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小表弟蹲在臭水沟旁边挖蚯蚓,结果回去被人揍了一顿的事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也只不过五岁。
“这种事会忘了,还真是奇怪。”有人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言下之意,朱玄武对这事也未免太牵强附会了点。
“不过说也奇怪,侯采湘的年岁与李青梅相当,那么少说也有二十二了,如果她真的是候颖的女儿,怎么会放任着她当老姑婆,直到很倒霉地许配给朱玄武……嘿嘿,别这么瞪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被皇上指婚,跳脚的可不止咱们这一方。”怎么,他说错了?
大伙儿有的揉着鼻尖,有的瞪着天花板,有的干脆给那个俊伟的男人一个白眼。
一直很有风度聆听着众人意见的朱玄武终于开了口:“她的婚事一直由她爹做主,只是就那么凑巧地总会出意外。十六岁的时候原本要订亲,结果未来的夫婿意外落马摔断了一条腿,十八岁的时候她大病一场,十九岁的时候对方误喝了假酒结果弄瞎了眼睛。想当然尔,不是她家不要就是人家不要,亲事自然而然就谈不成。”才会小姑独处到现在。
“哎哟!我的妈呀!”有人作势拍着胸口“压惊”,“还好咱们玄武福大命大!”
大伙儿一阵大笑。
连玄武也忍不住逸出了笑容。
“该说是我跟她有缘。属于我的,到最后终究还是属于我的。”
“喔!”大伙儿互瞅了一眼,暧昧地传递着彼此的心意。
“玄武,你是认真的?”
“当然。”
“可是这样也不能证明她就是青梅。”马汉威忍不住地说。
“你可别忘了,对方的爹可是想毒死你的人喔!”窦常胜加了句。
“她确实就是青梅。”逗了大家好一阵子的玄武终于决定全盘托出,“还记得我曾经告诉各位,青梅随着父亲的调任而跟我分开的事吧?”
大伙儿纷纷点头。
“青梅的父亲调任到淮县后更加受到束缚,他有心要施展抱负,却偏偏碍于上司的关系而不敢办人。有一次,他的妻子出外遭人调戏,他一怒之下捉了对方,偏偏对方是他顶头上司的儿子,后来这事当然也就不了了之。可是他放过对方,对方却不放过他,就这样接连四次被贬滴,而且愈贬愈远,到最后他干脆弃官从商,才换来了安稳的生活,只是最宝贝的女儿却在一次迁徙中走失了,就这样。”
“他怎么不向你父亲求救呢?”
“以当时的情况恐怕不太可能,对方一定盯他盯得很紧。”
“你是怎么查出这些消息的?”
事隔十几年却还能查得出来,真是不容易。
玄武苦笑了声:“是她给我的灵感。”采湘胸前的印记给了他灵感,让他终于查出一切始末。
“什么灵感?”
朱玄武由怀中掏出了一本侯氏祖谱摔在桌上。
“去偷他们的祖谱。”
“去偷他们的相谱?!”大伙儿惊讶地跟着他一起“喊”
“嘘。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朱玄武不悦地拿起祖谱敲其中一人的脑袋,“事实证明我这么做是对的;里头果真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青梅六岁被捡到时正值高烧昏迷中,但全身完好无伤,仅可从衣服上的刺绣辨认出她的名字。辛巳年、丁卯日、午时正式纳籍侯家。
“侯尚书迁来京城前早已收养了青梅,”玄武扬了扬手中的祖谱,不理会他们瞪得如铜铃的大眼,“青梅之所以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完全没印象,可能与那一场高烧昏迷有关。而事实证明——采湘对于六岁前的记忆确实完全空白。” 由他派出去的卧底打听出了采湘小时候的种种,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测。
而这也解释了刚才众好友提出的种种疑点,一切还真是巧合得教人吃惊。
“所以你的情报网该加点油了。”玄武讪笑地合上一个愕愣男子的嘴巴,“连人家还没有搬来京城前就收养的小女儿也查不出来,真是!”
“这怎么能怪我的人呢?我们怎么也没料到侯颖会将一个捡到的丫头视为己出呀!”原来侯颖没生女儿,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不过……这丫头还真是好命,到哪里都有人疼。”
有人挑了挑眉,算是回答。
有人揉了揉眼睛,一副刚从震惊中回神的模样。
不过都没有人对他的话表示意见。
“还有你,玄武!”
