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歌舲便抱住他哭起来。
他无声安慰了一会儿,但肉体上实在非常疲倦,索性将她拉去一同泡澡,让她靠着他。
“想到爸爸妈妈是不是?”青戈叹一声,仔细想想也难怪,她还只是个大孩子,依附在父母的羽翼下那么多年,一旦到了节庆日,更要触景伤情了。“乖宝贝,爸爸妈妈没有忘记你,你过来看看。”
他打开一只行李箱,触目尽是包装精美,结着丝缎带的礼物。一只狭长形状的包裹往她怀里塞,他说:“这是爸爸送的,上面还有他的签名。”一只四方形状的包裹是妈妈送的,一只扁平形状的包裹是姑妈兼婆婆送的。歌舲愈看愈奇,看那上面的签名竟像真的一样,不由大是感动。
“是你吗?青戈,你竟花这许多工夫。”她含着泪,给了他长长的一吻,多日的郁结愁怀就在他的细心体贴下渐渐淡去。
父母亲情无可替代,丈夫之爱却可逐日填补空缺。
“还有我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橙。不过,统统不许拆,必须等到圣诞夜才行。”他将包裹收回,锁上皮箱,看歌舲心痒难掩又不好意思硬抢回去,他几欲喷笑。“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还有,也该开始布置了。”
“可以庆祝吗?”她的老公不大看得人家浪费。
“我期待惊喜。”他爬上床,才发觉床单又换了,心里想着哪一天有空得数一数家里有几条床单,不过现在他太困了!
歌舲不再自悲自伤的结果,可把底下的人忙坏了。从她下楼宣布要一个别致的圣诞夜起,就花招百出,除了满街选购礼物,准备大餐,送邀请卡(来不及邮寄)之外,一颗圣诞树是少不了的,还有各种装饰品、鲜花、圣诞红、长袜……也不可少,突然她想要在门上挂一个美丽的大花环,忽然又将两条拳师狗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又抱回一个五尺高的龙猫玩偶,……等等种种,看得青戈也眼花了。
温太武也赶来,笑咪咪的跟着忙成一团。
青戈拥着歌舲。“你有没有忘了什么?”
她心里默数。“没有吧,我看这样够气氛了。”
“你忙完了,可想过明晚你穿什么?”
“没有?,还没去想。在家里庆祝,家常服就好了。”
“我们房里地板上那堆礼物的最下面,用银色纸包着,最大的那一个包裹,你可以先拆开来看。”
“是什么啊?”她被勾起好奇心。
“你会喜欢的。”
歌舲快乐地仰头对他微笑。“知道吗?你有时挺傻气的。其实你只要将你自己打包成包裹送给我,就是最好的圣诞礼物了。”
江青戈居然脸红了,歌舲笑弯了腰。
***
幸福的人看到他人幸福而更感幸福,不幸的人看到他人快乐而更感不幸。
朱醒桠跟钟雅贵几次沟通不良而一再龃龉,如今话也少了,当此欢乐气氛,不免怀想往日话多得说不完的时候。但你若问她愿意时光倒流吗?她却又摇头。无论怎样幸福安乐的日子倒回去再活一遍都是乏味的,何况有不愉快的回忆在里面。
雅贵冷眼旁观,明白醒桠是愿意过这等富足的日子,心里不再迟疑不决。
他没有留下来过圣诞夜,因为立场尴尬,他不知来宾问起时他该如何回答,房子是他的房子,庆祝会的主人却是别人。他避开了,等明年他将以主人的身分隆重庆祝一番。
雅贵去见范诚,他要介绍那位专家给他认识。
他原以为“尤新”没有三头六臂,至少也生得异于常人、出类拔萃,才不枉范诚一番吹嘘。谁知不过是一名不起眼的瘦老头子,头既没大如斗,身体也不见得壮如牛,这样的人会是名噪一时的绑票专家?
范诚看出他的心思。“尤新大哥干过十来票,没一次失风被捕,肉票也都平安送回,可算是一位侠盗。”
“不是有一次失败吗?”
“就算是那一次尤大哥也没被捉啊,只是洗手不干而已。尤大哥,你来跟他说。”
尤新的沉默是一种习惯,久而久之,即使启口声音也很低:“栽在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手里,没脸再混下去。”
雅贵好奇。“你一个大人会怕小孩?”
