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水煝没有一看到赫连靳宇就泪眼汪汪、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但任剑飞还是不放心,毕竟这家伙有多油嘴滑舌自己最清楚了,为了水煝着想,他还是得时时盯着赫连靳宇,以免他做出唐突失礼之事。
“你这不识情趣的小鬼!”赫连靳宇错失良机,却也不甚在意,轻轻松开水煝的手,坐到她的对面,换上诚恳的笑脸说道。“水煝妹妹,妳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很好。”水煝柔声回答,直视赫连靳宇问道:“如果你想解除婚约,应该有更直接、更妥当的方法,以父亲和族人对你的敬仰程度,我相信所有人都不会为难你的,不是吗?”
水煝提出内心的疑问。这也是在任剑飞告诉自己,赫连靳宇虽然将她留在单府,但人却在苏狄城时她所产生的疑问。如果,以族人对赫连靳宇效忠的程度,不管他是为了还赌债或是想取消婚约,大家都不敢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但赫连靳宇却大费周章地潜入净縓族将她带出,又刻意留在苏狄城,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才对。
“水煝妹妹,能以自己的想法思考、提出疑问,这种感觉很不错吧?”赫连靳宇听完她的问题,满足地淡笑问道。
“事到如今,我也该把真相说出来了。”赫连靳宇笑脸一敛,换上正经八百的表情。“凤族当初曾经宣誓,当今世上只效忠冷恋姬一人,而如今的冷恋姬却已经和当初不同,她不愿意让凤族人的血脉融入龙凌皇朝了。”
“什么意思?”任剑飞和水煝都大吃一惊,除了这件事情让人震惊之外,更意外赫连靳宇以不相干的方式谈论自己的亲身母亲。
“再简单不过,人心会变,女人的心更是善变,若是让凤族人和当今皇族结合,只会让现今的皇朝更加稳固,这却是冷恋姬所不愿意见到的。”赫连靳宇继续以平静的声音解释。“我之前曾经说过了,净縓族里的人不论是非,只是盲从,他们完全听从冷恋姬的安排,服从她所有的命令。”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娶水煝的原因?”任剑飞问道。
“没这么单纯。水煝是净縓族里拥有最高强能力的人,而且从小到大她就被灌输了要成为我妻子的观念,在这种根深柢固的观念之下,冷恋姬觉得太危险,所以命令净縓族斩革除根,彻底断绝这个机会。”赫连靳宇看到水煝脸色一白,不由得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掌心说道。“但虎毒终究不食子,妳的父亲表面上答应了,私底下却和我联络,最后我们一同演出一场戏,让净縓族的人误以为妳已经被投下山崖死了。”
赫连靳宇很快地将当初的计谋,以及与白鹏合力救她的事情说了一次。
“但净縓族的人可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发现被丢下山的只是一包石头,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一直跟踪始终保护妳的白鹏。”赫连靳宇继续将故事说完。“白鹏一心只想着保护妳,悄悄跟到了苏狄城,反倒泄漏了妳的行踪。”
水煝回想起当晚自己中毒昏迷的情况,这才明白为什么明明听见白鹏的声音,但是醒来后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就是因为不想再牵连到自己。
“那么,父亲和白鹏现在不是很危险?”水煝听到这里,整颗心都纠结在一起,乍然听到族人想杀她之时十分悲伤,但一想到父亲和白鹏居然不顾一切地救自己,内心却感动不已。倘若其他人知道了父亲与白鹏是救了她的人,那此刻他们不是很危险吗?
“目前倒不至于有性命危险,但净縓族的人知道妳仍活着,终究不会放弃杀害妳的念头啊!”赫连靳宇摇摇头,正色道。“除非亲眼看见妳‘死’在他们面前,不然被他们一辈子纠缠,烦都烦死了!”
“那该怎么办?”任剑飞也露出担忧的神情。
“水煝妹妹,我把一切事情都摊开来向妳说明白了,现在妳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但是妳别担心,我不会让妳受委屈的。”赫连靳宇俊脸出现难得一见的豪气。“当初既然是我和妳订下了亲事,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力的。”
“为什么肯救我呢?靳宇哥哥,我想听你真正的心意。”水煝抬起头,澄澈的明眸眨也不眨地望着赫连靳宇。“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你认真想迎娶的妻子,还是一个不得已必须面对的包袱?”
