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过头去,无法在旁人面前将真心坦露出。“谢谢你的关爱,但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当然喽,如果我只是抱着同情的念头,特地飞来日本一趟就没有价值了。女人嘛,会撒娇、耍性格固然可爱,但有头脑又聪慧的女人更值钱。你心知肚明,自己最重要的资产在哪里。”
“你来此所为何事?”虽然仍抱着戒慎防备的心情,但她的心防出现漏洞,慢慢的有了缺口。
他笑了笑,“我是个生意人。”
“而你打算找我谈生意?”
“果然够聪明,不枉费我的苦心,你果然是个好人才。”颜济岷赞许的点点头,“没错,我要同你谈一桩两方得利的生意。对你的将来而言,或许还能达成目标,如愿的留在子谦的身边。”
“可我此刻已经是他的属下,留在温斯顿身边与否,你无权干涉。”她的语气出现动摇。
“下属算什么,你能待多久?一辈子吗?虽然我痛恨说自己儿子的坏话,但你早心知肚明,骄傲的子谦根本没将你放在眼中。”颜济岷凑近,小声的低语,“放心吧,只要我们的合作计划成功,你永远都是颜家的一分子,到时候他也没有理由不让你留在身边。”
“那你又能得到什么?”
“唉,我年纪大了,想好好的享几年清福,只要能继续挂上颜氏企业董事长的头衔,面子上不难看,里子又够充实,其余的我全不在乎。”颜济岷恢复慈祥的面容,表情苦恼。
“如此单纯的要求,你大可直接跟温斯顿谈。”沈静欣露出怀疑的眼神,“挂着名衔,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子谦不谅解,但我是个男人,也爱美人胜过江山啊。”他摇摇头,表情很无奈。“外人老以为我恋栈职权,事实上我早就想脱身了,可惜子谦选择留在‘凯群’里,我无法离开。如果我们的合作成功的说服他回‘颜氏’,那我就能安心的到外地旅游。”
秀眉微扬,沈静欣外表努力维持着平静,内心却风生水起,奋力地挣扎着。如果答应这桩买卖,形同背叛,完美的忠诚度受到严重的考验,偏偏不是来自物质的诱惑,而是心灵的渴望,哪能轻易的拒绝掉。
颜子谦的心,比什么都值得。
她顿了顿,“要我做出危害他的事情不可能。”
“虎毒不食子,我是他爸爸,怎么会呢?”颜济岷哑然失笑,“显然你对我的评价颇低,才会如此认为。再说我又不是笨蛋,想弄倒子谦还来找他的心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嗯,对不起。”她红了脸,“你的话当真?”
“绝对属实。”他凑近她给予保证,“沈小姐……不,我也该改口叫你静欣了,毕竟咱们将来都是一家人,毋需如此生疏。但想进入颜家门之前,你多多少少得尽点力吧。”
他的话像曙光乍现,为沈静欣带来一线生机。又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飘过,即便已经枯朽,也得把握机会,孤注一掷。
“那山崎小姐……”
“在这个社会上,女人应该学会宽宏大量,只要对子谦有助益,你得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等待多年,机会终于到手,无法独占颜子谦虽然是件遗憾,但能分得些许的他,对目前的她而言已经太够了。
沈静欣寻思片刻,终于点点头,“好吧,你说说看你的计划。”
第八章
“你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她做傻事?”手指着颜子谦的鼻子,向来温文儒雅的谢忆安气急败坏的吼着。
“大清早扰人清梦,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穿着晨褛的颜子谦打个哈欠,态度依然从容。
“少装,发生那么大的事还睡得着……啊,你早知道了,所以才不在乎。”他恍然大悟。
“都说是傻事了,何必挂心。”颜子谦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高楼耸立的景象。同样是城市,同样的拥挤,也同样的喧嚣。东京和台北并无太大的差异,或许她所处的地方,亦同。
“挽回她呀,为什么要放弃呢?”
