法人眠。
好不容易趋向平静的骆家,在靳雪芹盛气凌人的出现后,再度掀起巨浪。当然老爷的犟脾气也不容小视,发起火来无人能挡,可以想见身强体健时,威严的盛况。还有骆清尧痛楚的表情,夹杂在父亲和那女子两人间,竟连父子之情都差点不顾,种种事迹再再让她迷惘。
虽然早该知道,隐藏在富豪之家中,多少有着秘辛可言,争夺家产、金屋藏娇、私生子、风流烂账……等等闲事,让市井小民在茶余饭后,平添无限的乐趣。
跌跌撞撞的弄出些声响,但居然没有半个人出来察看,她正暗自窃喜没吵醒任何人,却惊见一人独坐在沙发中,差点扯开喉咙喊人。她惊魂甫定,强压下心头的余荡,辨识清楚眼前的人竟是骆清尧。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点亮客厅的小灯,她压低音量,就算是指责,依然不脱温顺的语气。
“是你!”骆清尧抬头看着胆敢打扰宁静的人,呵!原来是顾春江,所有人中也只有她才敢吧!
他举杯向她致敬,今晚要不是她,只怕老头子没法子如此平安,值得为她再干一杯。“敬我最勇敢的女斗士!”
杯子还没送进嘴边,半路就遭顾春江拦截。“别喝了,从你身上的味道和说话不清醒的程度看来,你至少将自己埋在酒精中超过五个钟头。”
“没错,好厉害的小看护!除了你的看护能力之外,还可以转行当侦探,保证有前途。”他拍着手为她喝彩,“我算算,从十点到两点,已经五个钟头了。”他扳着手指头,有模有样地数着。
“小声点,你会吵醒别人的。”她接住他的双手,怕惊扰了其他人。
“别人?除了你之外,不会有别人的。”他张狂地大笑。
“嘘!就告诉你要小声点。”细细的柔荑轻压在他唇边,脸色是不犹豫的,顾春江用眼神责备,“我知道你此刻心烦如麻,可是老爷还需要休息,如果他听见你的声响,你觉得他还能安心休息吗?这个道理不需要花钱请医生指点,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无言以对,骆清尧回望着那双让人心海里就算卷起了万丈波涛,依然能平复的眸子,虽然此刻它正显现着不赞同,虽然它现在明确的代表着责怪,引人不悦的成分却几无半分。
“夜深人静,正是好眠时分,请记住,除了你之外,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今天晚上发生太多事了,就算你有心事,就算这当中有谁对谁错,现在都不是检讨的时间。你也累了,该好好睡个觉,让自己休息一下。清醒的脑袋才能想出答案,像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酒鬼’两个字之外,我想不出更适当的形容词。”她皱着眉头说着。
“‘清醒’?哈!天大的笑话,如果可以蒙混过日,我又何必为晋成集团卖命,坐视它倾倒该是我人生中莫大的乐趣。现在你居然还要求我‘清醒’?我一直以来就是太清醒,才会让自己过得如此痛苦,从现在开始,我不需要了。你听懂没?”虽然是反抗的言词,但终归放小音量,只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算是勉强听进了她的劝告。
“骆少爷,你生气了。”她怯怯地说,对他的如此靠近,只感到一阵脸红心跳,热热的气息吹拂在颊边,纯然男性的气息混杂着些许的酒味,盈绕在她的鼻息。她那少女般纯洁的心弦隐隐被挑动,怀春的意念更是不断地冲击着不曾动情过的心坎,心跳得好快好快。只是他脸上的义愤填膺让人不解,虽然心疼,但顾春江其实不太了解他言词中的不满。
“不是说好叫我清尧的吗?怎么又变成骆少爷?你也说话不算话哦!我亲爱的春江。”他质问。
“我们的协议只有在你神智清醒的时刻才算有效。”面对稍微稳定下来的他,格开一公尺以上的距离,顾春江放心了。
“不守信用,我下次不再相信你。”他赌气地说。
“生气啦?会老喔!”她好玩地拍拍他的面颊,抠抠新生的胡碴,像是呵护小孩子般地逗弄着。
或许是醉了,骆清尧让自己的情绪全然发泄出,不需要遮掩,也不必担心受伤。只要在顾春江的面前,似乎所有的烦忧都可以幻化为无形,所有的困难也可以找到方法解决,就连久藏在心中的秘密,也可以毫无困难地说出口,她真像个垃圾桶,足以搜集所有人的垃圾。
面对他的不语,顾春江耸耸肩说道:“无妨,等你明天睡醒了,就会忘掉今天发生的事情,当然也不会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只剩下疼痛欲裂的头脑和后悔莫及的孟浪,下一次,当然不敢再无缘无故地喝酒喽!骆少爷,要再来一杯吗?我敬你。”
“春江,我要罚罚你。”他郁卒地说。
“请便。”眼见,骆清尧的情绪已经自原先的自怨中疏通,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顺利降落。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所以,顾春江开玩笑似的说话,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不料,骆清尧凑近到她眼前,不期然地一把将她拉下,对准艳艳的红唇亲下,在她圆瞠双眼的同时,露出胜利的微笑。
第五章
“我要惩罚你。”
她被吻了!她被吻得不清不楚,在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之后,没有让顾春江有思考的空间,那高大男子的身躯突地向她欺近,事情有如电光雷闪般迅速,只在一瞬间,就这样发生了。
她错了吗?为何要被处罚?
