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姑娘,我家公子累了。」
「我又没问你!多事!」黄彩姑一双细长的眼瞄向已走远的君非凡。打同行的第一天起,她就对这个君家唯一的继承人产生了高度的兴趣。先别说他拥有十辈子也挥霍不完的家产,光是他那俊俏得令人迷醉的脸庞,就够她不惜反传统而倒追他了。她要得到他!君家大少奶奶的头衔非她莫属!纵使君非凡再冷、再无情,终究只是一个文弱的公子哥儿;凭她的武功还不能使他乖乖就范吗?只要能在这一趟的旅程中先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届时回到杭州,还怕君老爷会反对吗?就算有门户之见梗在前头,如果那老头要命的话,最好就乖乖的让她入门,否则她会取了他那条老命,而君非凡就会是她的人了。想到这儿,她不禁得意的笑出了声音,然后斜睨面前这个碍事的大狗熊一眼--哼!等她当上君家少奶奶,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只大狗熊踢出君家,看还有谁敢阻挠她的好事。
「少爷……」邵铁民紧跟在君绮罗身后,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他是一个莽夫,哪里懂得安慰人的话!在她身边,连「偷偷爱她」都像是污秽了她;她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是圣洁而不可攀。所以,他对她别无所求,只愿今生今世能够用生命来守护她。
「你去告诉赵统领,咱们该上路了。」远处一片乌云正像这边拢靠过来,在日落之前恐怕会下一场大雨;在沙漠中,下雨的情况很吓人,甚至连雨滴会打死人也绝不夸张。
邵铁民看看天色,了解的点头,便转身去找赵统领。但赵统领却坚持要再休息半个时辰,并不是因为他还需要休息,而是他坚持以唱反调来表示他的地位比君非凡还高。
君绮罗忍下怒氯,大步走向商人那一端。不理会赵统领得意的笑声与奉承他的狗腿曲意的阿谀。
「非凡,再不启程恐怕没得打尖,而且今晚会下雨,露宿可不成!」一个与她父亲行商多年的长辈边叹气,边低声咕哝:「真不晓得他们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办事的?一路上吃喝玩乐,这那是捍卫国土的将士该有的行为?」
「对不起,陈世伯。」
「不关你的事!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君绮罗半句怨言也不能吐,只能冷着一抹难解的苦笑。她一路上受尽那些顶着官阶的脓包的气?原本大家还很开心这一路上有官爷护送,但现在,再也不会有人这么想了,倒宁愿自己花些钱去请打手保护,还比较安全。
君绮罗忧心地看向天空,离他们上空不远处有着一大片浓厚的鸟云,而且拂面的冷风有丝阴恻恻的寒意,在在显示出将有一场疾雨。
「情况不对!少爷。」绍铁民快步走近她,指着那一片乌云。
没错!笼罩在山头的是乌云,可是,山下那一片乌烟可就不是云雾了!随着地表的震动,那片看似乌云的黑烟正朝他们疾奔而来。
是强盗!
「通知大家将马上鞍!退!」君绮罗吩咐下去之后,立即冲向那些尚在大口吃肉、喝酒,不知天高地厚的官爷。很好,终于等到他们效劳的时候了!
「赵统领,我们遇上盗匪了!为了确保文件的安全,我们先退向西方,这儿就劳驾你们了!」
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君绮罗在面对盗匪光临的事实尚能保持镇定;但那个自恃甚高的赵统领在听到「盗匪」这两个字时,却惊慌失措地让手中的酒杯泼湿了裤档;接下来,他马上听到那一群为数不鲜的盗匪早将地皮踏得震天价响!气势汹汹的轰隆而来。
「上--上马!迎战!盗匪来了!」赵统领跳了起来,慌张的大吼。
这一吼,却更是乱了自己的阵脚。那一群平日看来还颇高大威武的士兵,此刻却边驼着背边找自己的马,常是二、三个人互撞成一堆,有的跌个四脚朝天,有的跌个狗吃屎,这一团乱象连带的使那些马儿也受惊,不断地支起前脚哀号着。
「少爷!咱们先走!其他的人都已先走了!」邵铁民牵来「逐风」,半跪在地上,让她可以踏着他的膝上马。
「靠他们可以吗?」她跃上马,用着寒心的眼光看那群匹夫!敌人就近在数十丈外,而这一百二十名号称是大宋王朝精选而出的禁卫军却乱成一团,不是找不到自己的马,就是自己的头盔还不知身在何处。
「咱们先走便是!至少他们还可以挡一阵子!」邵铁民拍了一下马身,「逐风」便像射出的箭一般,不消几分钟就跟上那批先撤走的商旅。而邵铁民也迅速上了自己的灰马,紧跟在主子身后,一手紧握着腰上的刀,一手挥鞭策马,发誓要以自己的性命守护大小姐!
