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戈笑眯了眼。“现代夫妻哪一对不是因相爱而结婚,不过有些人缘分来得早,有些人缘分来得晚,只要思想成熟,早结婚有何不可?反过来说有的人活到三、四十岁依然无法自立,这样的人年纪再大也不适合结婚。”
“可是早结婚也有坏处啊!”
“怎么说?”
“你太太不是想念大学吗?总经理你发誓不会介意?”
“我该介意什么?”
伊翠欢不禁怜悯他。“你没有上过大学不是吗?”她依他的年纪做此推算,也是她休学的主要原因之一。
青戈仰天大笑。“等歌舲来了你问她,如果她不在乎我的学历低,我何苦在意?”他不是不明白自己年轻面嫩,望之不似饱学之士,但像伊翠欢这样公然瞧轻他,倒还是第一次碰到。
傍晚歌舲一到即钻进青戈办公室,欢欣地共享一块点心,共饮一杯香茗,分担他的辛劳,接受他偷袭的吻。
伊翠欢如果再大两岁,或受过类似歌舲所接受的家庭教育,就不至于冒冒失失一再的询及隐私,反招白眼。
“你的学历高低关她什么事?”歌舲眨眨眼,瞧青戈欲笑又止。“又是你这张脸惹的祸?你不如留起胡子吧,再戴上眼镜就很像硕士了。”青戈只是笑。
“我们要不要公开结婚的事?”他问。
“我从来也没有否认啊,只是都没人问我结婚了没?”
青戈又是笑,当天就将她介绍给公司同仁。
“在高雄,工作伙伴心里都知道我和我太太的关系,只是两方父母新丧不久,不便大肆张扬。”他顿了顿,又问:“你们大家都叫我什么?”
“总经理!”
“好,现在我来介绍咱们服饰公司未来的董事长:温歌舲小姐,前任女董事涂岩芳女士的千金。”
“青戈!”歌舲惊喜交集,一把拥住他。
“你要加油了。”他深深地吻住她。
耳际掌声频传,两人不好意思地分开,相视一眼,又都笑了,相拥地接受众人的祝福。
第六章 沒事找事
有个女人穷得发疯,想打我老公荷包的主意……天母街上一家有名的蛋糕店里高朋满座着,明亮的橱柜内摆满了各色美味精巧的小蛋糕,无一不是做得美丽之极,像是做来观赏而非做来吃的,搭配喝的咖啡、红茶也使用高级的瓷器,很有几分英国旧式人家喝下午茶的闲适派头。
男男女女散坐店内,在这儿,人们自然举止优雅地捧起瓷杯,轻轻啜饮一口,谈笑间偶尔叉起一口小蛋糕闲闲放入嘴里,仿佛不大想吃它,绝没有一个饿相的。
朱醒极很爱这里的气氛,与雅贵有话不便在家里说时使到这儿来,选里头的座位,壁上有装饰精美的镜子,以往两人常喜欢往镜里照,自诩是非常相称的一对而开心着,而今,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那镜子,却又因循习惯不愿更换座位。
他们其实是一双漂亮的人物,衣服也穿得很称头,可惜脸上没有笑容。醒桠一张装扮合宜的美貌面孔,因柳眉深锁,神情凝重,以至于减了一两分的美丽;雅贵也许本身不很成熟,但在心事重重的这时候,却显得世故而迷人,如果这一刻他往镜里多看几眼,只怕从此他要刻意的强说愁了。
处境困难逼得人不得不成熟,不再天真、佻挞。
“我们不采取非常手段不可了。”他在脸上抹了一把,怎也抹不去脸上的烦躁。“离还钱期限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你真要我那样做?”醒桠以手支腮,红唇翘得那样诱人。“这跟我们当初的计画相距得太远了。”
“少提那狗屁计画了!”
“好吧,你知道我总是听你的。”她不含指摘的望着他,他不觉脸红,把脸掉开,浮现一个逃避性的笑容。
这一个转脸的动作,使他的眼睛不得不对着镜子,以及镜里的映像:柜台前众人群相中的一个高大女人的侧脸。
“唐太太!”他提醒她,又低声叫她别将脸转向门口。
等唐艾爱走后,她才出声:“家里头常出现的蛋糕原来是在这里买的,我还以为是唐先生做的,怪不得好眼熟。”
“嗯。”雅贵沉吟一会儿。“我们下次要换地方了。”
“为什么?她又没瞧见我们。即使瞧见了也不怎样,你以为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就算他们心里怀疑,至少没有亲眼目睹,不算数!”
