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妳的心告欣我,妳真的不曾诅咒过他们吗?”他抓住她的手,将它摆在心脏的位置。
“我……”父亲的忽略,间接逼死了她挚爱的母亲,也造成她的与世隔绝。在孤寂中,她是曾嫉妒过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曾诅咒他们最好死掉!
可她从不知道、原来诅咒成真的那一刻竟会是如此的恐怖!它带来的不是愿望成真的快乐,而是未来无穷无尽的噩梦!
“所以──我只是实现妳的愿望罢了!”朱高煦的声音邪恶而充满诱惑力,“是不,我的小梦吟?”
“不──”她不仅抗拒“梦吟”这个名字,也在抗拒他话语里的深意。
一旦她冠上“梦吟”这个名字,她就真的失去自我,只能成为他的影子了!
“小梦吟,抗拒我可是不智的喔!”朱高煦脸上带笑,可这笑只使他的表情显得更严酷而已。
挣扎中,她的手腕扭伤得更厉害了。
“王爷。”侍卫出现在门外。
“什么事?”
“黄炯丰老爷送来一件礼物。”侍卫报告道。
“哦!看不出他的动作倒挺快的。”这么快就懂得来贿赂他了,“黄炯丰送来了什么?”
“一个女人,美丽的……”是方施的声音。
忽然间,她的头好痛,然后,幻觉毫不留情地袭击了她!
“她猜得准吗?”
“这个小姑娘猜得好准,简直是铁嘴神断。”侍卫一脸的敬佩。
“铁嘴神断?”他最不信什么玄虚之学了,不过,他回想起在方家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他记得她冲着他喊了一声“皇上”,那是不是说……
“王爷,绝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侍卫兴奋地道:“听说她是本地第一美人呢!”
“美人?”这叫黄炯丰的家伙倒是很了解他嘛!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术青斥道:“王爷什么美人没看过!”
“很美……”方施喃喃的说,眼前隐约出现一个美丽的幻影,她有预感,似乎──她与这美丽女人的纠缠才刚开始!
“既然是绝色,那么见见也无妨!”朱高煦从不掩饰醇酒美人是他的喜好,只不过,他从不因这两者而误事。
“奴家艳姬参见王爷千岁!”不多时,一个绝对算得上绝色的美人娉婷地走进大开的房门。
“抬起头来!”朱高煦邪佞地道。
“奴家遵命。”艳姬的声音柔媚入骨。
她的容颜正如方施在幻觉中看见的那样──倾国倾城。那水灵的眼眸,以及透着江南女人风韵的姣好身姿,简直就是女人的天敌、男人的诱惑!
“果然是人间绝色!”这件礼物他很满意,不过,他岂是能被女色左右之庸人?黄炯丰的如意算盘是注定打不响的!
“今夜,就由妳侍寝吧!”朱高煦的大手不安分地滑过艳姬只着一身薄纱的身子,与他温柔的动作相比,他的笑显得有些冷酷。
“请王爷允许奴家先行告退!”艳姬欢天喜地的说。
对自身美貌相当自负的她,并未发现朱高煦的眼眸深沉得骇人。她盘算着该穿上那件鹅黄的衣衫,再抹点玫瑰香油。
朱高煦颔首表示默许,可看着她那款摆着的丰臀,欲望不知怎地就燃起了。
沙场生活教会他,既然不知下一刻能否活着,何不享受活着的这一刻呢?
“我现在就要妳!”话语才落,艳姬已躺在他的怀里,裹身的薄纱被扯落在地上,激情的喉音逸出了双唇。
这个王爷,真是急性子!
术赤忍不住啐了一口,侍卫也早就机灵地避出去,只剩下他和……
术赤赶紧伸手掩住方施的眼睛,以免她看见这种儿童不宜的场面,心里则不禁哀叹保母难当。
房里传来似是野兽的嘶吼,以及女人似是痛苦到极点的呻吟。
唉!需要这么急吗?术赤忍不住哀叹,王爷也实在太恣意妄为了,竟连一刻都不愿忍住!
“他也会惩罚我吗?”方施问。
单只听到这样的声响就已让她毛骨悚然了。
“惩罚?”术赤闻言错愕住,随后失笑了。“我给妳找个大夫吧!”
幸好她的伤让他有岔开话题的借口。
“求你,让我走!”她的胸口好闷,似乎有个声音在对她说,留下的下场会是万劫不复!
“这是不司能的。”没有人能承受朱高煦的怒气,“妳还是认命吧!”
还是认命吧!
许多年前,她娘也曾经这样对她说过,可为什么她都乖乖认命了,老天仍不肯放过她呢?