突然有人震惊地指着他:“你真他妈的好运,全天下的好事都被你一人包了。老婆、青梅竹马全都被你娶到了,还真是歪打正着。”
“而且人家什么都不记得,就只记得他——”
“哟——”大伙儿快嫉妒死了,全瞪着他。
“幸好被指婚的对象不是马汉威啊!”黑龙军忍不住地幽了一默,“否则玄武岂不是捶心捣肺、当场气死!”
大伙儿齐向玄武说声恭喜。 ☆ ☆ ☆
“你怎么还没睡?”
时值三更天,正是清冷的时候,佳人不睡觉,反而一脸的烦恼。
“在烦什么?”朱玄武和衣躺在床上假寐,再过两个时辰他又得出门了。
“我……没什么。”他正在烦恼到底该不该继续爱朱玄武的问题。
这两天大哥亲自捎来口信,要她千万别回娘家,爹可能要唆使她对玄武不利,并且将之前欲毒害玄武的事一一对她说明。
可是……爹已经派人来催好几次了,上一次父女俩不欢而散,这一次她又拒返家门,会不会……活活把爹气死?
“没什么,怎么会眉头打结呢?”
她赶紧揉了揉眉心。
他一阵大笑,仰躺在她腿上,亲呢地望着她:“有心事要说出来,单用揉的就能解决问题,那么全天下都没可烦之事了。说!”
采湘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添加了他的好奇。
“说!”
也许……应该让玄武陪她回趟娘家,让他多跟家人亲近亲近、化解嫌隙。
“你陪我回娘家一趟好不好?”
“不太好。”
“这就是我的烦恼。”她火大地嚷嚷。
“我最近太忙,没空。”他敷衍道,随即又惊奇地望着她,“这就是你的烦恼?!”
不烦些天下苍生的大事,尽烦这种小事。
“我爹……”她犹豫着该不该说,到底该不该把父亲想对他不利的事说给他听?
“要你回去?”
她为难地点着脑袋。
“那就回去呀!这有什么好烦的?我又没拦着你。”
问题是,她不能回去呀。
“说!你除了烦恼这些以外有没有想我?”他伸出食指逗着她的下巴。
采湘不自在地红了耳根:“没有。”
“没有?”还说没有,脸红耳热就是证明,“那……你都在想谁?”他故意问。
“相我爹……”
“什么?!”朱玄武不满地坐起身,“拜托你想别人好不好?干嘛想你爹?我还以为你在想着你的‘心上人’呢。”这个他倒是不介意,希望她能够多想想。
可是她光烦恼她爹的事就已经够头大了,哪有空想“他”?
而且……她现在的“心上人” 已经改为朱玄武了。
“我……我最近很忙,没空想别的男人。”她也回了一句。
“喝!”他叫了声,“你向天借胆了?敢这么顶嘴!”他搔痒她,两人一起笑倒在床上。
“梅。”他呼唤着她的小名。
“你又叫我梅了!”采湘火大地坐起,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成天呼唤着“她”的小名,却天天赖在她的床上,怎么推都推不走,害得她经常嘟着小嘴生闷气,这已经够可恶了,现在更变本加厉,真是……
“你去找你的‘梅’好了!出去!”采湘气得下床跺脚。
“我可是有证据的。”
“拿出来呀!”
“可是还不是时候。”他很无奈地打了个呵欠。
没想到依皇上的旨意成了亲后暂时不用上朝,可以待在家里多陪陪妻子尽早培养出感情来,可是一旦上朝,就有一大堆的事情接踵而来,烦死他了。
“那请问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她叉腰凑近他,歹毒地眯起了眼眸打量他。
“你在吃醋?!”朱玄武讶异地坐起,不太敢相信。
“谁……谁……谁吃醋了?!”她立刻旋身,也被他的发现吓了一大跳。
还说没有,她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喏——”他故意又叫了声,“你想你的心上人我从没干涉过,你倒好,竟然管起我来了?你可以想你的心上人,成天做你的春秋大梦,怎么?我就不可以想想我的心上人,偶尔念念她的名字?”
“可……可以呀!”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因为他的一番话,而是发觉自己怎么表现得这么明显。
那个梦后来就没有再纠缠着她了。
自从和他亲热后,“心甘情愿”地任由他呼唤他的梦中情人的名字开始,她就没有再做那个梦了。
朱玄武忍住笑:“知道错了?”
“错?!”她虽然一心两用,可也不迷糊,“谁错了?”抱着她,叫着的却是别的女人,到底是谁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