依照惯例,这批盗匪是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纵使有官兵坐镇,他们也照抢不误。因为他们既出马,必抱定完全歼灭猎物的决心!
如果赵统领还有点脑子的话,他应该会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批杀人不眨眼的大盗,除了放手一搏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全身而退;不然就只有等死了!
君绮罗举目往北方望去,却顿然呆住!盗匪只有二十来骑,居然有那么磅 的气势!在旷野中奔驰的马匹,一匹比一匹高大,相形之下,她的爱马「逐风」却成了小牝马!这些人真的不好应付!
她再仔细看去,那服饰--因狂风呼啸、黄沙滚滚,她根本看不清楚;只看到赵统领高挂着一张由慌乱转为自大的面孔。
君绮罗情急地咬住下唇,连泌出血丝都浑不自知。
那些人太剽悍了!而赵统领居然这么率然轻敌,他铁定会死得很难看的!君绮罗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第六感却告诉她远方似乎有着什么,她立即睁开眼,快马加鞭冲到商旅的最前方,不管那批江湖人以及假公主的侧目,直接下令说:「往南!快!掉头往南方去!」
一声令下,整个商队都掉了方向,往南奔去。可是,没多久,君绮罗又发现苗头不对,立即又冲到最前方,阻挡住奔向她的所有人。「前方也有盗匪,我们被包围了!」
一下子,连商旅也乱成一团,尤其是那些载货的马匹已无法控制。
「丢货!」她下完命令,邵铁民即抽出大刀,利落地砍断马匹上每一条载货的绳索,好减轻马的负担,可以逃得更快。
但,来不及了!这一批在西方埋伏已久的盗匪至少有五十人以上,早将他们团团围住,准备困死他们。
才一眨限的工夫,盗匪的猎杀行动就开始了--首当其冲的几匹马匹当场就被飞箭射死,看着一匹一匹的马应声倒地,再也无人敢冲出重围。
君绮罗已经知道这批盗匪来自何方了。
是辽人!灰黑羊狐皮袍、皮裤、长统皮靴、宽衽窄袖服饰,以及围在左边肩背间那一条羊皮贾哈--这正是辽人的标准服饰。
照理说,杀了马匹,他们应该开始要放手杀人了才对,但,为什么他们却只让他们动弹不得?
没有机会多做打量,邵铁民将她扯到身后,企图让她藏在人群中,不被任何人注目。
文件在她身上,她的确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批盗匪的行径不寻常!认真说起来,应该是说这批盗匪的身上并没有粗鄙的气息。
更令人费解的是,当几个辽人拖来了那些被丢弃的货品,当这群盗匪们见着了珠宝、银两、布匹却没有半点欢呼声。个个似乎都很沈得住气,彷佛在等着什么人来指挥大局一般。
果然,一个满脸红头发、红胡子的黑衣大汉从辽人堆中站了出来,他操着生硬的汉语问道:「这是君成柳的商旅吗?」
没有人敢回答!待宰的羊儿全睁着一双恐惧的眼,当然这当中也有企图伺机而动的眼。
「谁是头头?」黑衣大汉问完话的同时,已有二颗头颅像红彩球般飞了出去。
剩下大约十来人的商旅中,除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便是断断续续忍噤的低号与呕吐声。
红发大汉一把抓起了假公主黄彩姑!
「你是公主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公主……」黄彩姑连声回答,腾空的双脚不停的踢动,却始终无法着地。
「不是公主?活着没用!」眼见他的大刀就要砍向她的颈子--突然那五个江湖人士从人群中暴射出五把利刃,柄柄皆砍向红发大汉。
只一转瞬闲,那五名江湖高手已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瘫软倒下,胸口全剌着他们自己的兵器。而黄彩姑一见此景,立即昏死过去--红发大汉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丢下她。
「哼!中原人。」
他没有再动手的原因是因为北方那二十骑正朝这里奔驰过来。而跑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英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