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两啊?”冯天伦像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似的又问了一次。
“五千两可是有字据的。”高员外大声了起来。
既然有字据,谁也没法子赖帐,更何况还有官府在他后头撑腰,他怕什么?
“哼!”冯天伦嗤笑了声。“我的手指头每根都值五百两,我拿它来抵如何?”
“天伦!”心心惊叫道。
“不,你别做傻事啊!”梁冰也急得大喊。
众人全张圆了嘴,目瞪口呆。
“好!”高员外狞笑道:“我就斩了你十根手指头来抵债,来人!”
可是没人理他。
一见他的家丁个个缩在一旁,高员外气坏了,干脆自个儿来,随便从树下搬来一张凳子充当桌子,当真要斩下冯天伦的手指头。
“说话算话,把手放在这儿。”高员外的手往凳子上一拍,料他不敢,存心奚落他。
冯天伦一笑。“哦?那你的手指头值多少钱?”
“我的?”高员外看了看自己肥胖的手指头。
“每根也值五百两如何?”
“五百两?”高员外怪叫。“我的手指头关你什么事?欠钱的可是你们。”他把冯天伦也算在内。
冯天伦轻笑着挑高了眉。
“当然有关了,欠钱还钱,没钱还指头,你那么有钱,买下自己的指头一定没问题。”
“你说什么?”高员外拍凳子大嚷。“你好大的胆子……”
“咻”一声,四支金锥精准无误地插准高员外的指缝间,把所有的人吓了一大跳。
“啊——”高员外惊骇的吼声响彻云霄。
“另外五根手指头还要不要啊?”冯天伦又扬起笑容。
高员外的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了。
“要要要要要要……”他迭声的喊,不敢再造次。
“那……”冯天伦把玩着飞刀,看着它在掌心里快速地旋转。“这么说,你也欠我五千两哕?”他一本正经地问。
“是是是……是!”高员外流了一身的冷汗,只求冯天伦能放过他。“没错,我欠你五千两。”就算是五万两他也得拿出来。“那好。”冯天伦满意地收起飞刀。“字据拿来,我老婆的‘卖身契’也一并交出来。”
高员外哪敢不照做,抖着左手乖乖地奉上。
冯天伦看了一眼,随即把它烧了。
“如果你有任何不服的话……”
“不敢、不敢!”高员外惊慌地连连摇手,冷汗滴了下来。
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敢再来招惹这户人家了。
“嗯,”冯天伦满意地点了下头。“算你识相。”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高员外,随即拔起金锥。
高员外立即火烧屁股似地逃命,连头也不敢回,还连连摔了好几跤,引来众人大笑。
事情总算解决了。
“天伦,你好厉害!”心心的双眼满是崇拜的光芒。
“那当然。”他答得可狂了。
“小子,真有你的!”梁冰也不禁夸道。
冯天伦突然拉下脸,仔细瞧着他。
就是这家伙生出了一路上把他气得半死的猩猩?
冯天伦绕着他打转,从头看到脚,实在瞧不出他有哪一点不正常。
别人是丈人挑女婿,他倒是挑剔起自己的岳父大人来。
“你长得很像猩猩。”他看了眼心心说。
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她一样有着柔和的光芒。
可男人的眼睛只能对自己的女人温柔,用在别人的身上会被人看作软弱的。
“那当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嘛,心心长得像我是应该的。”梁冰呵呵笑,愈看这个可爱的女婿愈喜欢。
“唉,凑合凑合吧!”
冯天伦勉为其难的答应梁冰成为他的丈人。
谁教他的丈人长得一副温吞样,看起来忠厚老实又与世无争,难怪人家会欺负他。
梁冰清瘦的老脸上全是开怀的笑。
他这个女婿挺有趣的,眉头打结盯着他看,哪有人这样看丈人啊?
“哈哈哈!”梁冰又笑了起来。“小于,你放心,嫁一陪一,我以后不会离开你们的。”
冯天伦无力地吁了口气,算是回答。
“不过……我挺舍不得这儿的。”梁冰的眼突然湿润了起来。
他的妻子就葬在这儿,他一旦离开,感觉好像真的离开了她。
“爹!”心心,心疼地搂着他。
“唉,罢了,你娘能明白的。”
女婿说得不错,如果不换个地方,恐怕下一回他是用酒浇死自己。
“她明白、她明白。”心心搂紧了他。
“以后还是能回来的。”冯天伦无聊地打量四周景物。
这儿绿意多了点,人情味浓了些,可是这个闷死人的小村落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怎么关得住一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教他住这儿他准会发疯。
“我这儿的黄金就全交给你保管了。”梁冰一脸诚恳。
冯天伦将它推给心心。
“喏,现在全是你的哕!”
