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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皇城,张磊才将肩上的齐珂珂放了下来,他冷着眸打量眼前嘟着小嘴的她,不顾她的闪避动手翻开她的襟衣。
「干什么啦?」
她羞红脸闪了又闪,他方才在人前说的那三个字,可不代表他已拥有这样肆无忌惮「审视」她的权利!
「所以,」确定她无恙后他才停了手,可目光沉了又沉,「妳并不是被人胁迫强押去参加那舞娘之赛?也不是被迫差点儿就当上了南唐的皇妃?」
「当然不是!」
她使劲儿甩脱他,「我不知道有多高兴能当个南唐皇妃!」扮了个鬼脸,她哼哼作声,「臭石头,你干么要坏我的事儿?」
「当皇妃?」他冷眯着眼,「如果没记错,妳这回是出来寻痴,可不是为了当啥皇妃的。」
「是寻痴没错,」她咬咬唇不服,「可论起文才,你认为南唐国主李煜会输给江都才子白宁宇吗?要寻就得寻最好的,不是吗?」
「妳这次到南唐,真是为着寻李煜而来?」
他出手握紧她瘦削的肩,眸中冰潭迸裂。
「所以妳不告而别,所以妳失踪了几个月,所以妳让人心思挂念,全部,都只是为了他?」
猛然窜生的妒意让他措手不及,虽然他强迫自己将她舍下,舍在江都,可从没一瞬真能将她逐出心底,他虽舍了她,心底却仍隐然以她对自己的情感为傲、为慰,于她,他的心思本就矛盾难厘,为了任务,虽然他得将她推离,可心底,却一刻也承受不起她对他的情爱会有磨损、会褪色的可能性。
「是呀!是呀!」
她眯紧星眸为了气他而继续撒谎。
「全是为了他、为了他!你自己口口声声要为这男人鞠躬尽瘁,既然如此,为了帮你,索性我也到南唐来当个皇妃,当你的主母,帮你加油打气,这样不好吗?李煜那家伙骨子里尽是风流痴性,我先求得了他的血去解了大皇兄的蛊后,再回南唐当个备受恩宠的皇妃,这样风风光光的日子难道会比跟着那乏味的白宁宇还差吗?」
「珂儿!李煜不适合妳,妳知道他有多少嫔妃吗?妳又能受宠几时?那种深居宫苑,只为博君一夜恩宠的日子并不适合妳。」
「又是一句不适合,笨石头!当初你口口声声说白宁宇适合我,将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可我不快乐,一点儿也不,最后,我只得选择出走,无名,别再用什么适不适合的冠冕堂皇理由来捆住我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总说我没法子自己照顾自己,可这阵子我在外头行乞卖艺流浪了三个多月,我病过、苦过,也差点儿死过,可我还是活了下来。
「这一切都证明我已不再是个什么都不会、随时可能会病死的娇娇女了,你说李煜不适合我,我也知道,可偏偏,」她眸中掩藏不住伤心,「那最适合我的人却不作如是想,他千方百计就是想将我推给别人,如果他不能要我,那么,哪个男人又有什么不同?」
「珂儿,」张磊强忍着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几个月的相思煎熬将他的自制力磨损殆尽,「妳知道,我要不起妳。」
「要不起我?」齐珂珂目中亮着坚定,三个月的磨难,几回濒临死亡的经历,都足以使她更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视于他的后退,她踱近他,举起他那粗砺的大掌贴近自己脸颊,「这句话,是你的理智还是情感说的?」
「有分别吗?」他的掌眷恋的抚着她脸上的滑嫩,不舍抽离。
「当然有了,」她笑了,笑得像只诱着肥鸡入笼的小狐狸,「若是理智说的,你叫它闭上嘴,可若是情感说的,无名,」她幽幽一叹,「只要你今日说句你不要我,你能忍受让别的男人碰我、亲我、搂我,做些你想对我做的事情,那么,我就饶了你,放你自由而去,不论你让我去找白宁宇、去找李煜或任何王八羔子都可以。」
放他自由?
让他日日夜夜生活在后悔里?
由着他日夜想象着她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他连见了她穿袒胸衣衫都要怒火中烧、都要冲动地想蒙住所有男人的眼睛了,那么,他又怎能当真去接受别人对她更进一步的侵犯?
