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老于世故的大家闺秀,社交界的女王!不动声色的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嘿,有趣极了!元正则要如何摆平两个女人?啧,瞧他那张臭臭的脸……
星月像个旁观者,她的心是平静无波的潮水,她的眼睛像黑暗中的两盏小灯,闪着柔和的光彩观望眼下的局势。
渐渐的,围在吴贞良眼前的男女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无庸置疑,这是一条引领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元正则通往“完美”的捷径。
他不动如山。
旁观的人渐感尴尬,最后,“完美”主动走向他。
“近来可好?”吴贞良既贞娴且温良的向他问安,她的目光不瞬,完全没有向贺星月瞥上一眼。
“很好。”他的声音有些冷峻。“这位贺小姐很照顾我。”
“我知道。”她还是不看星月,仿佛那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值得她注意。“我听说了,反正是老故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他掀起浓眉,眼光变得十分犀利无情。
“你是不该放在心上,因为你没有权利介意。”
“我一天是元夫人,就享有一切权利。”她本能的自卫起来。
“那么,义务呢?”
她轻笑。“我上星期已经搬回家住,爸爸说,下个周末也要为我举办一场宴会,怕联络不到你的人,我才亲自来一趟。”
社交辞令总是动听的!星月叹服地想。他从来不忘公事,想联络他,一通电话到公司不就得了。所谓的名门千金,说话都得这样拐弯抹角的吗?老实说一句:“老公,我想你,求你回到我身边!”会少一块肉吗?
夫妻之间只剩下社交辞令,还算是夫妻吗?
也许,是她不懂上流社会的夫妻关系吧!
“爸爸要你这两天回家一趟。”直到他很难说动,她搬出长辈来。
元正则答应了,他很多天没回家一趟了。
吴贞良像是完成一件重大任务,来得突然,去得飘然。
企图看热闹的人,算是失望了。
不过,她从头至尾,没向星月打声招呼,甚至,连看上一眼都仿佛不屑,这不啻透露出一种无言的讯息:她不承认贺星月的存在,贺星月休想进元家当二号小老婆!进不去元家的大门,占不了元家的产业,贺星月只配当叠被暖床的情妇。
有些怜悯、有些冷落的表情纷纷浮现在精明世故的上流社会人士的眼里或脸上,这群最现实的男女,以人们有多少价值利益来决定一个人的轻重。此时,贺星月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无疑是轻如鸿毛。
换成是自尊心超强的女人,或是心思多几个弯儿的女人,一定会觉得被吴贞良侮辱了,被受伤的感觉所包围了,或忿恨不平,或无限委屈地眼里含着一泡泪水。
贺星月只当作看了一场戏。
元正则没事人般拥着她下舞池,面无表情。
“怎么啦?”反而她饶富兴致,逗着他问:“闻名不如见面,尊夫人完美的像……仙女下凡,呵,形容词虽古老,却颇贴切。你拥有这样的老婆还不知足,在外头花名远播,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淡然一笑。“完美的东西只适合摆在博物馆里供人瞻仰,并不适宜放到现实生活中来朝夕相对。”
她怔了怔,这种比喻颇为怪异。
人类自古以来不都是在寻求“完美”吗?
“你很不知足哦!”她哼了一声。
“正好相反,因为知足,所以不渴求完美。”
“不通,不通。”
“怎么不通?或是你要我抛下你,回去跟她做团圆夫妻?”
她眉一锁:“别把问题往我身上推,你花名远播也不是一天两天,更不是认识我之后才开始。”
“瞧你,又把话题岔开了。难道你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不在乎被我抛弃?还是,你丝毫不顾惜我的感受?”他几乎在咬牙了。他走得什么狗屎运!多少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弃若敝履,而这千方百计得到的女人却是个铁石心肠。
“你为什么生气?”她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不解。“你拥有过无数的女人,个个美艳动人,我算是最平凡的一个。你教我能怎么想?我并不自卑,却也没有自大的毛病,我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不敢从你身上奢求未来的保障。”
他凝视她,有点惊愕,有些不信。怎么她没半分雄心壮志,以爱为名勇敢的霸住他不放。是他太自信,还是她太冷清,至今激不起深情不移的火花。
“总之,你绝不肯松口说爱我就对了。”
她不答,反问:“你爱我吗?”
