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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兰笑道:“想不到吗?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见门外把风的声音:“绿茵楼今日让纪兰夫人给包下了,你不能进去……”说到一半便无声无息,好像是让人点了穴道。

  纪兰心下警觉,来人若是八杰之任何人,那可坏了她的大事。

  只听见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房门口停了一下子,她手握着匕首,准备必要时以自己的丈夫做为人质。

  房门终于呀地一声被推开,踏进一只穿着紫缎面鞋的女子足踝。

  纪兰一见来人,不禁皱眉,方莲生却是眼中绽放着光彩,因为,他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

  来人紫衣衫裙,柳眉大眼,神态英爽,身背一柄主剑,正是一年未见的秋莫愁。

  莫愁踏进房来,两这目光如冷电般的在房里扫了一圈,在见到那往日所熟悉的儒衣出尘身影时微滞了一下,随即转开。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桌边,背对着他们两人坐下,拿了一壶酒自斟自饮。

  纪兰语意不善地笑道:“莫愁妹子好兴致,闯入咱们夫妇的喝茶雅座。”逐客令很明显了。

  她冷哼一声,说:“你们夫妇的家务事,我没兴趣知道。只是就这般强霸地将绿茵楼包了下来,阻碍人喝酒的兴头,相信玄武堂主知道了也不会高兴。”

  绿茵楼乃玄武堂下所属,纪兰拿钱财疏通了一名管事才将其包下,准备好好对付方莲生,如今被她这么一说,的确是没立场将她赶走了。

  纪兰笑道:“那莫愁妹子就尽管喝酒,别插手咱们夫妇的事。”

  日前亲眼看见她斩杀枭帮三十余名高手,心中对她的剑法大为忌惮,故以言语令她不得出手干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对你们夫妇的事没兴趣。”她又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其实她见向来生意兴隆的绿茵楼今日却门窗紧闭,觉得奇怪,而守门之人是个生面孔,言语吞吐,眼光闪烁,心下起疑,便强行进入看纪兰要什么花样。而方莲生也在座,却是她始料未及了,现在就算要避开他,也已经来不及了。

  纪兰回头对方莲生说道:“你听到了吧;莫愁妹子对咱们夫妻的事‘没兴趣’。”她特意强调,就是暗示他,就算想向莫愁求救也没用。

  方莲生闻言不禁脸露苦笑。

  纪兰接着柔声说道:“莲表哥,看在我和你做了一年夫妻的分上,你就但白向我说出宝藏的下落吧!”

  他苦笑道:“想来是你父女误解了,世外书海以儒风传家,又哪来什么金银财宝了?”

  妃兰那一张清丽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说道:“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还在和我装蒜?你中了软骨散之毒,三天不能动武,我要杀你,易如反掌。”说着偷眼望向秋莫愁,见她神色毫无异状,显然真准备袖手旁观,使她更加放心,肆无忌惮。

  方莲生叹了口气,道:“我和你做了一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你至今仍是处子之身,为兄劝你在未犯下大错之前,及早收手,嫁个好人家幸福过一生,”

  莫愁在听到他说出“我和你做了一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你至今仍是处子之身”时,斟酒的手停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喝。

  纪兰脸现阴霆,说:“你以为我花费一年的光阴耐着性子守在你这腐儒的身边是为了什么?叫我收手?我怎能甘心呢?”声音因激动而显得尖刻。

  方莲生淡淡地道:“那你要如何?”

  一年下来,他总算见识到欲望会如何的使一个人心性大变。以往的纪兰,虽然娇贯任性,高傲虚荣,曾为维护自己的颜面而说谎诬陷莫愁,但却从未存心害人,然而,今日的纪兰……他不禁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要如何?”纪兰冷笑一声:“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是不会招了。”手中匕首“扑”地一声刺人他的肩头,瞬间鲜血染红了白衫。

  莫愁没有回头,依旧是背着他们两人自顾自地喝酒,似乎对方莲生受伤毫不在意,但眼中露出如刀刃般的精光,一闪即隐,又回复到冷淡若无其事的神色继续喝着酒。

  方莲生肩头血迹斑斑,却仍沉静镇定,脸上丝毫无痛楚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指的是自祖父手中传下来的事物,我在婚礼当天便交给了你,做为定情之物,是你将之弃若敝展,随意给人,辜负了我当初的一片真心。”

  纪兰闻言脸色大变:“你是说……”眼光膘到了莫愁背上的古剑:“那柄剑?”她再也笑不出来了,要从秋莫愁手中夺剑,比直接杀了方莲生要难得多了。

  莫愁闻言诧异地一挑眉,想不到自己竟阴错阳差地卷入这场夺宝纷争。

  “你是想要她出手救援,才故意如此说!”