“那不是普通的小孩。够了,我不想再提那件事。”
范诚晓得那是他的一桩丑事,这时不好惹恼他,便接过话头,讨论绑票之事。
尤新满脸起皱。“我实在不想再干老本行。”
范诚道:“答应都答应了,现在退出太不给我面子了。”
尤新因为向他借过钱医老婆的病,欠他一次情,无奈道:“现在警察捉得比较紧,被绑票的家人也不像以前的人都不愿报警,我实在没有把握。
老实讲,我以前没有被捉,是因为我要求的赎金不多,而且三天内若拿不到钱,我就放了肉票,自己跑到乡下避风头,就怕他们已报了警。”
雅贵闻言不免瞧不起他。
范诚赞道:“好!谨慎第一,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不过尤大哥你安心,这次的肉票很肥,家里一定拿得出钱,而且有钟大哥做内线,随时注意他们的情况,只要一不对,钟大哥一定会通知我们的对不对?”
尤新终于点头,重出江湖。
第八章 心湖连漪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他是我的先生。”
狂欢之后,再重新开始规律的生活总要些时间调适,尤以第一天最提不起劲儿,特别的留恋与回味。
歌舲一早被挖起床上学,就楞坐于床上良久良久,发出哲学家的叹息:“人生如钟摆,一边是欢乐,一边是眼泪。”青戈笑斥:“你再不动,要哭也来不及了。”
不得已只好坐上车去上学,懒洋洋的。到学校发现跟她有一样“症状”的不在少数,询问之下都是有过狂欢夜的同好,其余和平常没两样的同学想来皆不兴这一套,还真觉得那些人没味儿。
早上的课大家都上得漫不经心,临时抽考的成绩不问可知,好容易盼到中午,吃便当时几个谈得来的围坐一圈大谈圣诞节之美妙。歌舲听她们说的皆没她精采,而且不像她亲手布置且又做了女主人,不免有点得意:要是她们晓得我结婚了,更会吃惊呢!不行,等上大学才能公开。
问题是,她考得上好学府吗?青戈在了解台湾的升学管道后,不得不担点心。
她在校人缘不错,只是不太用心于功课,往往考个不上不下的二十名,当初转学时校方看她在高雄女中的成绩也只平平,犹豫过收或不收,最后青戈捐了五台电脑给学校,才顺利入学,这事歌舲并不知晓。
她总是说:“上学不讨厌,可是有些课我不喜欢,随便念一念就好了嘛,等联考前再做冲刺,放心啦,我一定会考上。”她喜欢数理,却懒得背诵文史,成绩老是不好不坏。考高中前,她爸妈可一点信心也没有,悄悄打听美国的高中入学手续,她知道了就大发脾气:“我不做小留学生,绝不!”闭门苦读一个月,以第十六名考进雄女。
青戈希望她明年大考也能如此幸运,他也不愿夫妻一分开就是四年,何况他不以为歌舲异国求学能够开心的适应,她始终热爱亲族生活,乐于受人围绕。
吃完便当,用功的便拿出参考书,歌舲和两位同学一起上福利社,今天轮到陆双琪请客,她们各要了一瓶果汁或可乐,边吃边走回教室,这在家里唐妈妈绝不许她这么做.
三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开始谈论男孩子。
尤芷君说:“真希望快点上大学,我要虫虫烈烈的大谈恋爱。”
陆双琪含蓄些。“找到知心者才好呢!歌舲你说呢?”
歌舲微笑。“我不行啦!他会生气?。”
“他?”尤、陆大叫,开始做逼问状。“他是谁?赶快从实招来。”“你在高雄的男朋友吗?”“你们有多亲密了?”“他是不是大学生?”
歌舲笑着逃开,追逐间,奔向教室,看到一名高个子男人站在教室前,她意外地大叫:“雅贵哥哥!”
雅贵想到自己将做的,非常局促不安。
尤芷君和陆双琪已联手笑闹:“他就是你男朋友啊?!”
歌舲嗔道:“不是啦,你没听我明他哥哥啊!”她问雅贵:“你来学校做什么?”
“我……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那么多女生好奇的打量他,雅贵也没胆立刻做出什么来,听到钟声响,他道:“你去上课吧,我走了。”颠颠倒倒去也。
看他那副拙相,几个女孩笑成一团。
“暧,”尤芷君抿嘴笑道:“他满帅的,真不是你男朋友?”
歌舲打她一下。“说不是了嘛!我的他呀,比他年轻,比他有学问,而且非常能干,对我更是没话说。”
“订做的吗?”陆双琪打趣。“哪有人又年轻又能干?”
“你以为年纪大的人才能干吗?才不呢,一个人的才干是天生的,只有经验是累积的。”歌舲很懂事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