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钗一口答应,对赖亚航的好感更甚。
趁花灵喝热茶压惊时,她一口气在他店里选了三双鞋子,还不包括要送给花灵的。
“你疯啦,买这么多!”
“反正快开学了,每天都要穿嘛!”
“你预备迷倒所有的男生是不?”
“好姊姊,还是你了解我。”
赖亚航望着这一对奇怪的姊妹花,如此的截然不同,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各有各的动人之处。雪钗懂得欣赏男人,也乐于被男人所欣赏,而花灵则明显地回避男性的眼光,为什么?他已被勾起好奇心,因为他终于想起花灵像谁了,但还有许多疑点要澄清,他需要更进一步的查证。
※※※
一觉醒来,昨晚的不愉快已全然消失,但觉神清气爽,精神饱满,花露抛开床单,很快梳洗和换上美丽的衣裳,吃过简单的早餐,便至院子赏花,等候王栋的车出现。
早晨的阳光温暖不太炙人,好似能抚摩至骨头里一般舒服,花灵最爱在这时候闲步庭园,享受孤独的清净感。
“早安。”雪征突然出现。当宪兵使他变得神气清朗,腰杆挺得那样好看的直。
她道声早,除此再找不出共通的话题。
“恭喜你要结婚了。”他的语调怪怪的,不是真心话?
“谢谢。”
“可是,花灵,你甘心吗?没有经过热恋就结婚。再说,你认识王栋才一个月,实在太冒险了!”他的激动完全不合他以往的样子。“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吓了一跳吧!以前我常喜欢逗你、取笑你,你一定很讨厌我。但你要明白,花灵,我绝对没有恶意的,我之所以那样待你,是因为我摸不透你,这令我懊恼,所以才不自觉的做出一些很幼稚的事,让你生气流泪总比没有反应好。你懂我意思吗?”
“我明白。”她应付着。王栋怎还不来?
“那我就放心了。现在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你爱不爱王栋?是否出于真心愿意嫁他?如果不是,我会向爸妈争取到底,你毋须再勉强自己。”
她这才弄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不免要疑心自己的耳朵了。这会是岳雪征说的话吗?他应该说:“哈!你这只苍白的小麻雀也有对象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男人这样没有眼光。”
一直以来他都叫她小麻雀,朋友来了,也向人介绍:“我家的金丝雀,欢迎观赏,不许动手,她跟你们不同国的。”花灵讨厌死他了。
“花灵!”
“我愿意嫁他。”她肯定的说。
“真心的吗?”雪征的神色为何有掩不住的沮丧?
“大哥,你突然问我这些问题,我很难回答。”她的声音低柔似耳语细弱。“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遇合,喜欢或不喜欢只是感觉罢了,最重要的是我和王栋都有珍惜缘分的诚心,其余的只能交由时间来回答。”
“天!花灵,这正是我最担心的。”雪征烦躁的一甩头。“为何你这样缺乏热情呢?你一直都很冷淡,一年难得见你激动一次,雪钗说你少心少肺可没有冤枉你,因为除非你用心去喜欢的人,要不然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如果你那么爱看我生气的表情,你可以告诉我,不必说些恶毒的话。当你捉弄我时,我还能够忍受,然而,每次你反常地关心我、说些自以为对我友好的话时,也就是你伤害我最重的时候。”
花灵冷淡的声音使他感受到从来未有的难受情绪。
汽车喇叭声传来,花露拉开铁门跑出去。
“快走!”
车子以正常速度启动,由后视镜,王栋必然瞧见追出门外的岳雪征,但他什么也没问,只说一句:“那个人是军人吧!”他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她已发觉到了。
“我堂兄岳雪征。”
“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
“闹不愉快?”