他抿紧唇,与她视线相交就是开下了口。
片刻后,张磊颓了双肩,别开的视线里是心知肚明的无能为力。
「说不出来是吗?」齐珂珂目瞳晶亮,「说不出来就别说了吧,有些时候……」她抵近他伸出柔荑环扣上那僵硬中的男人颈项,继之踮高了脚尖送上香唇,「不说话会比说话还来得更加有力。」
这一招是舞月教的,舞月说,想击溃一个自制力太强的男人,是不消用言语的,放下身段以行动逼他作决定,绝对会比说服他还来得有效。
她生涩的唇毫无技巧地贴紧了他的,那绝佳的触感使他身子瞬间如遭雷殛,自小到大,为了救她,为了责任,他曾将她拥在怀里数百回,对于那红艳的甜唇他神往已久,却是头一回尝着它的甜味,他从不知道,她的唇竟然柔软至斯、香甜至斯、勾人神魄至斯。
双唇相抵,她躁红着脸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主动吻他已是她能做的极限了,接下来呢?她心底微微起忧,他会不会推开她?会不会骂她淫荡?会不会同以往毫无顾忌伤她、使她受伤?可她的忧虑并未持续太久,在她吻上他之后,他就毅然地接过了主控权,然后,就再也由不得她思索与退缩。
那长久以来的压抑与伪装一旦被戳破,便再也回不了头了,毕竟,眼前的她他已爱得太长、恋得太久,他对她的情感如饱蓄了的江河,只要一个裂缝便能决了堤的。
逐渐,单纯的唇瓣相抵已不能够满足他,很快地,他用舌撬开了她原是紧闭且胆怯的贝齿,那火热的舌尖先与她的嫩舌相遇嬉戏,继之,他贪婪而饥渴地掠夺起她嘴里令人战栗的柔软与甜蜜。
「无名,」半晌之后,被吻得意乱情迷半天回不了神的齐珂珂偎进张磊怀里,既是羞怯又是忍不住地想笑,「老实说,你是不是饿了?」
「是呀,我是饿了!」
拋去了顾忌,终于敢坦然面对情感的张磊散了脸上沉郁已久的阴霾,与心爱女子倾诉着笑语,他的手霸气十足的将她揽近,让那柔软的身子与他粗犷的体躯毫无间隙地相依,「好饿、好饿,饿了快十年了!」低下头,他朝她柔美颈项一口咬下。
「别!痒呢!」她闪了闪,最后只能笑着求饶。「所以,」她甜笑着,「你今日在众人面前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并不是骗人喽?」
他眼神黯下,把玩着她的青丝,「那个时候是骗人的。」
「那时候是骗人的没关系,」见他的神情,她嘟起小嘴,「可现在及未来都不是,你会娶我的,是吗?」
「珂儿,别逼我,」他叹口气将她揉在怀里,「我承认我爱妳,爱得天昏地暗,爱得六神无主,可关于我们的未来,我还要再想想。」
「想?!」她一脸无法置信,「你爱我,我爱你,还有什么可想的?」
「妳想过妳父王和娘亲吗?」
张磊忆起菊妃临行前的交付,再低头睇见齐珂珂脸上未退的激情及红肿的唇瓣,不禁对自己微起了恼意。
「在南唐,我是将门之后,可在齐坛,我始终是个被人买回的囚奴,一个公主的贴身随从,妳跟了我,这一辈子,在齐坛,都将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我不怕、也不在乎!」
「妳不在乎我却不能不在乎,我不要妳受到半点委屈。」
「简单,咱们不回齐坛不就成了?」
「不回去?妳不会惦记妳娘、妳父王、妳中蛊的皇兄还有那些姊妹们?」
「如果你和他们之间只能选择其一,」她憨笑地窝在他怀里,清澈眸底毫无悲意,「那么,这世上,我就只要你!」
闻言他心底涌生浓浓感动,半天出不了声音。
和菊妃许下的承诺犹在耳际,可这会儿,在两人互吐了心意,在他已然尝过她的甜美,要他放手成了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阖上眼,他将下巴抵上她的发际,禁止自己再想,或许她说得对,她爱他,他也爱她,那么,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第十章
张磊二人未出南唐,舞月被南唐天子钦点为妃的消息已然传开。
晨光里,马声的的,马背上是一对令人赏心悦目的情侣。
「听见舞月成为皇妃,妳有没有一点儿遗憾?」
虽极力控制,可张磊的声音里还是含着浓浓的酸味儿,因为他还在介意着那日她说上南唐是为着李煜而来的谎言。
「一点儿遗憾?你错了!」齐珂珂歪着螓首甜笑,「不是一点,是很多很多点遗憾。」觑着他瞬间绷紧的唇角,她放下了捉弄「石头」的心思,「我遗憾没能亲自恭喜舞月心愿达成,没能喝上她一杯喜酒,毕竟,她曾救过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