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情意绵绵的脸蛋,白皙的肌肤下有着全然信任的表情,他忽然无法说谎骗人。
“我不是你的丈夫。”霍日晰的声音中带着苦涩。
从早些的意外中,瞧见她绝美的容颜,还有那双不知所措的眸子,惊惶如兔子般的害怕,向来平静的心诲居然起了波涛汹涌的感觉。
“你……不是我的丈夫?那……”她开始颤抖。夜深人静,一个男子与一个女子共处一室,若教旁人瞧见,会做何感想。
“怕我?放心吧,我亦非坏人。”霍日晰捕捉到她脸上的惧怕,心头闪过千百种思绪。明知是错,偏偏自己太过迅速地沉沦,只在一眼间就将整颗心给遗落,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她是亲如手足的景焰的妻子,身为兄长的他更不该有遐思。
收敛起翻腾的思潮,他点点头,“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他的义兄。”
“义兄?!”这下子换赵冠容感到诧异。
“是的,阿焰今天……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我才替他拜堂。”他终究选择隐藏真实的原因,怕伤害了才刚进门的新妇。
或许是因为她声音中的脆弱吧!
“那他……我是指景焰,还好吧?”
她的声音中有着真切的关心,既成为家人,就该了解真相,往后才能互相照应。没听说景焰有疾,难道是父母没有打探清楚,否则富甲一方的景家怎么会如此草率地决定这椿婚事。
“你别多心,阿焰的身子好得很,只不过今天……临时出了点问题。”他狼狈地解释。
撒了一个谎之后,势必要再撒更多的谎来圆前面的谎言,对向来诚实的霍日晰来说,还真是个苦差事。
“那就好。”她的声音明显地松口气。
“我只是担心你还痴等着,所以顺路过来瞧瞧。”
“真是劳烦你了,谢谢。”
“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他挥挥手,发觉自己无法再待下去,便匆匆地告退了。
第二章
穿着宽大的工作服,遮掩住纤细的身形。她刻意隐藏起自己的容貌,咬着牙接下分派的任务,是苦是累都要做完。
发誓要自食其力,宁可一生一世过得平凡,强过攀龙附风后的独自泪垂,于是樊悠闲总低垂着头,生怕哪天被认出来。
长期在太阳下工作,她晒出一身蜜色,遮掩原有的白皙。无妨,明知自己的容貌并无特别之处,但为预防万一,还是不愿意让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保持低调正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的生活是苦了点,过度的劳动也让她曾有的细白青葱变得粗糙,但数日酸痛过后,她开始满足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怨恨,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
站在暗处的景福满意地点头,这个新来乍到的丫鬟完全不惹事,乖巧又安静,晓得默默地做事,让他备感欣慰。
虽说初时身子骨瞧起来纤弱,他还以为又找个无用的丫头进门,内心早盘算着待她喊苦后要再去招买几个新人。谁知瘦丫头竟咬着牙撑过来,加上反应敏捷,心思灵巧,比起粗手粗脚的丫鬟们还受教。
本以为是个纤巧的可人儿,在惊鸿一瞥之后,还感到莫名的担忧。这几天连着瞧下来,鹅蛋脸似乎长得黯淡无光,根本不出众。可能是那天喜气盎然,害他无意间看走眼,这年头的娃儿们都不认份,老妄想着让有钱的爷儿们看上眼,收入房中,企图脱离苦命的生涯,享清福去也。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最爱不起眼的丫头,因为平凡的长相才能专心工作。若这守本份的丫头能继续维持下去,就该分配到少奶奶的房间里帮忙。丑丫头才能认真干活,不劳他多费心,也省得让初来乍到的少奶奶起了疑虑之心,误以为他们替少爷找妾。
“乖丫头们,来来来,咱们先把大扫除的工作挑明。待今日完结之后,我就将你们编派到适合的工作上。”观察完毕后他站出来大声说话,顺手指着两个人,“现在,你还有你跟着我来。”
被点到名的荷花和樊悠闵小跑步地跟着他急促的脚步,直至书斋前方。
“趁着太阳大,今天你们就好好地把书斋打扫干净。”主人不在家,才是工作的好时机。
“哗,好大的房子,用来做什么的?”荷花好奇地打量。
“笨蛋,听名字当然就知道给少爷念书用的。”