心心一愣。黄金万两耶,他竟然一点都不心动,都要给她?
“那……”心心赶紧将他赢来的银子塞给他。“这是办喜事的钱……”
冯天伦把包袱放回她手中。
“这不用咱们出。”他向山大王努努下巴。
山大王立刻会意。
“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山大王用力拍拍胸膛,觉得无比荣幸。
“可是他们是土……”心心识相地赶紧把话咽回肚子里,不安地转了转眼珠。
“你放心,俏姑娘,官府如果那么厉害的话,众兄弟早就滚回老家啃窝窝头了,更何况我们脸上又没刻着‘土匪’两个字,有谁认得我们?”
“也对。”可是,这还是有点奇怪,竟然让土匪替她张罗婚事?
“天伦,你都没钱吗?”心心问得可不客气了。
“有啊!”冯天伦扬起唇角,往另一个方向颔首。“聘金不是来了吗?”
“聘金……”心心的眼睛朝那儿一望。
几个小土匪抬来一箱又一箱的金银财宝,简直把众人看呆了。
“你……”心心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是您的一万两。”山大王恭恭敬敬地将其中一万两拿给梁冰。
接着他对冯天伦道:“剩下的全是要孝敬您的。”
冯天伦眉开眼笑地看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
“既然是我的,就全部由我作主哕?”
“当然、当然。”山大王点头如捣蒜。
“那……众兄弟听着,”冯天伦拿起一串珍珠。“这些全是各位拼命‘赚’来的血汗钱,分给你们如何?”
土匪们一听,全惊喜地漾开了笑脸。
“多谢大侠!”
“不客气。”冯天伦笑道。“既然有了钱,谁还肯卖命呢?”
“对对对。”众人直点头。
“是不是该见好就收?”他笑问着大家。
“没错!”众人齐喊。
“那还犹豫什么?”他放下珍珠。“分吧!”
话一说完,土匪们立刻拥了上来。
“你……”心心愕然的看着这一幕。
梁冰也目瞪口呆。
村人们全僵住了。
大伙儿脑子里此刻同时想着,他是怎么办到的?
不动手、不动刀枪,仅仅两、三句笑语就轻松地瓦解了一窝土匪,官兵抓了多少年,束手无策简直快要封山了,冯天伦竟轻易地教他们自动弃暗投明,真是厉害!
“师父说得对,”冯天伦笑看着她的表情。“坏人是永远砍不完的,有些事若要解决,得用对方法。”
心心依然呆愣。
她好像太小看这位大侠了。
没钱喊一声,土匪当“朋友”,要什么,只要抬出他响叮当的名号就有了。
她……要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啊?
尾声
五年后
梁冰不但戒了赌,而且在京城开起医馆替人治病,生意好得不得了,每日日进斗金教人羡慕。
有鉴于曾经亲眼见识到女婿要人手指的绝技,梁冰说什么都不敢拿自己的宝贵手指开玩笑,说收手就收手,再也不敢乱来了。
别人家的女婿是样样听丈人的,他们家则是丈人样样都依女婿的。
冯天伦说东,梁冰一定不敢往西。
梁冰要出门,冯天伦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一定乖乖地说出打算回来的时间,而且一定提前赶回来。
就算有时手痒难耐,有个虎视眈眈的女婿成天盯着他,他也没胆量造次。
当然,梁冰也是因为自己糊涂,差点误了女儿终生,愧疚再加上女婿的“帮忙”,就这样顺利地说不赌就不赌了。
还有一件事,也是让梁冰从此忙得团团转的原因。
他收了徒弟了。
他的徒弟不别人,正是冯天伦。
心心虽然得到他的真传,可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他一直希望有个男弟子继承衣钵。
自从开了医馆,每天看着因被他治愈而露出笑容的病患及家属个个对他一脸感激,他总会后悔自己以前荒唐的日子。
他想,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所以他收了女婿做徒弟,将毕生绝学传给了他。
短短五年,他很高兴女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呵——”冯天伦伸了个懒腰,眺望远处的青山绿水,爱死了这难得的时光。
每一年的这一天,他才有办法喘口气。
没想到赚钱还真累。
医馆里每天挤得水泄不通,他成天被绑在里头替人看病,哪儿都不能去,独独这一天,他一定得告假,因为今天是他双亲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