等到她恢复脑袋的运作时,那保存了二十二年有如白纸般的清白,就这样消失在一个酒鬼男子的手中,不甘心哪!而眼前的罪魁祸首竟然在“犯案”之后呼呼大睡,还大大方方地当着被害人的面前,兀自睡得香甜,羞不羞人哪?他不知道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过吗?居然还睡得香甜,该死喔!
顾春江抚着方被侵略过的双唇,上面仿佛还留着温热,他的柔软栩栩如生,脑海中一再重演相同的镜头。再一次,她无法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抵抗,白白让他得逞。
可是心中不停跳动的惊悸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他的吻——一个无法形容的吻,竟是难以忘怀的烙印在心头。虽说无赖至极,却再怎么说也难以怨恨骆清尧登徒子的行径。
想到这,顾春江不禁迷惘了,想不透自己的心,也猜不出此刻的心情中为何无半丝的怨恨,仅存的竟是连她也无法想象的爱意溢满胸怀,心甘情愿的。
羞呵!不该有绮想的。她摇摇头,想一道摇去所有的思绪,她想快步走上楼去,回过头看见躺在椅子上的他,双脚竟如黏住了般,无法再移动分毫。
她实在很想不去管他,可是见着如孩童般天真的睡靥,以及方才他短暂却自怜的语调,揭示不欲人知的往事。骆清尧或许不自知,但那发自心底渴求爱的靠近,却总无法如愿的难过,竟让人心酸。
顾春江无法抑止心中不舍的情绪,回过神时,双手竟已经将衣服轻轻地盖在他身上,惟恐他着了凉.
也罢!就当作一场梦吧!她在心中对自己说,反正过了今夜,什么都不见了,就像灰姑娘的魔法,过了午夜之后,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因为她和Cinderella不同,连个玻璃鞋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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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未眠的忐忑不安在第二天早上全化为多虑。
餐桌上,当红着双眼的她出现时,换来的只是一句淡淡的早安。关于昨夜,似乎真的只是一场梦。
顾春江松了口气,庆幸昨夜的一切果然不在骆清尧的记忆中,只是在宽了心的同时,心中隐隐地升起悲哀。那是为自己在懵懂中失去初吻而哀悼。她坚定地告诉自己,反正下次会有更好的男人教会她领略男女之事,一个小小的插曲又何须太在意,不过是个吻,不需要的……
“春江,你早餐要吃些什么?”童妈的大嗓门将顾春江拉回现实。
“牛奶就好。”她甜甜一笑。
“那怎么成?看你瘦不拉几的,不多吃点东西是不会长肉的。”童妈不赞同地在她的盘子中添上煎蛋及火腿,“来,多吃点,别光会为别人着想,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我可是不同意喔!要是累坏了自己,哪还有力气照顾别人?少爷,你说是不是?”
骆清尧看了顾春江一眼,她楚楚的神态竟是诱人至极,原本不起眼的她,此刻是女人味十足。在他模糊的印象中,宛如曾经触及那张红艳欲滴的双唇,而她布满红丝的双眼,是整夜未眠的证据,他不能理解心中的疼惜之情从何而来,然而口中对童妈的问话只有淡淡的响应。“是该多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