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清冷的夜里风声萧萧,漫天飞舞的枯叶及远处大宅里依稀传出的喧闹声,将孤冷的清夜添了些许人气。
青江县,是位于京城外的一个小县,这夜,县太爷邀了几位朋友饮酒作乐,根本不将几日前的威胁放在心上。
县衙内充斥着高歌欢笑声,酒酣耳热之际,众人并未发觉屋外的异样。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一条人影快速掠过窗外,霎时屋内喧哗的笑语戛然而止。
「什么人?」
一察觉有人入侵,众人立刻拿起自己的兵器严阵以待,突然他们看到门外飘进了一张黑纸,上头写着「死亡帖」三个白色大字,登时一阵寒意窜过全身,他们颤抖得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留你们全尸!」幽怨的女声飘进明亮的屋内。
「阎王夫人!」有人惊声大叫。
「石壹口的十八条命案是你们干的,为什么要推给鹰帮?」
「妳跟鹰帮又是什么关系?」县太爷不知道阎王夫人的厉害,仗着胆子说话。
「哼!」冷笑的声音让所有人毛骨悚然。「想不到你跟他们也有勾结。」
「勾结又怎么样?妳有证据吗?」刘知县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也不过是个娘们罢了!他还以为她多了几只手脚呢!故作玄虚,哼!
「没有!」幽荡的声音突然降至冰点。
屋内的人背靠背,惊疑地听着恍似由四面八方袭来的声音。
「哼!那不就得了!」刘知县吼了声,「来人哪,将人拿下!」过了半晌,却发现没有半个人应声。
「来人哪!」他心一慌,又吼了声,但一样没动静。
吓得冒冷汗的刘知县白着脸与其它人挤在一块。
一阵风伴随着一道长影突然飞掠过屋内,只听到「咚咚咚」似熟果落地的声响,随即悄然无声。
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厅在长影飞掠而至的剎那变得黑暗,只剩下一盏滚落在地上的烛火微微弱弱映照出些许的光亮。
一个表情冰冷的绝美女子凑近红唇,将屋内仅剩的烛火吹熄。
一切归于黑暗。
第一章
「锵!锵!锵!」
一大早阵阵震耳欲聋的敲锣声响起,随即引起城里百姓的一阵恐慌。
县太爷和青江县的七大富商昨晚在县衙内被人砍下首级。
令人胆寒的是凶手的杀人手法俐落狠毒,不留活口。更教人讶异的是凶手竟敢在天子脚下横行霸道,大胆的犯下血案,那嚣张的行径已令当今天子震怒。
「凡有线索通报者,必有重赏--」敲锣的人大声宣布。「知情不报者,与贼同罪!」
城里的人纷纷围在县衙门口对摆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指指点点。
「七位富商不是都身怀绝技吗?」大伙议论纷纷。
「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斩下首级……」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但众人关心的焦点不在富商们功夫高强与否,而是神秘的阎王夫人是不是真的是个女人。
「我看--」众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女人没这么好的功夫。」杀人需要勇气,手提大刀用力一砍的气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的,更何况是个女人!
「我连杀只鸡都会发抖。」
「八成是男扮女装,搞不好连装扮都省了,稍微蒙个面、出来干坏事,管他是男是女,又没人瞧着。」
「是啊……」不少人点头附和。
「让开、让开!」
突然,围堵在县衙前凑热闹的群众被推挤到一边去,让出了条通路。
有天下第一神捕称号的宋天豪,揉着惺忪的睡眼闲散地踱了进来。
「又死了一个。」他用脚踢了踢一动也不动的冰冷尸体。
唉!好累!真想继续睡。
「不,是八个!」仵作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宋天豪打了个大呵欠,翻了个白眼,「我才刚数第一个嘛。」这还用他提醒。
吊儿郎当的宋天豪完全没有来查案的正经样子,反倒像是个来凑热闹的地痞流氓。
「这……」师爷在一旁捏着冷汗看着宋天豪对刘知县的尸体踢踢踹踹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跪在地上抚尸痛哭的富商家属们哀声恸哭的模样更是让人哀伤。
「坏事做多了,就会是这下场。」宋天豪打了个呵欠。
「冤枉啊!大人!」霎时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叫声响彻云霄。
