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小心点,你看看你碗里的粥都抖出来了,待会儿你第一个被砍头!”
“啊?!”手裹捧着珍膳的佣仆,这下子手抖得更凶了。要不是听说里头那个叫“皇上”的人已经打算今早用完膳后启程回长安,说什么他都不肯出来送死。
“进去啊!”推了又推,手里各捧汤盅、药膳、珍馐的三名仆佣,嘴里嚷着,就是不敢进去。
“混蛋!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进来送死!”昭安用力一拍,一个桌角被他震碎。
杜卫天在厅外听了差点大笑,憋笑的嘴扭曲得快变形。刚才他只不过威胁昭安一句:“你再啰唆,我就把师父生前炼冶的护心雪丹像炒豆般一口气吞了,看你敢不敢再啰唆!”就把他激得七窍生烟。
偏偏那三个家伙不识相,站在门外嚷嚷,把这个皇帝气炸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三个小佣仆当场腿软的跪在地上,今儿个真是凶星高照,歹死不如好死,好死不如不死!早知道刚刚就把东西端进去,快快走人,也不会凄惨到这种地步。
“你们……”昭安指着他们,被他们的孬样给气得快虚脱了!
“拿来!”他猛地大喝一声,就见小女仆满布着泪水的脸仰高,闭眼啜泣,双手高捧着药膳,直达他的胸口,活像慷慨就义。
昭安隐约又听到了可恶的笑声,他不禁瞪向厅外,杜卫天不怕死的又作了一口气喝光的动作,杀人般的目光又瞟回三个无辜小佣仆。
昭安一手端起药膳,另一手拿起了粥,咕噜噜的猛灌完再用力放回,抄起了筷子随意夹两口菜。“滚!”
三个小佣仆活像见到猛鬼现形般,连冲带撞的赶紧逃命。
“你呀你!”啧!杜卫天不赞同的摇头,看着昭安小心的端着那碗药膳走回房里,细心的帮悦诗喂食。
“叫他们备车,用过药膳后立刻就走!”要不是杜卫天坚持再多观察几日,他们早已经奔回长安就医了。
“车子早已备妥,他们巴不得咱们快点上路!”
昭安又一记杀人般的目光瞪过来。
“拜托!告诉过你一千多次了,她服的“护心雪丹”是师父留下的秘药,你没看她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连最重要的那一刀,”他比了比左胸,“都已经完全愈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她到现在为什么还昏迷不醒?”
“那不叫“昏迷不醒”,叫“沉睡不起”,她现在好梦方酣、睡得正舒服,偏偏你在这头鬼吼鬼叫!要是我,也拒绝醒来。”
不对!他吼得这么大声,她早该醒了,为什么她仍无动于衷,不会又……他慌张得把着她的脉搏,发觉她的脉虽然虚弱却十分稳定,令他又安心了不少。
拜托!杜卫天背着他,作了个“饶了他”的表情。
什么昏迷不醒!根本就是鬼扯!
单就住在云南行馆的这几日,璩悦诗醒来无数次,只是他运气不太好罢了,每次璩姑娘醒来时,看到的是一个满脸胡髭。趴在她床边经不起瞌睡虫折磨的人在呼呼大睡,她经常带着满足的微笑看着昭安,有好几次,杜卫天端药进去,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叫他们备马立刻动身!”
求之不得!杜卫天一跨出房门,就看见几个小官员和一大群佣仆慌慌张张闪躲。他当作没瞧见他们闪躲的身影,两眼直视前方,跨步出去了。
终于要送走“瘟神”了!大伙儿心有灵犀一点通,在心里头谢天谢地嚷个不停。
约略百来人长的队伍,个个兴奋得撑着疲惫惺忪的双眼,列队恭候,希望赶紧送走瘟神,最好一辈子永不再来。
“哼!”昭安生气的挥手一拨,轿内的白纱遮住他尊贵无比的俊颜。“起驾。”
队伍缓缓移动,直往长安,不敢太快,不敢太慢,一路上,每个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伺候马车里的睡美人,生怕一不小心,又会被皇上厉声怒喝。吃不消呀!吃不消!
队伍走远后,有人问:“他真的是当今的皇上啊?”
“你没看咱们的爷,跪在他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他重哼一声,爷的手脚还会直打哆嗦!”
