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可不敢躺下去洗,如果她这么做,不是间接的跟他……打一下自己的脸,程盛红阻止自己想入非非。
连忙的把衣服给脱了,战战兢兢的洗了个战斗澡,把头发吹乾后,她不敢久待的走回那个有幅太极图的客厅。
“咦?这么快?”
看到她的出现,徐泽富吓了一跳。但换成程盛红的立场来想,万一他忽然闯入要拿点什么的……那不是糗大了?她当然要速战速决。
“唉,男人洗澡嘛,干么像女人一样磨磨蹭蹭的。”
这番口是心非、不以为然的论调,可是张剪教了一晚上她才学会的。要道起女人的不是,她可是很蹩脚的。
不过,当徐泽富听到这番话时,却噗哧的笑了出来,“没想到你外表斯文秀气,心底可也是个标准的大男人呀!说起女人的不是,头头是道。”
笨蛋,那只是障眼法嘛,程盛红在心里偷笑。
“我当然不是在讲女人不好,只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干么要留在浴室里摸东摸西?那不是很娘娘腔吗?”
徐泽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所以当程盛红这么说时,他可是完全的看到她的表情。那是一种言不由衷的表情。而他正在烹煮着可口的意大利海鲜面,听到这话,再看到她的表情,他那搅拌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那你觉得我是娘娘腔吗?”
“当然不是!”她惊讶的否认。
“但我经常泡在浴缸里、想心事、解疲劳,放松全身,让自己可以在隐密的地方,享受着一个人的感觉。”
“一个人的感觉?”
这句话有些深奥,也有些凄凉,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该是个孤寂的男人。他的神情,捕捉了程盛红所有同情的视线。
“是呀,一个人的感觉,最是坦白;在人前,每个人戴的面具不一,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全都不能卸下,而虚伪是种天经地义的人生哲学,所以我也不可避免的习惯戴上面具;但人总是要回归自然,于是我找到一种可以让自己不那么罪恶的方法,呵呵,就是在温水里独思。”
忽然,他那孤独的表情又昙花一现的消失,接续的是开朗而足智多谋的表情,这令程盛红更迷惑了。
“哈,我的哲学论把你吓到了吗?别说这个,我快弄好了,等汤滚了就可以开动。”
他一说,程盛红才发现自己真的饿得受不了,再加上他烹煮所传来的香味,她饥肠辘辘得快昏倒了。
“好香哟!”遥望了厨房一眼,她觉得肚子在打雷。
“吃了才知道。怎么样?衣服还合适吧!”徐泽富看了她一眼,但注意力很快又放在烹煮的食物上面,“看起来大了一点。咦,喝不喝红酒?我有一瓶七○年代的酒,是乾爹送的,听说很可口。”
他真的好周到,这让程盛红从张剪那个笨男人学来的男人气,全都使不上,反而是用她女人的本性与他交谈,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好哇,跟你喝个不醉不归。”
“噢?你的酒量很好吗?看起来不像!”
徐泽富仍没法忘记那天在三温暖,程盛红她看来柔弱而娇美的样子,不过,那只是他的错觉,他并不会真的就以为程盛红是个女人。
“少小看我了,我程盛红喝酒时,你可能还在穿开裆裤呢!”
听到这样的话时,徐泽富不禁笑问:“好狂妄的家伙,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五岁,徐兄贵庚呀!”
“我呀,二十九,所以酒龄比你长呢!”
看来,徐泽富的烹煮已经告一个段落,他现在正把所有的食物往餐桌上移。
程盛红见状,也倚上前帮忙,不过,他真的很绅士的婉拒了。
“你别忙了,要是闷呢,先坐好了,我很快的。”
她只好又乖乖的坐回去,然后看着他忙进忙出,又是准备红酒,又是准备保温锅热着汤,还从冰箱里拿了好多的精致小菜,十分钟后,才准备妥善的唤着她一同坐了下来。
“真是过意不去,让你忙得昏头转向。”
这还是程盛红第一次被男人如此服侍,她当然会不习惯。
“嘿,别拘束了吧,难得有客人来,我当然要好好准备,你说是吧!如果真过意不去,下次换你招待我呀!”