围观的群众一时间全愣住。
「冤枉啊!大人!」原来是县太爷的妻子和四位姨太太呼喊着。
闻言,看似漫不经心的宋天豪突然眼神一锐,瞪得跪在地上的女人心虚地低下脑袋。
「冤枉?」他突然笑了起来,语气讥诮的道。
「冤枉?」他又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死人几脚,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悠哉样,但眼神却彷佛有股阴冷的杀伤力,能将被瞪的人射穿出几百个窟窿。
「是……是啊!」心虚的知县夫人为了挽住颜面不得不硬起头皮,故作可怜的道:「我们家老爷是冤枉的。」
「是啊、是啊。」四位姨太太也跟着喊冤。
「哼!」宋天豪冷冷一笑,唇角轻蔑的扬起一道斜弧。
这些人的来历他早查得一清二楚,没一个好东西。
「妳们家老爷私下包庇妓院,默允老鸨强掳十四至十六岁的少女卖淫,不从者就挑掉人家的脚筋,甚至杀人灭口,可有此事?」
「胡……胡说!」知县夫人突然涨红了脸,一阵错愕过后她立即喊冤,「冤枉啊!大人!没这回事啊,请大人明查!」
堂堂的知县夫人竟对着个捕头跪地喊冤,而且还尊称他为「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议论纷纷的群众好奇的竖耳倾听。
「我是查过了呀。」宋天豪轻弹了下手指要人送上一堆帐册。「千金坊、女儿国、万花楼……每月贡献八百两银子的帐册在这儿呢。」他假装非常伤脑筋的翻了翻帐册,以锐利的眼神看着羞愧的她们一眼。
「另外每月抽花红的小册子也在我这儿,真是伤脑筋哪!」他手握册子轻打着手心,轻摇着脑袋。「我冤枉啊?」他邪邪地扬起了唇角,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忽而他弯下腰来直瞅着跪在地上的知县夫人,一脸的邪笑,「我冤枉?嗯?」
知县夫人突然打了一阵哆嗦,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调开脸瞪向挨成一团,用力绞着手绢的姨太太们。在众人的指责声中她们尴尬地垂下头,巴不得地上有洞能钻进去。
「死得好!」
「死有余辜!」
群众突然传出激烈的怒骂声,而受害的家属也全成了鼠辈,遭人唾骂。
宋天豪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这件小案子只要他向属下交代个几句就大功告成,何劳他费神?但凡事只要一扯到阎王夫人,就变得不轻松。
两年了!他追查阎王夫人已经两年了!这已经是他犯下的第七件大案子,而他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掌握到。
刘知县最近为掌控青江水路而与鹰帮杠上,甚至下手除掉石壹口十八条莽汉,再将罪嫁祸给鹰帮,好向朝廷请兵一举歼灭鹰帮。而这条他监控好久的线索却在昨日被……
唉,都怪他又要忙这个,又要忙那个。想他只是个捕头又不是神仙,哪能一口气忙那么多事?所以追了阎王夫人两年还没下落,查引水路的唯一线索又被斩断。
怎么你们全是饭桶吗?皇上的吼叫声仍在他耳边作响。
他一手背在后头,另一手把玩着刚才师爷递上的死亡帖。
是谁?他思忖着。
是谁这么有本事能在严密的追捕中来去自如,又能轻易地除掉一些危害人民的恶徒?
而这件命案,到底与阎王夫人有何瓜葛?
难道与鹰帮有关联?
宋天豪看了看身首异处的八具尸体。这人到底是谁?
虽是行侠仗义,但手段却嫌偏激了点,动不动就砍人家脑袋的行径的确令人不敢苟同,也教他这个捕头非常地头大。
唉,他到现在连阎王夫人是男是女还搞不清楚,其实阎王夫人帖下所「邀」的,都是一些罪有应得之人,这也算是替天行道吧。
跪在地上受人指责的知县夫人,原本仓皇的脸色在众人的怒骂声中渐渐转为恼火,「我家老爷或许一时胡涂做了错事,可也犯不着杀头呀!」
「是吗?」宋天豪扬起了唇,状似惋惜的感叹道:「那些被逼的姑娘真是傻呀!竟然上吊自杀,留下了孤苦无依的年老父母、年幼仍待照料的弟妹,唉!她们死得真冤枉。」
宋天豪唇边带笑,可是眼神却冰冷如霜。
知县夫人一见他的目光又从心底寒起,猛地打了一阵哆嗦。
「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好歹她丈夫也是个官,难道就这样草菅人命?「岂……容私刑!」知县夫人鼓起勇气道。
「那被押在牢里的乞丐怎么说?他因看不惯陈员外调戏隔壁卖豆浆的小孤女愤而挺身出面,却被痛殴一顿,关进大牢里屈打成招,还当了某个纨夸子弟的替身,莫名其妙成了待砍的冤大头,这算不算私刑?嗯?」他冷肃的口气让知县夫人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