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先生,又有你的花耶!」护士捧了三束漂亮的花进来,问他该怎么办。
薇柔当他恶性难改,不高兴的攒紧了眉。
「送给你如何?」他轻笑着对护士道。
薇柔惊愕的瞪直了眼。
为什么不是送给她这个辛苦为他看诊的医生,反而是送给这位偶尔才打照面的护士?
他又在勾引女人了!她暗暗咬起牙。
「送给我?」护士受宠若惊。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不但花都不要,所有送来的礼物也统统转送给这儿的工作人员,连清洁厕所的欧巴桑也都人人有份,真慷慨!
翔一耸了耸肩。反正又不是他花的钱,再说那种女人送的东西他也不想要。
「不过她们坚持要见你,你听听外面多吵,都是她们的声音。」不知怎么回事,他今天忽然吩咐她们把所有的女人挡在门外,实在令人不解。
「让她们去吵。」他无所谓地道。
「其实你可以出院了。」薇柔不高兴的看着他。「你的精神不是愈来愈好吗?」还可以偷偷的跑去找女人呢!
她不高兴的横了护士手里的花一眼,一脸不痛快。
他竟连医院里头的护士也不放过,令她愈看愈火。干脆把他那根「花心大萝卜」给「喀喳」掉算了!她恼怒地想。
「不。」他坚持不出院,「我觉得我快好了,我准备住到好为止。」
接着他请护士转告外头那群女人别再来找他,否则他要翻脸了。
不一会儿,门外马上变得安静。
他轻松的一笑,瞅着薇柔。
「她们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来了。」老是给她带来麻烦,他真觉得过意不去。
可是他可以偷偷的去找她们啊。她不悦的瞅着他,早已看清楚他肚子里打的主意。
翔一伸了伸懒腰,拿起杂志遮住嘴巴打了个呵欠,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请进。」薇柔替他道。
一名护士开门走进来,「纪医生,有位先生要找妳。」
「喔?」薇柔伸着脖子往门外看,一见到对方,突然瞪大了眼睛。
翔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得瞪大眼。
一个十分斯文好看的男人带着腼腆的笑容走进来。
「Vivi。」他轻唤她的昵名,放下手中的行李。
「裕华?」薇柔惊愕的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还来不及多说些话,她随即被他拥入怀中。
「我想妳想得好苦!」陈裕华轻叹道。
在美国,薇柔有个苦追她的男人,没想到他竟然追到台湾来了。
「裕华,你……」她七手八脚的想要推给他,因为她看见翔一的表情像见鬼了一样。
翔一捂着心口。奇怪,他怎么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
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让他突然觉得……觉得刺眼极了!
对,没错,是刺眼,非常非常的刺眼。
他才看这男人第一眼,就打心里讨厌他,对方既没欠他钱也跟他无冤无仇,可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而且心脏感觉怪怪的。
「来,我为你介绍。」薇柔既紧张又不安的想缓和翔一脸上古怪的表情。「他是我医学系的同学,大我一岁,可是我们同年毕业。」
「喔。」翔一的表情仍然不佳。
「你好。」陈裕华很有礼貌的朝他打了声招呼。
才不好!他看这家伙很不顺眼。
突然,翔一又觉得十分刺眼,因为那男的和纪大夫靠得那么近。
「Vivi,我有话跟你说。」陈裕华对她道。
「我也有话跟你说。」
很早很早以前她就表明了要他死心,她已经有一个永远无法替代的恋人,为什么他就是听不进去?
两人很快的走出病房谈话,翔一就这么被丢下,觉得满心不是滋味。
他的眉头纠结,气得咬牙。
他觉得他的心脏很不舒服。
哎呀,糟了!他赶紧捂住胸口。
他还不想死呀!
他努力地想让自己放轻松些,免得那颗肿瘤变得像鸡蛋一样大。
好不容易终于把人盼回来,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只见她秀眉深锁,像在沉思什么。
「他从美国追到这儿来呀?」我的妈呀!稳住、稳住,别再跳得这么凶了。他不断对自己的心脏这么说。
一见他看似无关痛痒的笑容,薇柔的心里不禁怨恨起来。
他可知道她心中的挣扎?
陈裕华的温柔体贴和他的浪荡比起来简直天差地远,教她不由得不怀疑,她全心全意付出的结果会不会仍是失望?