“有钱人真好。”荷花向往地说,“这里比我家大上好几倍耶,能住在里面,真是太幸福了。”
“傻丫头,知道书斋大,打扫起来也很费力气,快点把事情做完吧,别尽作白日梦。”景福扯大嗓门。
“是。”荷花吐吐舌头,小气总管,连作梦的时间都得省下。
“书架上有些凌乱,高处还沾了灰尘,需不需要重新分类摆整齐?”打量完环境,樊悠闵皱着眉头,有些不舍。
“啊,也好吧。”景福有些诧异,但马上恢复威严。“小心点,都是些珍藏本,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点点头,有些感叹地望着每本书背上的字,不管是儒家的四书五经,或是无为而治的老庄哲学,甚或还有些传奇性质的稗官野史亦列身其中。看来他的嗜好算丰富,涉猎的层面颇广。
“原来你还识字。”
“嗯,我爹教过一点。”她谦虚道。
“真好,爹爹是个知书达礼的读书人。”等到景福的身影走远后,荷花带着艳羡的口吻叹气,“像我家老爹是个种田的大老粗,目不识丁,家乡碰上了水旱灾,没有饭吃了,就会卖女儿。唉,不得不卖啊,不然我家年幼的弟弟妹妹会活活饿死。”
“识字并没有比较好,或许还更不容易满足。瞧,识字的结果也是和你同在一起工作。”樊悠闵同情地瞧了眼,安抚她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爹娘卖了女儿,必也万般不舍。”
“或许吧。”荷花闻言,眼睛有点红红的。“我离开前,老爹娘还哭得淅沥哗啦的,说时间过得快,只要满了约,就能再见面。”
贫贱夫妻百事哀,没人比从富贵到贫困的她更懂得个中滋味。她始终浮着沉静的笑脸,没有再搭话。未来的事谁都难说,也许约满前荷花就已经嫁作人妇,也许约满后再因水旱之灾,再次出卖至其他家为奴,但,至少怀着希望总比难过度日好得多。
有张圆圆笑脸的荷花已经十九岁,算是青春的末梢,再不快些嫁为人妇,会很难找到好对象。几日观察下来,许多年轻未婚的家丁都有接近的意思,她似乎也对其中一人情有独钟,总算是件好事。
能乐天知命,勇敢面对现实还真是令人羡慕。此刻的她连自己都把握不住,很难要求更多关于未来的事。
“在我的地盘上做啥。”一把扇子扬起,走出白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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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应该离家出走中啊……看到被列为失踪人口的少爷出现,眼睛差点突出来的景福打哈哈,”本打算趁您外出,将书斋打扫清爽干净,有个好环境,才能安心念书。“
“景福,你怕我落第?”
“不,当然不是。”岂敢呢,苦着张脸,若是被太夫人听见触霉头的话,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杀头,“少爷的才情天下人有目共睹,然天有不测风云,总是,小心点比较好。”
少爷呵……悄悄地抬了眼,瞥过眼前略带嘲讽语气的男子,原来是她曾经以为未来数十年将要倚靠的无缘丈夫,虽然号称青梅竹马,彼此却连最初浅的印象都没有。
思索间,樊悠闵又瞧了他一眼,耳边隐约响起景福总管热络的大嗓门,像是在报告今天的工作。那白袍男子随意的打开扇子,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这里,她悄悄的退了一步,适时隐身在荷花圆润的身后。
低垂着头,她的眼角瞟去,看见那男子随意移动了几步,景福总管又唠叨地跟上去,口中不住地嘟嚷。那男子颇具耐心的微笑,又往这里看了几眼,从这个角度正好瞧见……
“你把脸抬起来。”景焰懒懒的停在一名素衣打扮的女子跟前,温吞吞的绕了她一圈打量。
樊悠闵微微苦恼了起来,但依旧听话的抬起蜜色的脸,目垂而立直。
“少爷,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是不是这丫头失礼,我会好好教训她的。”景福慌张地插入其间。
什么时候这样貌不出色的丫环也会引起少爷的注意?不过话说回来,总觉得她的出现与众不同,这特别请马车前去搭载的丫头,到底是何时选上的,怎么连记性极佳的他都给忘了。
“没事,别紧张,只想问问题罢了。”景焰摆摆手,兴趣全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什么名字?”
“我叫小悠。”她不敢报出全名,怕引发他的联想。既然选择隐身,自然得凡事小心点。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