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宁静的齐府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段总管提着灯笼为齐任驹带路,老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驹儿。”偏厅内一位丰姿绰约的中年女人见齐任驹一进门后便叫住他。
“孩儿给爹娘请安。”齐任驹一见着父母亲,立即下跪恭敬请安。
婉仪意味深长一笑,瞅了眼自己的丈夫。
你的那封信让宝贝儿子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齐誉看了爱妻一眼,回给她一个了然的笑容。
“驹儿。”齐誉示意他起身,注视着器宇轩昂的儿子,一股骄傲油然而生。
“爹,孩儿——”齐任驹迫不及待开口。
齐誉扬起一手制止他,“迎亲的日子已经订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孩儿……”还不想娶!齐任驹很有自知之明的把到口的话吞回去。
天生热爱自由及不喜欢受拘束的他,在父母亲的宠溺之下,逍遥快活了二十五个年头。
二十五岁,早过了该娶亲的年纪,也难怪父母亲会急。
“驹儿,爹给你的自由还不够?你都二十五岁了还想继续玩下去?你是该给爹一个交代了。”齐誉永远有治儿子的法宝,因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看父亲语重心长的模样,齐任驹早先想好的反驳话语全卡在喉咙,目光看向一旁满脸笑意的母亲。
“驹儿,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大事,人哪,如果没有经过这一关就算白活了。”
“孩儿不是不想,而是……”
“想再晚个几年?”齐誉不高兴地看着他,“晚多久?你从十八岁拖到二十五,是不是打算拖到我两眼昏花了,才决定施舍个媳妇给我,啊?”
婉仪听了丈夫的“愤慨”,掩着嘴直憋不住笑。
“唉!”一声长叹,道尽了为人父的无奈。“驹儿,你是爹的儿子,爹会害你吗?难得有这么位好姑娘,爹若捎信问你愿不愿意,然后才下聘,恐怕人家姑娘早不知生几个娃娃去了,还轮得到你吗?”齐誉状似感慨,实际上却偷偷打量着儿子,查看他的神情变化。
“所以你爹先下手为强,免得你的好媳妇被人抢走了。”婉仪也帮腔,这些台词全是事先串通好的。
动之以情、说之以理,就是为了能让宝贝儿子乖乖束手就缚。
齐任驹轻吁了口气,将他的无奈和反驳全化为空气,吹入夜风中。
爹娘在打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现在亲已订了、聘也下了,连日子都挑好了,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要是万一这房媳妇,孩儿看了很不满意呢?”言下之意,他对父亲事先没问过他的意见,便自作主张帮他订下亲事的举动,仍是心中不快。
“包你满意!”齐誉眉开眼笑的拍胸脯保证。连他看了都很满意,他儿子怎么可能会不满意。
“孩儿还没见过对方的长相,怎么知道见了就一定会满意呢?”齐任驹捺着性子游说父亲。
“连我看了都满意得不得了,你一定也会满意!”
齐誉自信满满的表情让齐任驹看得头疼。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爹娘说,京城的美女何其多,他看了都未曾动过心,杭州美女虽名闻天下,对他来说,与京城的美女没什么差别。
他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绪。他这个孝顺的乖儿子从不曾顶撞过爹娘,他也不想为个从未谋面的女子与爹娘大吵大闹。
算了,今天的“争执”就到这儿,他有的是方法可以教爹娘知难而退。
“让孩儿在成亲之前先看看她如何?顺便与她先培养感情。”先顺了爹娘的意再说。
夫妻俩狐疑地对看了一眼,心中警钟大响。
“姑娘家还未出嫁前,是不宜见夫婿的。”婉仪软声的挡回他的要求。
“您和爹未成亲前不知在御花园偷见面多少次?甚至先有了孩儿后才成亲,也没见您和爹有任何不妥!”齐任驹坚持他的要求。当场把婉仪羞得脸上一片嫣红,几乎抬不起头来。
“可以!”齐誉倒是很爽快,“可是这门婚事我绝对不退!你仔细听好了,别想使什么诡计,爹是不会上当的。”
驹儿对他向来言听计从,不过这回他会由京城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可见十分看重他的亲事。他知道儿子非常不喜欢他的自作主张,可是宝儿这孩子人见人爱,多少人遣媒上门提亲,幸亏他的本事大了点,才能订下这门亲事。
“沈家跟咱们家一样是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女儿人见人夸,长得漂亮不说,而且诗书棋画更是样样精通。论人品才貌,除了宝儿之外,也没人配得上你。你就好好地待着,准备当新郎倌。”
一句话,就将齐任驹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好!”