“长得不怎么样嘛!”满脸的胡渣,经常布满血丝的双眼,像鹰眼般能穿透人心,让人看了裹足不前,更甭提那日他率领大军到达,大力踹着门板,扬言要砍掉众爷们的头,要不是打点的执事看到大唐的旗帜认出来,否则他披头散发、满脸污污,怀中又抱着浑身是血的姑娘,肯定会以滋事毛贼的身分打入大牢里,一辈子别想出来。
“我倒觉得另两个比较俊俏。”
“是呀!是呀!”
皇上回来了!
昭筠搀着昭仪,一路叮嘱她小心,别走太快。她已等不及去见自己的兄长和丈夫。
杜卫天看到妻子见到他后欣喜若狂的表情,趋前二话不说的将她搂进怀里。“别说你很想我。”
“不要脸!谁想你,我想的是大哥。”
“骗人!”他用手指轻点着她甫流出泪珠的眼眶。“当心我会吃醋!”他佯怒,满是柔情的看着她要哭不哭的双眼。
“回去吧!太后来了。”他朝她眨了眨眼,昭仪马上会意。母后来了,大难就要开始,她这个有身孕的人应该逃才对,免得遭受波及。她和杜卫天手牵手,打算溜出却在门前撞上了母后。
皇太后只怒瞪了他俩一眼,不多废话的放了他们两人。
“皇兄,你保重!”昭仪朝母后比了比,要不怕死的皇兄小心应付。
皇太后回过身来怒瞪她一眼。“你想罚跪?”
昭仪吐了吐舌头,拉着杜卫天,两人飞快的逃离暴风圈。
“见过母后。”
“甭见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回来呢!”
“孩儿这回铲除了神龙教,并且将余孽一网打尽,大破“九魂转阳丹”能起死回生之说,孩儿这回可说是……”
“得了!连你差点掉进王母娘娘的极乐池之事,我都听说了,你这趟西南之行,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这么说,母后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孩儿想立悦诗为后。”
“你说什么?!”皇太后气得头晕眩了起来。“你别太过分了,咱们李家不容有这样的女人,更甭谈立后。”
“孩儿心意已决!”
“你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当!”
“要!”在还没有出现适当的人选之前,他不会不负责任。
“你存心气死我不成!”皇太后气得微微发抖,眼泪已忍不住的潸然而下,她的儿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昭安慌了手脚。他知道想娶一个杀手会备受批评,尤其朝中又多的是敢直言进谏的大臣,他知道这样做不合礼数,但他就是爱上了她,身为皇帝也有爱人的权利。
“我不准!”皇太后呜咽着,她知道她撼动不了儿子的决心,但是说什么她都得阻止。
看着母后伤心,昭安不知说什么好。悦诗却已悄悄来到身边。
“我不会嫁给他的!”柔弱的声音,让皇太后埋在绣帕里的脸迅速抬起。
昭安松了一口气。暂时不能成亲也无所谓,或许该等些时日,直到母后接纳了她再说。
“我们可以先住在一起。”
悦诗缓缓的摇摇头。“放了我吧!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谁说的!”要不是看在她身子仍羸弱,他一定会用力将她摇醒。
“璩姑娘,你说的是真的?”皇太后不禁对这个女娃儿另眼相看,但随即提醒自己,她曾是个杀手。
璩悦诗浅浅一笑。“疗好了伤我就走!”
“你哪儿都不许去!”昭安五指钉在她的腰间,占有性的紧搂着她。
“我会走!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你哪儿都不许去!我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从老妖婆的手中救出;我不顾形象、舍不得脱掉你的靴子当垫脚石,甘愿为你披头散发,差点成为毒湖的点心,你知道我为什么?我怕你的莲足不小心溅到毒水,蚀成斑斑点点。更何况在我在云南行馆镇日呼天抢地、成天为你的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一下子忽冷、一下子忽热而忧心如焚、担心得快抓狂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再度张开时,眼里两簇火焰正疯狂跳着。“而你现在却想离我而去?我不许!你听到了没有?”
悦诗的双眼早已模糊,昭筠在一旁为他俩的爱情哭得一塌胡涂,而皇太后只是冷静的由双眸中迸发出光彩,紧闭的嘴唇似乎下了无比的决心。
不行!还是得拆散他们俩。
皇太后手指一弹,程云立刻奔了进来。
在知道皇太后要他做的是什么事之后,他差点想撞墙自尽。
老天!她难道不知道事后她儿子会怎么残害他,饶了他行不行?
“把她带走!”
“呃……”程云老实的看着二哥,一动也不敢动。拜托你,别用那种眼光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