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羽童可以确定希珑是和谷琇晶在一起,可是为什么?
羽童为希珑设想了许多晚归的理由,一起出去的还有其他医生;他们一起讨论新的病历;为心脏移植手术开医学会议……
十点过去了,十一点过了,十二点过去了。
她再也想不出理由,痛心的哭了起来。
希珑,你快回来!只要你现在回来,不管你说什么我全都相信。
不要辜负我的爱,求求你不要背叛我,我会受不了!
希珑,快回来,求求你立刻回来。
羽童趴在桌上哭着睡着了。
深夜两点。
卫希珑一身清爽的回到家,打开灯,吓了一跳。
羽童立刻醒来,注意到时钟上指的数字。
「妳在干什么?」他一脸不高兴的先发制人。「我告诉过妳不要熬夜等我,看妳那表情,故意要我内疚似的。」
「你到哪里去了?」羽童尖锐的口气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一直都在医院。」
「真的?」她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妳在怀疑我?」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卫希珑愣了愣,这句话今晚谷琇晶也问过他,到底是什么重要节日呢?不过,谷琇晶倒很高兴他不记得,两人在她公寓内度过快乐的时光;反过来,羽童一脸泪痕,一副想吵架的德行,真是难看死了!
羽童怒目以视,神色很吓人,她气希珑居然忘了。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以为你会记得,什么都准备好了,而你不但缺席,还撒谎骗我!」
卫希珑一语不发,但也不回避地与她对视了好一阵。他嘴边冷笑,心底不免有些慌,了解对方有偌大的威胁力,但他也因此更不愿在她面前伏低妥协。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心虚了是不是?」她的感觉、她的悲愤,已经在她的眼里表露无遗,承载不了更多了。
「拜托妳不要无理取闹行不行?」他有的只是困恼和不耐烦,恶声恶气的。「妳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我在医院为病人急救累得要死,妳就只会为一个小纪念日跟我吵闹不休,是病人的命重要还是妳的娱乐重要?」
「你还敢说谎?你六点多就离开医院了,我问过--」
「什么?妳打电话去医院查我的勤?」卫希珑怒极,把一桌好菜全扫落地。「我早警告过妳,不许查我的勤,别以为妳是主任的女儿就有特权!」
「我不要特权,我只想提醒你回来参加我亲手准备的两人宴会,这样也不行吗?我是你的太太,偶尔打个电话过去,是因为我关心你,不是要查你的勤。」羽童愈想愈难过,泣不成声。「你做了昧心事,就想发威掩饰--」
「我做了什么昧心事?」
「你人明明不在医院,为何要说你在医院为病人急救?如果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说谎?」
「妳无聊!我没有必要向妳解释我的行踪。」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谷琇晶在一起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
「你--」
「等等!不要用妳那双有色的眼睛看待我们。」卫希珑冷淡的目光彷佛在控诉不被信任的遗憾。「本来我不想让妳操心,所以没打算告诉妳,但妳的疑心病实在让人受不了。今晚我的确和谷琇晶医师一道走,这是前几天就约好了,我答应帮她过目一篇演讲稿,那是妇女会邀请她主讲心脏血管疾病的防治,因为我常替报章杂志写稿,比较有经验,所以她才会想到拜托我看一下。」
「是吗?那也不用搞那么晚。」
「大概是妳在家里一直唸我唸个不停,回来时我们坐的计程车出车祸了,撞上安全岛,那个司机受伤不轻,我们送他去医院急救,自己又不能一走了之,一直等到他的家属来,交代清楚才能脱身。」
「啊!那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们坐在后座,所以没事。」
卫希珑清清冷冷的语调,凡事无愧于心的表情,使羽童轻易就相信他了,抱住他,安慰他,为自己一番嫉妒失常的行为而喃喃道歉。可是突然间,她闻到希珑身上清香的肥皂味,没有一丁点医院的药水味。
她猛然抬起头,希珑轻叹气正往下说:
