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叹气是她最近常做的事。
突然远处传来了鞭炮声,还有人吹著锁呐、音笛、敲锣、打鼓,甚至她还看到了红红的轿顶晃呀晃的,从好远的大街日正往这边来。
是哪家的女儿要嫁人了?人家的轿子正来这儿打算将她迎进门了?宁馨失神的望著。
迎亲的队伍长又长,引来沿街的人群驻足围观,长长的迎亲队伍再加上愈来愈多的围观人群,气氛愈来愈热闹,鞭炮声更响亮了。
宁馨黯然的托著两颊,清丽的五官也因心情的恶劣几乎挤在一块。
看看别人的喜气洋洋,再看看自己的落魄,她难过的只想掉泪。
今天是少爷大喜的日子,而他们这一村也正好有人要出嫁,她单用想的,也知道此刻的新嫁娘有多麽的兴奋和快乐。
一个是任佑的,另一个是他们这一村的。
这两位新娘子正雀跃不已,再映照自己难过的心情……
「唉……」她又长叹了声。
高大的新郎倌骑著雪亮的白马领在前头,沿路不时点首感谢这群不认识的村人一直不停的和他说恭喜。
「恭喜、恭喜。」
「谢谢、谢谢。」
新郎倌的声音夹在这一群争相道贺的杂音里,飘了过来。
这……好像少爷的声音。突然,宁馨的心揪了一下。
「到了到了!」引领的人大喊。
瞬间噼啪作响的鞭炮声在宁馨家门口响起,刺耳的响亮乐音正在她家门口吹奏著,几乎快把她震聋,更别提满室的烟硝味有多麽刺鼻。
「怎麽回事?」
街坊邻居纷纷的围在门口指指点点,探询发生了什麽事。
宁馨没好气的捂著鼻子,挥开碍眼的烟雾正打算去关门,不意听到了门前的嚷嚷声。
「宁馨!宁馨!」
是少爷的声音!
宁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尽管声音很像,但她认为那一定是她对任佑思念的错觉。
「宁馨!」
穿著大红喜袍的任佑一跨进门,见她刚好迎面而来,便兴奋地嚷著,奔向她。
「少爷?」她愣住了。
怎麽这人长得这麽像少爷?还知道她的名字?
「宁馨!」
来到她面前,他差点将她拥入怀中,要不是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怕宁馨会不好意思,他早就做了。
「少……爷!」宁馨瞪大了眼。
少爷的声音就近在耳边,少爷的笑容就近在眼前,那兴奋的抓紧她双手的温暖大掌,正是少爷的!
「宁馨,我找你找得好苦!」他的手依旧紧紧抓著她不放。
「找我?」宁馨更愕然了。
「快快快。」他二话不说的赶紧拉她住房子的後头走。
走时还不忘弹指两声,身後的人一见他的手势,赶紧将外头大批聘礼一箱箱扛进来,堆得满厅,让外头观看的人全惊叹连连。
「这是干什麽?」宁馨一头雾水。
任佑拉著她走时,她还边走边回头,愈看愈觉得奇怪。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少爷,你怎麽娶亲娶到这儿来了?」
「别说话。」任佑像怕她声张似的,直要她压低声音。
宁馨张大了嘴巴。莫非……
「你又把人家甩掉了?」
「不是。」任佑压著声音道:「是人家不要我了。」
宁馨愕得眼更直了。
人家不要……少爷?!
「怎麽可能?」她喊。
「怎麽不可能?」他头疼的喊。「你的房间在哪里?」
见她指出位置,他向後叫了一声,立刻有人捧了一大堆东西,跟著他们进房。
「这是什麽?」她愕然的喊。
这不是……霞帔吗?
「拜托你赶快穿上!误了时辰可不好。」
「少爷!这是霞帖耶!」少爷疯了?竟要她穿这个?
「所以才叫你穿呀!」任佑一脸著急。
「为什麽?」
任佑不理她,手指一弹,几个喜娘立即忙碌起来,真的抖开了霞帔要替她穿上。
「等等!」宁馨惊喊。她们也疯了吗?