“无心于我者,弃之不可惜。”
“她该死的就是太在乎你,才铸下大错。”
“我给过她机会,否则不会等到现在。”颜子谦强硬的说。
“但是……”谢忆安颓然的坐下,“她就算对你私人的情感世界没有太大的意义,在公事上,她总是个得力的助手,全副精神皆放在公司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只要你愿意招招手,她立刻就会飞奔而来,而你如此轻易的舍弃她。温斯顿,我愈来愈不明白你了。”
“留有何用?”他简短的抛下话语,“下令从今天开始,让她休假,直到自动请辞为止。”
“温斯顿……”
“听到我的话了,还不快点去宣布。”
“请你再给她一次机会赎罪,我……我会亲自去找她谈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谢忆安诚挚的恳求,“她只是个女人,对爱情有迷恋、有憧憬,只因为对象错误,就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请你重新考量处分的轻重,暂时休假也好,让她有机会想想事情,冷静头脑,但千万别让她离开。”
“身为女人,绝不是个借口。忆安呀,千万记得,你惟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没能早日壮士断腕,才会让事情演变到无可收拾的地步,于公于私皆同。”颜子谦叹口气又说:“用人不疑,就算她回来之后,我怎么能全心的相信她,又怎么能再让她接触到机密?在这样的环境下,骄傲如她如何能生存?”
“你可以……尽释前嫌。”
“是的,我当然可以。”
出乎意料的,颜子谦点头给他些许希望,但接下去的话语让他彻底明白,两个人之间的不同。
“就算我可以,”颜子谦摇摇头,“但她呢?能否再次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中,摒弃成见,相信你心中早有答案。静欣是个有极端刚烈性格的女人,你我心知肚明,继续留下来,对她是莫大的折磨,却又无法潇洒离去。如今我能给她的是个机会,惟一的机会,也是让她能够重新站起来的力量。忿怒也好,生气也罢,都好过未来在自怜自艾中度日。”
谢忆安哑口无言了,没错,他是将她推向深渊的帮手之一。
因为嫉妒,所以才想让她尝尝苦恋的恶果,或许在无意间,造成今日的局面。
几句简短的谈话中,颜子谦切中要害,说得合情合理,说得让人心服口服。谢忆安十分明白,但依然不舍。曾经都是飘流在外的游子,也在工作上共同奋斗多年,在异乡中互相扶持,虽然沈静欣内心中蕴含的火热心意,是对别的男人,却无损于他心中渐生的爱慕之意。
“或许,她也会变。”他希冀的说。
“你太天真了。”缓缓转过身,晨光在颜子谦的身后画成一大片灿烂金光,让他像神
般逼得人无法直视。“能改,错误便不会发生。”
“温斯顿,你给予的是致命一击,我很难赞同。”谢忆安略微迟疑,“但也许你说得对,静欣是个骄傲的女人,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误,更何况,你正是失误的来源。”
“回去吧,立刻把我的决定发出来,有任何问题,再讨论。”颜子谦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会的。”慢慢站起身,谢忆安边走边回头,“温斯顿……你曾提起,在这个世界上有你真正在意的人。我很怀疑,如果哪天犯错的是那个让你牵挂的人,你还会不会用同样的态度应对?”
没等到答案,谢忆安已经转身离去,留下他独自面对窗外,苦笑着。
最后,江小媛终于如愿的离开颜子谦精心建造的牢笼,趁着他赴日本洽公的期间,远扬至地球的彼端,不说告别的话语。
自由是如此容易,唾手可得,从前的她怎么会以为那是件困难的事?
越过大半个地球后,她选择落脚在南半球的澳洲,四季与台湾相反,气温比台湾温和,连应该潮湿的冬季都比台湾来得干燥。
江小媛申请了学校,躲在墨尔本的小角落中,安分的当个学生,靠着母亲遗留下来的财产及自己的积蓄,努力在生活的夹缝中求生存……
虽然颜子谦早将钱汇入她的户头中,但她却宁可忽略。
或许哪一天,她仍会被颜子谦捉回去,可是在那之前,至少她还能尝到自由的滋味。
更或许,在时间巨轮的滚动下,他迟早会忘了她的存在。反正多的是女人想填补她的空缺,随时随地。
对着手中杂志封面上的俊朗身影,她轻轻的哼了声,就让他为所欲为吧!
“小媛,你想得好入神喔,从方才就一直在发呆。”
张嘉健友善的拍拍她的肩,一张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充分表现在外。从刚开始认识江小媛,他就表现得相当殷勤,意图相当明显。他来自香港,或许因为同样是黄皮肤、黑眼珠的中国人,分外令她感到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