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提醒,我倒是忽略了。」卫紫衣突然想到宝宝已到及弊之龄,这次 若能结伴回山,她也不便再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势必另建绣楼供她起居。宝宝天 真,不会想到这些,他却不能不为她设想。
不论将来能否共结连理,他都要还给她一个清白无瑕的名声。
「卫大哥,你可有意中人?」她追问,芳心窃喜。
卫紫衣听了这句话,为之愕然,深思了起来。意中人?彷佛还是很遥远的事, 宝宝仍是个「男孩子」,有天她懂事了,见多识广了,还愿意当他的意中人吗?意 中人?他眼前模糊了起来,看到的不再是乡村的迷人夜色,而是宝宝那对灵慧的、 纯真、狡黠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与无尽奥秘的眸子。
「卫大哥!卫大哥!」
「怎么?」他振作精神!恍惚感消失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说这些言之过早,等找到宝宝再说。」
「也罢。」紫秋茹无法再厚颜追问,心里却感到很不是滋味。「卫大哥如此宝 贝爱弟,日后成亲,卫大嫂吃醋的对象不是别个女人,而是秦宝宝。」
「我确信不会有这种怪事发生。」今生娶不到泰宝宝,他是抱定了独身主义, 没有老婆,哪来争风吃醋的事。
「那就好。」她以为,他毕竟还是顾惜她的。谁知,两人说的分明「风马牛不 相及」,各人的心事只有各人知道。
就在她还没拿定主意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时,卫紫衣忽然道:「有人来了, 且避一避!」拔身而起,隐身于树上。紫秋茹等藏好身,才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不 免暗叫惭愧,但很快又转换心情,高兴意中人的本领比她高强。
「这么晚了,井里又没水,怎会有人来此?」她低语。
「静观其变吧!」
这是口废井,显然年代已久,有人要盖屋自不会选在附近,这里算是梁家庄裹 最偏僻的所在,到了夜晚,没有三、五个人结伴也不敢散步到这里。可是,听脚步 声只有一个人,啊,又听到了,从不同的方位又有一人快步走来。
卫紫衣不随便干涉别人的家务事,通常避之唯恐不及,有许多事情不是用「正 义感」可以解决的,不如让出地盘。
居高临下,远远便瞧见一女子身影就着月光照路前来。
「是邱凤女!」紫秋茹大感意外。「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微笑不语。还用多想吗?天黑了,一位妙龄姑娘有胆子支身来到无人居住的 僻静地」除了幽会情郎,能有别桩事吗?
她也很快会意过来,目光缠绵的望着身边人。
「邱老丈一定想不到他的女儿胆子比儿子大。」他没有看她,意态优间的注视 正逐渐走近的一名年轻公子,是不认识的人,再待下去反而不自在。
「我要走了,偷听别人谈情说爱很不道德。」
卫紫衣身形如风,轻飘飘的遁形而去,没有惊动那对恋爱中的男女。
紫秋茹慢了一步,邱凤女已来到古井前,一动不如一静,便继续持下来。再且 ,基于女人的好奇心,她很想弄清楚她爱的是哪家的子弟?印象中,邱凤女比她那 不成材的兄长高明些,眼光自然也高,她的对象想必条件不差。
很快地,一名年轻书生模样的秀气少年轻唤了一声「凤女」,两人便相拥在一 起。情话绵绵中透露出两人之间的一些阻隔,原来那书生名叫梁晚星,正是大户梁 老爷的次子,中过秀才,家族长老对他寄望很深,但愿梁家终于能出一位进士公, 甚至状元郎!在这种情况之下,梁晚星怎敢提出要娶邱凤女?
紫秋茹暗自摇头。「不知邱凤女可读过书?要做状元夫人也需肚里有些墨水, 方能夫唱妇随。哎,我代她叹息为何?梁晚星既然爱她,自然情投意合,学问是学 来的,我看邱凤女也不笨,夫妻坐论诗书是指日可待的。」
老松树下,梁晚星正对情人海誓山盟,「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我也非君不嫁。」凤女偎进他怀中,相信没有人能拆散他们。
紫秋茹深受感动,原来乡下男女的恋情也和书中情节一样曲折感人,她身为「 紫竹宫」的宫主,岂会不如一个邱凤女?