「快快快!」任佑在一旁催促。「误了时辰可不得了!」
「误什麽时辰?」
她还未反应过来,任佑又一句「误了时辰」让她分心,害她不知道是该推拒,还是先问清楚,结果大夥把她当木偶一样转来转去,她一回神,霞帔竟然已经穿好了。
「搞什麽名堂?」
她才要质问,立即有人把她推著坐下,开始替她梳头打扮。
「少爷!」她脑袋真的……糊了。
「宁馨,这回只有你能帮我了。」任佑拉著一把椅子坐到她对面。
「我?」脑袋一片空白的宁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想问为什麽?却有更多的疑惑在等著她,她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项。
「新娘子跑了。」
「啊?!」她张大了嘴巴。
「就在昨天……」任佑气得说不下去,「昨天……昨天……」
「昨天她跑了?」宁馨好心的帮他接下去。
「对!」任佑一掌击在桌上,「对!她跑了!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教我如何跟人家交代?」
「是跟『家人』交代吧?」她好心的纠正他。
「唉!随便随便。」他头疼得都懒得计较了,这时候还跟他说这个?!
他说明事情经过,宁馨愈听眼睁得愈大。
「少爷!原来她早已有喜欢的人啦?」她惊愕的差点站起来。
原本梳好的发髻立刻歪一边,大夥赶紧把她压回座位要她别动,拆开再重新梳理。
「嗯。」任佑痛苦的点著脑袋,一脸的无奈。「我怎麽也没料到她竟然早已有喜欢的人了!幸好今天一大早有人好心的通知我,说明明今天要嫁人了怎麽她家都没动静?
於是我派人过去一看,拿回了这封信!」他火大的将信用力的拍在桌上。
「你看!」他将信推给她。「写这个什麽东西!」
宁馨僵住了。这麽多字没有半个她认得的。
「呃……」宁馨瞄了瞄黑压压一片,「她写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吗?」
这麽多人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不识半个字,只好瞎猜胡说。
任佑一看,「反了!」赶紧将信转正再让她瞧一遍。
这下子宁馨的脸挂不住了。
「她……写那麽草……我看不懂。」她忙使著眼色。
「哦……哦!」任佑这才想起她不识字,赶紧将信收回。「总之我气坏了。」
「这也难怪了!」一听到他说他气坏了,她的俏脸难过的垮下来。
他一定很喜欢那位姑娘,才会气成这样。
「可是,你怎麽会转到我这儿来呢?」她这才想到要问。
「唉!」任佑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是不得已的呀!宁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我还真不知道要找谁呢。」
这应该是「很损人」的话,可是听在宁馨的耳朵里却十分的受用,任佑在危急时会想到她,可见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宁磬关心的忙问,「少爷,到底发生了什麽严重的事,让你急成这样?」有话好说,她一定帮他的。
「还不是为了冲喜。」
「冲喜?」
任佑又叹了声,「你也知道我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大夫请过了,风水师来看过,甚至连道士来也没用,我娘的病依旧没有起色。不得已,只好试最後一项方法——冲喜。看能不能籍著成亲的大吉喜气把我娘身上不乾净的一切都冲掉。」
「原来你是为了夫人才这麽做的呀!」
她忍不住又站起来,不过这回大夥有「先见之明」,不约而同全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免得又前功尽弃。
「可是这样有用吗?」
「叹,你可不能小看这方法哟,红帽、红衣、红鞋,样样喜气洋洋、大吉大利,而不祥之物最怕红色。」这也是他听人家说的。「还真有人试了之後让家人的病好起来了,你可别小看这『偏方』。」
少爷真是孝顺,连她听了都感动万分。
「可是,少爷,你为什麽命人把轿子抬到这儿来呢?」这可奇怪了。
妻子跑了,就再找一个嘛,有什麽大不了的?难不成少爷怕人家笑他?所以躲到这儿来?也不对……
如果怕人家笑他,干嘛还要叫她穿上嫁裳呢?这也说不通。
身上的衣物打点好了,接下来就是上妆了,难敌众人之力,宁馨只好侧过身开始任人摆布,用箸眼尾馀光、拉长耳朵,等著任佑说。
「因为我日子订了。」
「可以退呀!」这有什麽大不了的?
「问题是今天是『冲喜大吉日』——也就是黄历上记载的天赦日!一年就这麽一天,错过了今天,得再等一年。」
他可不要忧心如焚的拖个一年。
「真的呀?」
这麽说?过了今天夫人就没救了?
「是呀,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终於请到一个『能人』,好不容易将全家大小每一个人的生辰合合算算,才算出这一天最适合?你以为随便选一天就能冲喜呀?还得看命盘合不合,有没有人对冲,你以为那麽容易呀?」
宁馨直眨著眼睛,说真的,她实在听不懂这度深奥的言论。
不过管他的,这不是重点,反正少爷的意思是这一天是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选的,一定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