“你什么意思?这是食品店,又不是宾馆,怕什么?”
“唉,好歹你跟我爸爸……”
醒桠脸色变了,雅贵很快后悔,不住口的赔罪,她犹豫了几秒,就原谅他了。或许她不够精明,欠缺智慧,却是好心肠的女孩,明白人在某些情况下的儒弱与卑鄙是无可避免的,多少值得原谅。
第二天开始,她便依雅贵的计画亲近江青戈。
头一回,她起了大早,比青戈先一步进书房假装看报,不到十分钟,江青戈即推门而入,见习惯阅读的报纸被人捷足先登也不恼,取了小钥匙开启一只书橱,拿两张影碟片出来放进公事包里。醒枉坐着不动,柔声发问:“是新片子吗?”
“片子?你是指电影吗?不是的。”
“那是什么?”
“一种资讯。”
“什么资讯?服装方面的?”
“这两张是。”
“如果你要现在看,让我也一起观赏好不好?”
“不,我拿去公司给他们做参考。”
“那我可以去看吧?”她脸上盈满为美股着迷的笑容。“我保证不打扰你上班,我会在你说的时间准时去观看。”
青戈迟疑一下,便亲切她笑了。“下午三点。”
于是醒桠用了两个钟点刻意打扮,仔细化妆过的俏脸很有明星的味道。她一进公司便引人侧目,议论纷纷:“好假!”“倒很适合做模特儿。”“她是谁呢?”醒桠都没听见,以为接待她的会是青戈,不料却是歌舲。
“嗨!醒桠姊姊,难得你肯来,坐一下,我马上好。”
醒桠见她在一张制图桌前埋首工作,不禁想起这一阵子她不常在家,大都与青戈同进同出,原来她放了学都来这里。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歌舲站起来领她去看影片,那是一场在东京举行的国际服装秀,然而她却不太专心,因为她并不为着这目的而来。
“青戈今天没来公司?”
“他到运输公司去了,总要两边都顾着。”
“他时常这样跑来跑去吗?”
“他有计画的,而且一向照他的计画去做。”
“我想你们是很值得羡慕,他的计画你没有不知道的。”
歌舲看她一眼,感觉她在试探什么,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笑得好不幸福。
醒桠今天徒劳无功,因为歌舲准备去游泳、打网球,还邀她去呢,但她一想到美丽的妆被汗水淋湿的惨状,便拒绝了。
歌舲笑道:“放假日不出去劳动一下肢体,感觉身体要生锈了一样。麻烦你回家时告诉唐妈妈一声,我和青戈去俱乐部,吃过晚饭才回去。”
醒桠懊悔不迭,方才若答应去,不就可以接近青戈吗?
“每星期去两次健身俱乐部,青戈起先还排斥,说浪费时间,现在他也知道好处了,主动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歌舲将一只大行李袋拿到门外,杜渔过来接下。
“你另外有事吧?还是顺便先送你回去?”
“呃,回家好了。”
在车上,她们第一次聊及自身的私事。
醒桠不住看着那张清秀绝伦的少女面孔。“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你竟是已经结了婚的小妻子,这么可爱的脸怎么看都像是无忧无虑的学生。”
“是吗?”她似已习惯这类问题,一点都不在乎。
“青戈看来也孩子脸,可是他气度沉稳多了,大概是个早熟的孩子。”
“他最讨厌人家说他是小孩子,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那副神气的模样。”歌舲得意兮兮的冲她一笑。
醒桠于是记住了对青戈应有的态度。
“听说他在美国受教育,这样算来,等于他回国没一年你们就结婚了,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彼此吗?”
“有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了解对方,可见时间长短并不重要。明年我就满十八岁,一个大学生,够成熟啦,加上我心性稳定,很清楚自己所追寻的目标,这一点和青戈不谋而合,所以很容易沟通。”歌舲倒了两杯矿泉水。“请用。对了,醒桠姊姊从哪儿知道青戈在美受教育?”
“我听人家说的嘛!”
“不可能吧?醒桠姊姊没有外出工作,接触面不广,只有家里人有可能,那会是谁呢?
我实在想不出来。”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守口如瓶啊!”
“这并不是秘密,说说也不要紧,我只是很好奇而已。会是雅贵哥哥吗?”
“为什么是他?”醒桠的困窘显而易见。
“温象的老老少少都不爱说长道短,对他人的私事没有兴趣,所以极可能是雅贵哥哥在外面听到什么,回来说给你知道。”歌舲欢欣地与她谈天。“雅贵哥哥好像变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知道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