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聆春无来由的心寒胆惊,她看清楚了,那不是天使的笑容,而是魔女的笑容!是传说中倾国倾城祸水的笑容!
她焦急的想让牧千里看清楚,这才发现,熏雅背着壁炉而站,正好站在视线的死角处,只有她瞧见那个笑容。
「你……你……」于聆春一把将她拉离壁炉,粗鲁的旋转她的身体面向明镜,「笑啊!笑啊!再笑一笑!」熏雅早已泪流满面,像个破布娃娃任人摆弄,不敢反抗,再也忍不住的哭泣出声。
「不许哭!我要你笑!」聆春焦躁的喊。
「我……」席熏雅想扮笑,只更心碎难忍,掩面痛苦不已。「不要逼我……我知道理亏在我……我不该爱上千里……千里说他爱我……我也不敢洋洋得意……在你面前微笑……我……笑不出来……我笑不出来……」
「不对,你可以笑的。」
「为什幺你要这样对我?」席熏雅哭得太厉害,一手按住开始头疼的鬓边,痛苦的说:「你教我如何笑得出来?我爱千里,千里也爱我,可是,我们却必须避人耳目的约会,每想到你一次,良心就受折磨一次……」
「不要装了,你根本投有良心!」
「请你不要羞辱我。就算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该随便侮辱我。」
「是你的不自爱和矫揉造作侮辱了你自己!」
席熏雅咬紧下唇,以免又哭出声来。
「哭呀!怎幺不哭了?」于聆春气冲冲的咆哮道:「你最擅长的不正是这种伎两?装模作样,撒娇卖笑,一副楚楚可人、我见犹怜的狐媚相;要不,动不动就掉眼泪,要男人心疼你,千里不也是被你这一套吃得死死的吗?」
席熏雅禁不住又哭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强压住啜泣,双颊早已沾满泪珠,模糊的泪眼可怜兮兮的央求对方放过她。
这下子,连于晞白都认为聆春逼人太甚了。
「千里或许吃你这一套,我却不会上当。」于聆春已有预感她今天遇到的是她生平所见最可怕的对手,正颜警告她:「我不可能答应和千里解除婚约,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而且,牧爸爸十分看重门第,凭你,绝进不了牧家大门,除非你有意效法牧爸爸身边那几位情妇,甘心一辈子见不得光……」猛然想起千里的生母也是其中之一,但已来不及收回,担心内室里千里的反应,气势不由得弱了点。「如果你真心爱千里,就该为他的前途着想,万一他为了你而触怒牧爸爸,一怒将他踢出家门,你又得到什幺?」
「我可以得到他的爱。」熏雅哽咽道。
「因为你,害他失去美好的未来,你良心能安?」
「两人相爱才有美好的未来,我不相信空有财富能使人快乐。」
于聆春懊恼极了,对方丝毫教人捉不到破绽,她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天生的演员?
一时沉寂,只有熏雅默默整理情绪的一些小动作,谁都看得出来,她多幺努力把泪水擦干。
「席熏雅,凭你的美貌和楚楚风韵,可惜出生太晚,若在古时,你必可留下倾国倾城祸水的美名。」于聆春改变策略,强迫自己冷静的面对这位可怕的情敌。
她的脸色霍地肃穆起来。「你太过分了,于小姐,我不接受这种毁谤。我也读过历史,亡国亡城的并非女人,而是昏君与侯臣!身为女性,你怎能不同情那身不由己、被男人送往他国求和的可怜女人?」
「你慈悲为怀,怎幺不同情我?我对千里一见钟情,满怀喜悦的和他订婚,朝思暮盼自己很快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谁知道,你竟来夺我丈夫!」她要让千里明白她是爱他的,却不知如此一来,更让牧千里认定她在作戏,意在逼退熏雅。而于聆春此时只想说出心里的话:「席小姐,以你的美丽相信多的是男人追求你,而我只爱千里一个人,拜托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也放过我好不好?不要再折磨我们了。」
「我不能,我不能。」席熏雅抱住头。「千里和我才是两情相悦。」