一种由爱而生的自信发自心田,她真想让卫紫衣也看到这一幕,听听她内心深 处爱的呼唤,使她有勇气表白。
等到她回转邱家门庭,卫紫衣已进房安歇了好一会。
第二天一早见到人,奇怪昨夜那股勇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懊恼,他与她又回到了原点。
* * *
舞雪歌云,开淡妆匀,蓝淡水深染轻裙。酒香醺脸佺粉色生春,更巧谈话,美 情性,好精神。 宋.张先《行香子》半阕
广阔深长的之疋国公」府邸的大厅,晚宴在乐户的合奏中正热闹着,美丽的舞 姬们妖娆的舞动着青春诱人的舞步,一张张含媚献研的笑脸在舞近公爵座前时不断 频送秋波,年轻、里着淡红轻纱的胴体愈发恣放的扭动、旋转,一时之间,厅」彩 袖飞扬、红影绰约、扣人心弦的热情团团将公爵包围着,莫不渴望能得到公爵的青 睐,飞上枝头变凤凰,至不济,在座仍有众多王孙公子,文武官员,身似彩蝶的舞 姬们就等主人伸掌供她们驻留。
不过,最好的仍是公爵仇炎之,舞姬们在过去数月加紧练舞的闲暇,最大的快 乐就是得到公爵的雩星消息,如果有丰远远的瞧他一眼,就足以使姊妹们嫉妒好些 天。公爵是本朝最出色的英雄人物,并且文武全才,琴棋书画均难不倒他,喝酒当 然更不成问题啦,最好的是公爵有一张端正高贵的面孔,体魄魁梧结实,如果夜裹 能被搜进他那有力的双臂里,做一对交颈鸳鸯,死也甘愿!众舞姬莫不殷切地引颈 期盼。
伺候的仆从、女婢川流不息,个个衣箸光鲜、俊俏美丽,显然是持别挑选出来 的,一道又一道精致的酒博佳馐好像不m钱一样不断往厅里迭,烘托出繁华养美的 宴会气息。
宾客云集,皇亲贵戚全部出席,如果不是老公爵夫人「贵太君」出面作主举办 这场盛会,使人莫敢不从,单凭仇炎之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相,来的人不会有 现在的一半;反之,若非太君施今,此时仇炎之也不会坐在大厅的最前端的王位中 ,就为了看一大堆人在他眼前吃吃喝喝,直一想甩袖走人!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私底下,窦太君不只一次对两个女儿数落她唯 一的独子。「好好一个太平公爵他不当,情愿去作战吃苦,三年、五年才得见一次 面,有儿子跟没儿子有什么两样?如果他肯娶妻纳妾,替仇家生一窝小孩,排解老 身的寂寞,倒也还孝顺,偏生他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娘,您别急。」大姊仇梦雅了解老母虽然抱怨,其实还是很以儿子为荣,只 是荣华富贵享得够了,倒羡慕起百姓家的天伦之乐。「我曾把姚弦叫来问过,炎弟 在潼关五年并非没有女人,只是一时还不肯安定下来罢了。」
「我可不许他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和小杂种带进门!」窦太君疾言厉色道。
「不会的,炎弟素性谨慎。」仇梦雅连忙安抚,买太君的神色才缓和下来。若 有人质疑仇炎之偶发的坏脾气从何得来,看窦太君就知道了。
「娘,」妹妹仇梦珂可不许姊姊一人独占母亲欢心,忙献计:「不如趁大哥这 次回来,赶紧把亲事办一办吧!」
窦太君何尝不想。「炎儿是该大婚了!可是他那性子……唉!谁说得动他?」
仇梦珂笑道:「这简单,由母亲具名发帖宴容,男宾在大厅看歌舞,女宾…… 尤其是未婚的名门闺秀可由其母颌着在花厅用膳,只要娘愿意招待,还怕她们不来 吗?晚宴后,女客们可到水榭看戏或游园赏花,这时母亲可挑一两位中音心的千金 ,藉题要大哥到水榭来,找个名目让您看上眼的未来媳妇和大哥见上一面,还有人 不愿嫁给英俊威严的『楚国公』吗?至于大哥方面,我相信英雄是难过美人关的。
」
这主意仇梦雅也想过,不料被仇梦珂抢先一步。
「你以为这行得通吗?」她不免要泼泼冷水。
「不然,大姊有更好的办法吗?」
「哼!」仇梦维表示不予置评。仇梦河比兄姊年幼十多岁,仇炎之闹着要娶一 名江湖女子为妻时,她仍是个只知要糖吃的女童,完全不清楚当年「楚国公府」差 点给仇炎之掀翻了,当然也不知道要对仇炎之设下「美人关」,这位美人除非也有 沉鱼落雁之容、天香国色之貌,就像当年的冯香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