「后来实在太晚了,谷琇晶邀我和她哥哥回家吃消夜,补偿我一晚所受的惊吓,虽然我是医生看惯生死,遇上车祸还是很讨厌的。嘿,就是那个谷经纶,说我一身污秽的回家会吓坏妳,硬要我洗过澡才回来。」
说着,卫希珑将矛头指到羽童身上。
「谷经纶那家伙是不是还在暗恋妳啊!」
「你少胡说了。」
一提到谷经纶,羽童仅有的一点怀疑也消失了。她没见过比他更正直的人,孟庆余也常说谷经纶好,可以推心置腹。
「我明白了,是谷经纶向妳告的密。他对妳可真有心,处理完车祸的事后,他就一直紧盯住我,把自己的妹妹当成荡妇似的,以为她随时有可能向我投怀送抱,那种不信任的态度简直是妳的翻版,认定了我们会做出不可告人之事。」
卫希珑的不满,有一半出于对谷经纶的不信任。傍晚他与谷琇晶要走时,不巧给谷经纶撞见了,他不以为然的目光看得琇晶浑身不自在。后来两杯酒下肚,谷琇晶就说出谷经纶暗恋羽童很久了,只不过自感年纪相差十多岁,不敢有所行动。希珑此刻一回想,就认定是谷经纶告的密。
他是有双重标准的,自己不时和谷琇晶聚一聚不要紧,却不容许羽童有二心,即使有人单恋她,也会令他不舒服半天。
他怀疑羽童,眯起眼睛注视她。
「希珑,我没有。」
「是吗?」
「谷经纶医师我一年也难得见一面,你不要随便冤枉人家。」羽童反成了理屈的一方,委婉地辩驳着。
「他都望四十了还不结婚,不是暗恋妳又是为什么?」
羽童为之气结,顿足不已。
「医院里有许多女医师、女护士,你怎不去说她们?」
卫希珑很满意羽童的反应,谷经纶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见已大获全胜,就不为己甚的对羽童温柔起来。
「不要不高兴,如果我不爱妳,又怎会在乎是不是有癞蛤蟆在暗中偷想妳?吃醋也是爱的表现啊,是不是?」
「好嘛!但你也别那样说谷经纶,人家或许是独身主义者。」
卫希珑宽宏大量地一笑,潇洒极了。
「今天是我不对,忘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明天我补妳一餐浪漫的法国餐,妳要打扮得漂亮一点等我,乖妻?」
「嗯!」羽童忙点头。
他捧起她的手,那么温柔地吻着,她的心再一次被俘虏了。
她也想到她要快点为他生个孩子,让他的心安定下来。当她柔情的双眸盈盈地凝望他时,再一次感觉到对丈夫深深的爱恋。他不仅人才出众,并且长相英俊,难怪她不时要担心外面的女人会无耻地、不顾一切地来与她争夫夺婿,心想只要两人有了孩子,她就不必再疑神疑鬼了。
* * *
「那天是妳刻意挑的日子吧!我和羽童的结婚周年。」
「呵呵,是啊!怎么样?」
谷琇晶玩转着酒杯,一边柔腻地笑睇他。
「不怎么样,恐怖死了。」卫希珑嫌恶的撇撇嘴。「女人一嫉妒起来,不比精神病患发作时好看多少。」
「真可惜啊,我没看到。」
卫希珑不解地望着她,内心又非常欣赏她。
她有一张长脸,一双非常有魅力的狭长眼睛,一个希腊式的高鼻子,两片薄唇,不算很美丽,但有一股自信成熟的风采。她的家世也同样无懈可击,父母在南部行医多年,拥有一家诊所,兄妹也双双上了医学院,成了一流的大夫;而她甚至比哥哥更聪明,年纪轻轻留美学成归国,独立性强,跟哥哥不太亲近,反而欣赏卫希珑这种有野心的男人,这令她着迷,因为她本身也有相似的特质。
「妳也真是的,若非我够机智,羽童几乎认定我变心了。」
「你变心?笑话!你从来也没有真心爱过她,谈不上变心。你的心一直在我身上,不是吗?」谷琇晶口气一变,尖刻起来。「我只是暂时将你寄放在孟羽童那儿,时间一到,我就会收回来。」
「妳这是什么话!」
卫希珑有点不高兴了。他爱慕琇晶的家世好,人又聪明,真的是最佳的传宗接代人选,而且彼此有共通的兴趣,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这是羽童作梦也没有想到的。更重要的是谷琇晶肯忍气吞声让他娶了羽童,暗示她一切以他的前途为重,甚至将亲哥哥也撇在一边,使希珑不但感动,也情知两人今生已分不开了。然而,谷琇晶偶尔会表现出的独占欲,又令他十分不爽,他可是一位男子汉哩!
「我什么时候变成妳的私有物了?」
「希珑!」谷琇晶微微一笑。「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心一意都为你。学我们这科的,在小诊所可说英雄无用武之地,只有在大医院才有成就可言;我不为我自己,也不为我那没野心的哥哥着想,我只想你扬名立万,我也好跟着你神气啊!」她看得出他脸上快意自得的表情,情知他是爱听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