“好呀,把我拿手的佛跳墙……”程盛红才脱口呢,便直觉自己像个大嘴巴。
“嘿嘿,都说出口了,来不及收回了。”
徐泽富像捉到把柄一样的铭记心中,但他这样的笑脸,真的是在公司里所看不到的……轻松。
“好啦好啦,算我一时不察,我会好好的安排时间,不过,”想起自己那个既寒酸又不太整齐的家,也许椅背上还挂着旧的内衣和三角裤呢……她实在不该冲动的邀他回家,何况,家里还有其他嘴巴比她更大的家人,“借你的厨房好了,我家的厨房我根本不屑动手。”
看她讲得神气似的,徐泽富不禁放声大笑。
很奇怪,他一向不带人回家的,但他与程盛红一见如故,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总会存在两人之中,但他不确定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总之,有好感,就像是一个亲近的朋友,一个想亲近去呵护他的人。
“你真的会煮吗?”
“当然,你可别小看我了,吃过我煮的菜的人,通常都会跪着拜托我再煮一次呢!”
这话太夸张了,但程盛红可不是在说笑,同事们与张剪都干过这档事,真的求得差点下跪了呢!
“嗯,算我信你吧,那我们可以开动了。”
“好。”
当程盛红直接的拿起汤匙要舀意大利海鲜面时……
天呀,坐在对面的他,正十指交握闭上双眼的在祷告呢!程盛红的手,就这么的悬在半空中。
“咦,怎么不动呢?”祷告完后,徐泽富被她怔忡的样子给惹笑。看来,他被他吓到了,“别介意,这是我的宗教信仰,你大可先开动,没关系。”
这情况原本是很尴尬,不过,他一语带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是虔诚的信徒吗?”程盛红问着,顺便替他也盛了面。
“别麻烦了,你才是客人呢!”
“没关系,反正顺便嘛!”
“那就麻烦你了。”
“你太客气了,这样我会吃不下的。”
“哈哈哈,说的也是,那就开动了。”才说着,他便开始进食了。
程盛红在那一瞬间发觉,他与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姑且不论男或女,以他那贵族般的气质,她真的很难想像自己与他共同用餐。
他的一举一动,包括用餐巾擦嘴的动作,都像被训练得好好的英国贵族,更别提那绅士般的作风……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以她这种平凡无奇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认识到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停摆了她的手。
“怎么了?你不习惯这种食物吗?还是……”
“不、不,很香,真的很香。”
一听他问起,程盛红连忙的开始动手,而那手一动,就欲罢不能了。这顿美食,真的是非常的可口。
望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徐泽富真的很开心。
“你怎么这么厉害?打哪学来的手艺呀!”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在英国念书时认识一个意大利女孩,她的手很巧,我的手艺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呢!”
怪不得他的气质特别,原来真的在英国念过书,哪像她,到纽约学艺多年,还是一样平凡。
“呵呵,我最常去泰国、缅甸一带,也去过埃及跟尼泊尔,不过,都是因为工作需要,去纽约学鉴定技术时,那里的人们只吃汉堡跟薯条。”
“我知道,我也在纽约待过,不过,这么多的地方,我还是比较习惯这里。”
“是呀,要吃什么随时都有。”
“对,没错。”
请到美食与各国地理,两人真的是十分的契合,对于程盛红将餐巾纸揉成一团的动作,徐泽富真的很羡慕,在说话之余,他还把整齐的餐巾,故意揉了几下,但却做不到程盛红那般的洒脱。
“你在干么?”
“没什么,只是,”发觉程盛红已经注意到他的怪行为,徐泽富反而有些不自在,“学你把餐巾……真的没什么。”
程盛红看了自己的餐巾与他的一比。哇哇哇,真是惨不忍睹!而且他吃得好斯文,完全不像她……唉,她还是女孩子耶!
“呵呵,我好像……”
有点想为自己整理残局,但收拾一向不是她的专长,现在要收,好像也太慢了。人家桌面好乾净,她却东一滴、西一块的;而那面像是会跑的一样,掉得到处都是。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说来很好笑,在英国念书念久了,回国后,我成了众人中,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所以我很羡慕你,很有道地中国人的感觉……我宁愿自己也能这样,但每次做起来都很不顺手。”
天呀,这是什么论调?程盛红都有些不解了。
“与众不同,是件痛苦的事,但我若回英国,外表上的不一样,仍突显我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