没想到齐任驹会顺从地答应,夫妻两人又再度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爹可是在跟你说真的,这门婚事说什么都不退的哟!”齐誉看着儿子莫测高深的眼神,不禁疑惑地再叮咛了声。
“当然!”齐任驹爽快地应了声,葫芦里卖啥药只有他知道。“可是孩儿还是坚持先见见这位姑娘,也好让孩儿提早‘适应’。”
齐任驹说得含蓄,但意思也很明显,如果他看了这位姑娘而大感失望的话,那么他爹最好从现在开始做强而有力的心理建设。
齐誉和婉仪眼神默默地交流了一会儿,终于慨然允诺。
“好吧。”点头的是婉仪。“就安排她到皇觉居,让你好好地看个够,让你明白你爹和你娘为你订下的婚事,绝对值得!”
“是。”齐任驹乖巧地应了声。
谈完话后,齐任驹走出雍雅苑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
他的婚事就这么订了!
不是他唆,而是爹起码该事先知会他一声,就这么悄悄地订下他的终身大事,而且还不许他退婚,让他有被卖的感觉。
“唉!”他无奈地蹙起眉头。
今晚铁定是个失眠夜。
他摇了摇头,走进房间,他没有躺下来休息,反而走进房间后的密室,开始一件一件检视他珍藏的兵器。
从小被逼着读书,虽说读书对他来说不是件难事,但是他爱极了兵器握在手里的感觉。
更爱极了舞刀弄枪时,体内流窜的痛快淋滴,那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他默默地擦拭着兵器,脑中开始计划如何让对方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啊?!要我去他那儿!”宝儿大吃一惊,差点被口里的饭噎住,她连忙灌了好几口茶压惊,才惊魂未定的望着父亲。
贝儿也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很难得看到姊姊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贝儿!”沈拓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回答大女儿的问题前,先教训小女儿。“怎么那么大了,吃饭还在唇边留饭粒,怕闹饥荒以备不时之需吗?”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手巾替女儿拭掉唇边的饭粒。
“可是,爹,男女成亲之前,不是不宜见面的吗?”宝儿的胃口全失了,不明白心头突来的惶然是怎么回事。
沈拓佯表赞同的“嗯”了声,拿起汤碗为女儿舀汤,“可是齐家是皇亲国戚,你嫁过去,就等于嫁进了皇宫,有关宫里的繁文缛节,你不但要懂,而且还要知之甚详,免得贻笑大方。”齐家的顾虑是对的。
“那姊姊要嫁进宫里!”贝儿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一想到要和姊姊分开,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当然不是。”杨秀笑咪咪的将已剥好的虾子往贝儿的嘴里塞,让贝儿暂时忘记了烦恼。
“你姊姊怎度会嫁到宫里,只不过皇上一定会下诏见见外甥媳妇,你说你姊姊能不去吗?”
原来如此。贝儿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
今儿个一早齐家派总管送来一封信,原来婉仪公主希望未来的媳妇能及早适应新环境,又因为成亲后必须立即起程前往京城觐见皇上,要在短短的时间内教会宝儿宫内的种种礼节十分不易,所以希望宝儿能先到齐家作客。
换句话说,从明儿个开始,宝儿有得忙了。
“可是……”宝儿有点排斥,可是又不敢直说。
像妹妹,不喜欢嫁给“屠夫”,还不是照样吃喝,照样呼呼大睡,她当然也能。
可是……她心里头有股不悦蠢蠢欲动。
虽说一个月后她还是得嫁入齐家,可是一想到明天就得踏入齐府,开始学习宫里的规矩,她的心中就感到惶恐。
是的,惶恐。
惶恐和排斥交织成惊慌,让她一时无法承受,手足无措起来。
“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
一下子突然提前让她适应不了,本来距离成亲日起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她慢慢调适,但明日就叫她去齐府,却带给她很大的压力。
“宝儿,别担心,早上他们用轿子来接你入府,傍晚时分就回来用膳啦。”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少女时代对婚姻会有的惶然她也曾有过。
既然是对方的要求,她还能说什么?宝儿只好乖巧地应了声,抱着打鸭子上架的心情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