  方莲生沉静地道:“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看我说过谎?”

  纪兰默然了。这是实话,他秉持世外书海的品德操守,向来不妄言。这下子可麻烦了,剑在秋莫愁手上,她又将这一席话全听了去,哪里会甘心将宝物拱手送出?

  她心念一转,朝向寞愁娇笑道:“莫愁妹子,你侠名在外,想来不会吞没我家传事物,能否将剑交予我呢?”

  莫愁缓缓站起身来面对她,一双眼湛湛有神,嘲讽地说道:“第一,这东西原就不属于你。第二,我若想独吞,你又能拿我如何?”

  纪兰闻言脸色倏地变白,气得发抖,方莲生则嘴角绽出一抹微笑。

  “我是打不过你,不过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心上人成为刀下亡魂吗?”纪兰匕首指着方莲生的胸膛说道。

  “想不到你为了财宝、连丈夫也杀。”莫愁眼中浮现鄙夷之色:“拿去吧,我才不将金银财宝放在眼里。”说完便抽起背上古剑,一扬手将它往纪兰抛去,同时袭进一手托住方莲生的手肘,一手搂住他的腰,低声道:“快走!”

  谁知纪兰大笑:“你们俩谁也走不了,下去做一对同命鸳鸯吧!”她伸手一扳桌底下机关,哗啦哗啦两声,方莲生和莫愁两人足下一空,身子迅速往下跌落。

  突然,方莲生一纵身,手臂暴长,硬生生地将纪兰手中的古剑夹手夺去,身子马上又因重力而堕落黑暗中。

  莫愁听见她一声惊呼:“你没中毒……”声音含着极深的愤怒。

  心中正自惊异,突然眼前一黑,似乎后脑让人重重一击,便昏了过去。

  当她醒过来时,首先见到的是满天星斗和方莲生晶亮温柔的双眸。

  “你终于醒了,有无不适之处?”他温柔的探问一如以往,使她仿佛又回到沧山习艺之时,冷寂许久的心冒出了些微火花。

  随着身下的晃动,她发现自己和方莲生两人身在小船上,四周都是黑茫茫的海水,夜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见陆地。

  她摸了摸后脑勺,还微感疼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会和你在这条船上漂流?”

  他黑眸沉静,不带一丝火气他说道:“想不到纪兰父女为了夺宝,大费周章地叫人在绿茵楼底下挖了一条水道,直通海口,还差人在机关底下等着,人一落下便乱棒打死,让尸身随海漂流,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想不到我居然也著了道,挨了一记闷棍。你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方莲生悠闲地说道:“我功力未失,自然可以解决欲施暗算之人,不过还是慢了一步,让你挨了一棍。”说着眼中露出疼惜之色。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她不自然地别开脸;

  “我已经过了让人呵护的年纪了。”

  “哦。”他露出玩味的神色:“那么是到了杀人的年纪吗?”

  她脸一沉:“你此话何意?”

  他好整以暇地说道:“别告诉我湘江分堂那三十具罪有应得的尸体不是你的杰作。”

  莫愁凝视了他半晌,说道:“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

  他亦凝望着她,轻声说道:“你以前也不会有冷漠肃杀的眼神。”

  她转头望着海水,冷淡地说道:“这是成为一名剑容的必然结果。”

  方莲生叹道:“这一年,我们两人都变了很多。”

  她拉下了脸:“没错,以前的你不会假装中毒。既然你当时武功未失,以你的功力,可以轻松制住纪兰,为何白白挨了她一刀?”她语气中有着责难之意。

  方莲生语带深意地说道:“我想知道当初说要让我一生幸福快乐的人,会不会真的见死不救!”黑眸定定凝视着她,眼中闪着她未曾见过的热切魅光。

  莫愁不自然地别开脸,声音干涩地说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对我来说,仿如昨日。”他柔声说道:“莫愁,你心中还有我吗?”温柔似水的黑眸隐约闪着期待。

  她回答得断然:“我心中只有剑。”

  “只有剑的人生,充满杀戮和死亡,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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