不,她不要,她爱了他那么多年,而且她知道她对陈裕华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的。
纵使一再受伤,可是她一直希望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对我很好。」她忍住满腔怒火,冷冷的道。
「他看起来挺老实的。」可是一定没什么情趣。
「而且长得也不差。」她挑了下眉,扬起下巴。
「可是我比较帅。」他拍拍自己的脸,老实的说。
她马上怒瞪着他。他不但不吃醋,而且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是把她气煞。
「他对我真的很好,温柔、体贴又老实,让人安心。」不像某人。「是个值得交往的对象。」
「可是床上功夫一定不行!」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薇柔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这家伙!
突然她想起宫爷爷的话,气闷的坐下来瞅着他,渐渐的硬起心肠。
「你决定住多久?」她等着看他待会儿的表情。
「住到好啊。」说不定他的肿瘤本来已经萎缩得像气泡那样大而已了,都是被刚才那个男的害的。
「可是你在医院里住那么久,不会无聊吗?」
「不会。」这段时间让他思考了很多事,愈想愈是领悟出某些道理,也算不无收获。
「老实说……」她咬住下唇,握紧了拳头。
「对了,」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我有什么未婚妻的事?」
「嗯哼。」她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我昨晚回去翻遍了我学生时代的毕业纪念册,就是没有小柔──那个未婚妻的名字。」
「你这个……」混蛋!
「我没骗你。」她干嘛气得站起来?
她泄气的瞪着他。
这个可恶的家伙……她咬牙,再次握紧了拳头。
「我真的没有骗你呀!」也许他真的该听爷爷的话,找个正经的女人早一点定下来。
眼前这个就不错。
咦,他怎么会突然想结婚了呢?
他忍不住失笑,有点无法接受自己心境转变之大。
「宫先生。」薇柔狠狠的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决定好好痛惩这个家伙。
「嗯?」他瞄了瞄她挺翘的胸部,再一次惊叹她的完美,她多么的适合他啊!
恬静、理性、内敛,是个端庄优雅的女性,像她这么充满知性美又聪慧,难怪会有人从美国追到台湾来。
「有件事,我想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她垂下眼眸,因为她无法看着他说出将要说的话。
因此,她没有看到他眼里渐渐盈满想追求她的决心。
「说呀。」翔一手支着下巴,食指点着脸颊,等着她说出口。
如果能娶个医生进门也不赖,嘿!
「你得安排后事。」她冷酷的说。
「喔。」他点点头。「后事!」他叫了起来,脸惨白成一片。
他得安排后事?
「嗯哼。想想你有多少事还没有做?」
这句话对他而言有如青天霹雳,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第六章
五月七日
人好奇怪,对我好的,我怎么都不来电,而那个风流鬼,却怎么都无法把他从脑海里挥去。
如果我能轻易地把他从我的思绪中完全剔除,那么我就能轻易地接受陈裕华,不,是任何一个男人的感情。
然而不管经过多久的时间,发生什么事,我只知道我不想让这段感情结束。
可是我还要等多久?我是不是不该再这么傻呢?
◆◆◆
原来为了鼓舞他,医生一直骗他说他的身体愈来愈有起色,结果到了实在不能再隐瞒的时候,只好告诉他准备后事。
「呜……呜呜呜……」
翔一将脸埋在枕头里,有说不出的伤心。
为什么?他还不到三十岁呀!
生命的脆弱,及一直握在手中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幸福,正一点一滴的消失,他这才惊觉原来他什么都没抓住。
「不,我不要──」突然他发狂的大吼。
看着双手,他想抓住点什么,什么都好,可是时钟滴滴答答的声响似乎在嘲笑他,为何他不懂得珍惜那些过往。
「我甚至还没结婚呢!」突然他又叫了一声。
躲在病房外的薇柔敛紧了秀眉,一脸沉重,无力地紧靠着两人相隔的那道墙,怕他想不开。
从他突然脸上血色全失,差点晕过去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默默的守护着他。
她知道他需要发泄,需要好好想想,但是她发誓,除非他想起她是那个未婚妻,否则她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他太可恶了!
「上帝,你对我会不会太残忍了?」翔一大吼着问。
为什么别人能活到七老八十,他却只能活二十七年?
这一切全是为了他好,她不能心软。薇柔这么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