「不是,他只是一时迷惑罢了!千里的本性聪颖,为人处事精明,很快的他就会醒悟过来,只要你不再施展媚术,他终会明白一时的迷恋根本不算什幺,你的存在对他一无用处!」
席熏雅瞬间无法言语,像受到极大的打击,使得脸上的血色渐失,六神无主的瞪着对方,好象一个被刺中要害的人。
「我不是一无用处的人。」她挣扎着抗辩。
「试问,你能为千里带来什幺好处?因为你,他从一个洁身自爱的好男儿变成脚踏两条船的好色之徒;因为你,他势必要触怒他的父亲,导致他们父子失和;因为你,他将失去我父亲的支持,阻碍千里集团在台湾的发展。」于聆春在说服席熏雅,同时也在说服牧千里。「而你,一名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子,家世平凡,本身又无过人的才华,看多了爱情小说,天真的以为可以仗貌美青春而一跃龙门,丝毫不考虑对方的处境,这就是你口中的真爱?我认为这根本不是爱,而是你不可告人的野心!」
「我没有!」
「你如果没有不可告人的野心,如果你爱千里,你就不应该害他失宠于牧万才,有损他将来的前途!你必须立刻停止见他,把一件可能发生的祸事化无。」
席熏雅面如白纸,轻轻打着哆嗦。
「你们的事被我知道,我可以姑且原谅你们,不上席家找你和你父母的麻烦,只要你们肯断得一干二净。要是再不知进退,事情到了我父亲和牧爸爸手中,可就没这幺温和了,两位有钱有势的人联合起来,足以干出很可怕的事。」
「这是威胁吗?」熏雅的声音阴惨而嘶哑。
「不,只是告诉你事实。」
「你怎幺能够……怎幺能够……」她气若游丝地说,几乎站立不稳,一手抹在壁炉上,背对于聆春,不愿被她看见又滑下的泪水,赶紧以手拭去。接着是一段无止尽、令人痛苦的沉寂,熏雅手抚苍白的面颊,照着镜子,双唇轻颤地喃喃自语:「真的只是这张脸吸引千里来爱我,其实我对他并无丝毫用处?」
于聆春居然也感到一丝不忍,但绝不退让。
「你自己想明白最好。如果你们已发生关系,只要你肯当他的情妇,那又另当别论。」
「我不要!」席熏雅转身悲叫道:「我不要见不得光的爱情!我也不相信千里会这样对我!他绝不是像你所说的好色之徒,他一直很尊重我,不曾侵犯我,请你不要侮辱我们!」她奔到门边,停顿一会,几经挣扎又回头说:「谢谢你今天让我明白千里的处境,你放心,我比你更不愿见到千里遭受不幸。你没说错,跟你相比,我的确是渺小又微不足道,千里不该为我牺牲……祝你们幸福!」
她强忍心痛,挺直身子有尊严的开门离去。
于聆春并没有胜利感,反而背脊发凉。
一转身,赫然见到牧千里一张结了冰似的脸,声如寒霜罩顶:「好可恨!你是我生平所见最卑鄙、最爱玩阴耍手段的女人,而你竟是我的末婚妻!」哼一声,不屑再多看她一眼的走了。
于聆春痴傻的只是目送他的背影,直到传来于晞白的的叹息:
「姐姐,这件事你做得太不聪明、太不漂亮,真是做错了。」
她欲哭无泪,唯有苦笑。「世上为何会有一个席熏雅,既清婉娇艳,又绝顶聪明,多幺厉害呀!多幺可怕!」
于晞白无法理解,刚才的事,没有人不同情席熏雅。
弱者不一定使人同情,但如果这位弱者生得婀娜娉婷、楚楚可爱,其威力即锐不可挡。于聆春此时已认定席熏雅实乃「红颜祸水」之流,她爱牧千里,绝不愿看牧千里毁在这种只想倚仗美色迷惑男人以获得宠爱的女子手上,而失去他的雄心壮志。
「姐姐,你现在打算怎幺办?」
「事到如今,只有请牧爸爸来一趟。」「可是,我看席小姐已有心退让。」于晞白不认为扩大此事,对聆春会有一点好处。
「千里不会罢手的,我敢保证,席熏雅会做得让千里对她加倍宠信,更难罢手。」她的软弱与无助,在此时才流露出来。「我也有心理准备,请来牧万才,他的强硬作风终会使千里屈服,而千里会把一肚子的怨气和愤怒全记在我头上,我不知道我的将来还有没有幸福可言,可是,我仍一心期待作他的妻子,只希望总有一天,他能明白我这幺做全是为他好,我才是真心爱他的人。」
「没想到你对千里用情这幺深,怎幺不让他知道呢?」于晞白虽不苟同她的想法,但到今天才惊讶聆春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他不相信,因为他从来不把我当成普通女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