“习惯了。”花灵不再隐瞒。“从小他就喜欢欺负我。”
“很难相信。”王栋的笑带着玩味谐趣。“像你这型的女孩子,不会有男人故意欺负你,恐怕他是喜欢你,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请你不要开这种可怕的玩笑。”
王栋知她不相信,便不再说了。
他带她去他旧时的工作室,很大、很乱,而且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里面。即使心里有所准备,花灵仍然不觉自在。陌生人中有男有女,有形状邋遢的,有举止洒脱的,就没一个似她这般拘谨,他们全当她是怪物似的盯着不放,她的白色真丝绣花衬衫、橘红长裙,跟这环境格格不入。
“我的妈呀,王栋,你打哪偷来这样的小姐,跟我们所想像的差太远了。她真是你未婚妻,不是你偷来混充的?”这位叫沈约的大男人半点不客气的质问,甚至把脸凑近花灵面前对相。“粉妆玉琢,穿着高尚入时,分明是位大家闺秀,怎么可能看上你?小姐,你是不是被他骗了?他一定用了相当卑鄙的手段才把你弄到手吧!”说完自己哈哈大笑不绝,原来是在开玩笑。
花灵不肯放开王栋的手臂,挽得紧紧的。他跟朋友们有说有笑,还一个个为她介绍,她不住颔首问好,同时很悲哀的觉悟,她与这将嫁的男人,竟有着无限大的差异,光是他的朋友就够她适应的了。
“你好哇,王栋,口口声声说不结婚,害我表妹为你病相思,现在却带新娘子来了。”
说话的是脸型很性格的女郎,康芸。“是不是啊,小榕,这根本不公平嘛!”她身旁较漂亮的女孩似乎仍是大学生。
“拜托你闭上嘴别胡说好不好?”张小榕甩动长发,有种故作潇洒的味道。
“嘴硬!你不是送了一枚戒指给他?”
“是啊!”张小榕嫖了岳花灵一眼,她身上的香水味更具侵犯性,可能是“鸦片”。
这时王栋已不在她身旁护花,康芸刚挑衅时,沈约就把他叫进去了。花灵更觉自己仿似误闯异域的外星人,只能听别人高谈阔论,说的全是她不了解的窑变、素胚、吹玻璃、油彩、雕塑,一句话也插不上。
最后,她发誓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此时,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走进来,立刻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
他是位年轻的男子.五官美秀端正,性情谦和全写在脸上,穿著有一定的品味,笑容充满了优雅的感觉。这是一个心细如发、不轻易显露自己的男人,花灵的本能这么说。
“宋大先生,你终于大驾光临了。”康芸随时不忘冷嘲热讽,偏激得很。“我们是需要你帮忙买卖作品,但你也别太大牌了。”
“对不起。”他的道歉是一种安抚。
“宋问!”王栋伸出上半身喊道:“你来的正好,快进来!花灵,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好。”
假使王栋不那么一喊,宋问肯定不会注意她一眼又一眼,温和地笑问:“阿栋的新女朋友?他这次眼光不错,找到一位真正的小姐。”
二十分钟后他们出现,他向她致歉:“不晓得你是阿栋的未婚妻,刚才我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他早已自王栋处见过她的照片,想试探她一下,见她没有吃醋的反应,搔搔头发。“刚才我说的话,你不相信是吗?”
他跟这些人都不一样,甚至跟王栋也不太一样,比较相似她处惯了的那圈子的人,所以花灵有种安心的快乐。
她笑了,而且知道自己笑得很好看。
“很难得看见你笑。”王栋漫不经心的加一句:“你向她说了什么?”
宋问低声道:“我说你是有许多女人喜欢的,她还是嫁给我比较保险。”
两个男人笑得那样恣意,无视于她的存在。花灵完全不介意,事实上她很爱听快乐的欢笑声,很羡慕别人随时都有办法开心。
今天他们还预定去试礼服,明天拍结婚照。
王栋说他很烦这些事,可是他妈妈坚持一定要。
他问她喜欢这些事吗?她不知道,但她故意说:“我喜欢,没有女孩子不喜欢。”他耸耸肩,“也许吧,好在一生就结这一次婚。”他说。
“你不喜欢结婚吗?”
“我期待婚后的日子,但讨厌准备婚礼的繁杂琐碎事情。”
可是,一旦真的穿上新娘服时,花灵竟尔厘不清自己的心意了。
真要嫁作人妇了?我爱这个男人吗?不!我根本不爱任何男人!爱人是多么危险的事,好比我的父母。
那我为何站在这里?打扮得似一位站在幸福顶端的快乐新娘!
王栋就坐在一旁的法式单人椅上,静声静气的看着服务小姐折腾人,竖起耳朵听人恭维他的新娘“如出水芙蓉”、“清姿雅质”。
他可瞧见她眼中的惶恐与不安定?就为了摆脱伯父母的束缚而选择结婚,这对她公平吗?然而,她为什么不感觉不甘心呢?莫非她也有一些喜欢他?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她并不了解他啊--唉!
即使在发生那些事情以后,花灵仍然不变的宁愿在情感上做一个没有深度的人,单纯的结婚生子,单纯的做好妻子,并且单纯的去爱着她应该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