十年来的通信,字里行间有的仅是体贴和关怀,虽然他和父亲一起解救了自己,但这一切是受人委托,还是他的真心呢?就连此刻两人面对面的说话,她能感受到赫连靳宇想保护她的真诚,但这种情感,却只像是类似照顾亲人、或是妹妹一样的亲切,丝毫没有让自己产生任何脸红心跳、甚至是其他的情绪。
从水煝那双澄澈的眼瞳之中,赫连靳宇知道她也感觉到了,自己可以对她付出亲人般的关心,但那却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怀。
“这件事难以启齿,但妳是我最重要的亲人,这件事我也不打算再瞒妳了。”赫连靳宇深吸一口气,缓声道。“照理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可以照顾妳、保护妳,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都没问题……”
旁边的任剑飞浑身一冷,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肉麻话,正想要退开几步留给两人独处的时候,却被赫连靳宇突然探出的手臂给拉住了!
“喂!你干什么?”任剑飞一愣,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
赫连靳宇没有说话,只是猛然将他拉过去,任剑飞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赫连靳宇的脸靠过来,然后吻上他的嘴唇……
“呜……”任剑飞的四肢完全僵硬,脑门一阵晕眩,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给“强吻”了!
直到赫连靳宇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任剑飞已经“咚”的一声面色发青地倒在地上了。
“水煝妹妹,现在妳明白了吗?”赫连靳宇露出歉意的笑容,比了比僵硬在地上的任剑飞说道。“这一切和妳无关,我只是无法爱女人。”
“呃……我明白了。”水煝的表情也十分僵硬。原来……原来靳宇哥哥喜欢的……是剑飞!她确实是听说过这种事情,但是,怎么也没想到靳宇哥哥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嗯,妳早点休息吧!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想妳需要一点时间多想想。”赫连靳宇缓缓站起,对水煝拱手告退。
一直到赫连靳宇走远之后,倒在地上的任剑飞才一脸惨白地爬起来,斯文的脸上有种被人狠狠蹂躏过的苍白。
“剑飞,你没事吧?”水煝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我没事!恶……”任剑飞强自镇定地挥了挥手,突然间却用双手摀住嘴,像是背后有恶鬼追赶似的,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水煝望着他仓皇逃走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但随即又轻叹一口气,想到靳宇哥哥方才所说的一切,一颗心变得沈重了起来……
◇ ◇ ◇
他们知道妳没死,一定会再来的,光想到要被他们纠缠一辈子,烦都烦死了!
夜深人静的晚上,水煝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脑海中反覆想的,都是父亲和族人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解决这一切,又能让爹和白鹏平安无事呢?
就在这个时候,水煝似乎听见了门外有奇怪的声响,她好奇地起身,打算走出房门一探究竟。
房门才一开,水煝就看到庭院前的凉亭多了一个人影,这么晚了,是谁在凉亭里仍未离开呢?
还没靠近,水煝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她眉心一紧,正想退回房间时,却在月光的映照下看清楚对方的面孔。
“单无魂?”水煝喊出他的名字,看着他醉眼惺忪的样子,应该是喝了很多酒吧!
“水……水煝?”单无魂勉强睁开双眼,一时之间还弄不清楚眼前的是真人还是幻觉。
“单无魂,你怎么了?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水煝坐到他的身边,好意地移开他手上的酒瓶。
水煝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香,还有她温柔说话的嗓音,让单无魂慢慢清醒了过来,确信真的是她本人在这里之后,他不由得扬起了苦涩的笑容。
“妳要和他一起离开了,对吧?”
“嗯。”水煝并没有多作解释,毕竟净縓族的恩怨不需要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
“即使我再怎么做,也抵不过赫连靳宇那家伙在妳心中的地位,不是吗?”或许是酒醉松懈了单无魂平常的自制,他突然伸出手,将水煝整个人拉入自己怀中。“既然永远不可能属于我,为什么又该死地出现在我面前?”
“单……单无魂,你到底怎么了?”
水煝吓了一跳,只觉得他的手臂像是发烫的铁条,紧紧地将她扣在他的胸前,不用抬头,她就能闻到他炙热的气息徐徐喷在自己的发际,引来一股又热又紧绷的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