忽然间,她的心绪乱做一团,她无法承受,只觉得自己就要发疯了!在狂乱中,她竟将逃离的想法付诸于行动上。
当术赤再次找到方施时,她已晕倒在花园的小径上。
天已经下雪了,薄薄地覆在她的背上,这一瞬间,他竟错觉到,在她那荏弱的肩膀上,似乎连背负薄薄的冰雪也无法胜任!
他忍不住疑惑起来,老天将她与朱高煦搅和在一起,是不是太残忍了?
第三章 在意
有梅无梅不精神,
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
与梅并作十分春。
──卢梅坡《雪梅》
大雪一夜未停,才只不过一夜的时间,整个世界已是雪白一片。宁海富商黄炯丰的庭院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失去气息的人体。
“王爷,您答应过我们会从轻发落的……”眼见才刚一起把酒言欢的客人只一刻就成了雪地里的孤魂,黄炯丰的眼光变得有些呆滞。
“我确实说可以从轻发落。”
“但您──却杀了他们!”
“他们该感谢我才是,毕竟,我让他们死得不是很难看。”对于死因来说,赏全尸已是朝廷最大的恩典了。
“这就是您所说的从轻发落?”
“不错,现在只剩下你了。”他传递着死亡的讯息,自双唇吐出的句子却优雅得仿佛是请人来赏雪看花似的。他看黄炯丰的样子,更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小梦吟,过来。”
梦吟?谁是梦吟?
方施闻言,不禁愕然但不知是谁在她背后推了一把,让她踉跄地跌出人群。
“给黄爷送壶酒。”
方施拿起那把黄金打造的精致小壶,依言在黄炯丰的酒杯里满满的斟了一杯。
“喝吧!这可是皇上的恩典,等闲之辈还喝不到呢!”
看着杯中澄碧的有毒液体,黄炯丰抖着手,酒撒了一地。
“梦吟,既然黄爷有些累了,妳不妨助黄爷一臂之力。”朱高煦邪笑着。
在他看来,主宰他人的生命一向是他的乐事,他从不愿错失其中的乐趣。
仿佛被催眠般,方施提起酒壶,重新斟满那只杯子,然后……
鲜血自黄炯丰的唇角流淌而下。
“王爷,清点好了,共有十一箱黄金,玉石玛瑙与各色事物合计五箱……”
“原来……灭族是假,抄家才是实哪……”黄炯丰嘶吼出内心的不甘。
“在你与方家攀上关系前,就该考虑到剑有双刃。”弱肉强食自古亦然,“不过,好歹你也利用方孝孺的名义捞了不少,该够本了。”
方孝儒是有名的大儒,不但门生在朝为官者众多,而且,有不少官吏与他私交笃厚。打着他名号的宁海商人们,就像有了一顶极大的保护伞,不说别的,其中的便利就能获利不少。
痛苦的抽搐之后,黄炯丰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仍是暴睁的。
“妳也觉得我残忍吗?”
术赤知道朱高煦的平静往往是另一次狂暴的开始,明哲保身的才能让他悄悄退开半步。
方施未曾出声,只是用一双明眸瞅着他。她的眼神迷茫,心魂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说话!”朱高煦重重地扣住她的肩头,强迫她开口。
肩头上的剧痛唤回了她的神志,然后,她再度闻到自他掌中逸出的浓浓血腥味。
“呕……”作呕感充溢了她的心胸。
“不许吐!”朱高煦咆哮。
“不……呕……”他的靠近使血腥味更浓了,她止不住胸腹间翻腾的不适感!
朱高煦见状怒气更甚,“妳别忘了,毒死黄炯丰的酒是妳送上的!”
她送上的酒?
方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沾满了鲜血,随后她想起了自杀的母亲,以及被她克死的祖父……
然后她醒悟到,原来自己的双掌也早就沾染上鲜血!
哈!多么可笑啊!
方施面如死灰,“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不许妳死!”朱高煦狂暴地叫道。
她才十四岁而已,可心灵上的沉重负担已超出了二、三十岁的成年人。术赤知道她的承载力接近底限,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崩溃,顿时,恻隐之心抓住了他。
“王爷,请您住手!她已被吓坏了。”
朱高煦一松手,她的身体就顺着他慢慢地滑倒在雪地里。
“方梦吟,我命令妳睁开眼睛!”朱高煦一把抓起她,“看着我!”
她顺从地张开眼,可眼神却是茫然的,她看着他,却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见!
朱高煦拒绝被人忽视,可一个凡人怎能与老天的意志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