他沉默的站着。
她咬住嘴唇,半晌,笑开来。
“我逾矩了。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自然是每个女人都爱,也是每个女人都不爱,这般才能来去自如,不伤己心。”
潇洒的将他让给一旁垂涎的某大美女,她转过身子,一语不发的往外走,宽阔的阳台下就是花园,坐在藤椅上眺望夜色,满园的花草,空气里芳香盈动,她焦躁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竟感觉比在屋子里跳舞来的畅快恣意。
“终究是平民百姓哪,跟‘王公贵族’打交道总不自在。”她对夜空笑着,冥想着。“‘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是那么引人向往,巴不得能以身相代,衣锦绣、缀明珠、呼奴使婢,等真正尝过了滋味,我倒觉得平民百姓的日子既简单又好过。这话说给人听,谁相信?不被数落得臭头才怪!”
其实,能够成为一只镶金嵌玉的寄生虫,没有几辈子拼命烧好香还求不来这样的福分呢!贺星月幽幽地调侃自己。那吴贞良呢?她是镶钻是的!
忘我地陶醉在自己的思维天地中,想着她和元正则同居以来的点点滴滴,竟强烈得胜过她与许祥烟相恋六年的所有印象。恋爱时刻,距离维系着对彼此的美感,只有真正生活在一起了,才能够刻骨铭心,不管是好是坏。 她想,她并不是如她所表现得那么不在乎元正则,而是对未来的茫然,不知根留何处的迷惑,使她很难表达内心的感情。
女人,总渴望有个家,将根深植于家中。
她在元正则身上看不到未来,今日巧遇吴贞良,更加不敢有一丝奢望能婚配元正则。做一辈子的情妇吗?他能不腻才怪!
“还是做自己最好吧!”她下了这样的结论。
人只有忠于自己,才不会失去生命的立场。
既无能展望于未来,只有寄情于当下,“活在当下”不是正时兴吗?
夜色明净而温柔,似乎能唤醒一个人灵魂深处的诗情,星月仿佛已将忧虑遗忘,被柔美的夜色和绰约有致的园景所吸引。
夜露沾湿了裸臂,凉气使她觉得有些寒意。
“怎么宴会拖得这样久呢?”她转过头来看向厅内,突然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正离开护花使者向她这里走来。
“嗨!”许茉莉笑容满面的走过来,轻喊道:“好久不见了!怎么样,贺星月,这一向都很如意吧!”她亲热的贺星月隔着一张小藤桌对坐,单手支颐,把脸靠近星月,一对红宝石镶钻的火焰形耳环,更衬出她的热力四射。
“还算如意。”星月的双手在暗中握紧了一下。
真是奇哉怪也,被她唤作大嫂时,都难得看她热情招呼一次,反倒撕破脸后再重逢,突然觉得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许茉莉半点不觉唐突,血红的双唇吐出一连串的亲热话:“瞧你今天这模样多美,当女人就该像只凤凰,永远当个小麻雀有啥出息?你离开我哥是对的,你飞上高枝,我哥也攀上豪门,双方都有好处嘛!”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星月显得有点儿发昏,她慢慢的、清晰的、一字一字的问:“他结婚了,和谁?”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就是你的老朋友,朱佩丝,他们上星期六结了婚,如今正在浪漫的巴黎咖啡座喝咖啡吧!”言下不无羡慕之意。
“他们竟发展得这么快?!”难怪,当她情变时,最好的朋友总不在左右;难怪,“仲夏茶座”结束得那样轻易,最后的后盾没了,她只有投靠元正则。
“她暗恋我哥好多年了,你不知道?太迟钝了,怪不得情场失败。”许茉莉笑得张扬恣意,如今她家也算上流社会的一份子了,结局真是美好。
“你和谁一起来的?”
“赵佑赵公子。”
他不是追求朱佩丝追得很勤吗?星月忆起赵佑的痴情,很难置信。
“我拜托大嫂帮我介绍一位出身财团世家的名公子当男朋友,以前在‘仲夏茶座’见过赵公子一面,对他的印象很好,跟大嫂一说,她很快安排机会给我们认识,我也想当富家少奶奶啊!”许茉莉无悔无愧地说:“起先他家里也不认同我,后来我哥和佩丝姊一结婚,好像阶级地位突然间拉近了,没人再反对赵佑约会我。所以,你别怪我过去不帮你了,你太渺小了,无益于我许家,更无法提供我想要得,聪明人自然舍砂硕而就明珠。现在总算差不多平等了,虽然你只是元正则的情妇,但他肯带你出席宴会,可见你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