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姮姮!妳不想活了?」
「想得很呢!人家今年才十五,大好人生都还没开始,干么不想活?」见齐娸娸白她一眼转过头不吭气,她索性赖上姊姊身子,「干么不理人,睡着了?」
「睡妳个屁!不是不理人,只是不想理光会拉屎不会干活儿的小废物!」
「脏死人了!」
齐姮姮动了动鼻翼。
「瞧瞧妳,开口屁闭口屎,哪有半点儿女人气?这会儿若真有个痴子也非让妳给吓跑了,说清楚点别用暗喻,是不是真想上茅厕?要不要我去帮妳找媺仙?」
「去死吧妳!」齐娸娸被小妹给逗笑了,「妳二皇姊十七了,上茅厕不用带丫鬟的,省省妳的好心。」
齐姮姮噘噘嘴,「这么坏,让人去死?说真的,妹妹我若真死了,妳那寻找痴郎的事儿可又得重新耗神了。」
「什么意思?」齐娸娸霍地转回脸正视她。
「交换条件!陪我玩,我再告诉妳妳想要的。」
「先说再陪!」齐娸娸不接受,「否则我怎知妳提供的真是我想要的。」
「什么时候齐姮姮的主意让妳不满意过?」
「以前没有,将来未知!」她干脆将手掐上妹妹细嫩的脖子,「说不说?」
「这么凶,难不成妳去惹上恶鬼瘴,连对这么可爱柔弱的妹妹也下得了手?」
「可爱?柔弱?」齐娸娸哼着气,「除非妳不叫齐姮姮,否则这两个形容词儿是永远和妳兜不上的,快说!」
「不说──」齐姮姮拉长尾音,可在姊姊的虎目瞠视中终于接了下去,「不说也不成,这样吧,一罐徽州紫苏梅,一坛腌渍昙朵酿、一瓮荔汁蜜枣。」
「成交,说!」齐娸娸松开了手。
「爽快!」齐姮姮拍拍掌笑嘻嘻的,「二皇姊,依妳的个性,当男人会胜过当女人的,只不过妳若真当了男人,那就可惜了兰妃娘娘生给妳的这张脸了。」
「废话省略。」
「笨姊姊,教妳一课,有些废话是省不得的,否则瞧妳这硬邦邦的样儿,就算真有了目标,只怕等到大家都白发苍苍,还见不着妳凯旋归来。」
「重点。」齐娸娸不为所动。
「那男人住在峨嵋山巅,是个乐痴。」
敛下嘻笑,齐姮姮总算一本正经了。
「今年三十,曾任棘汉国宫廷乐师总典守,擅鼓瑟、弦琴、放竽、擫笛、箫管、琵琶……等百来项乐器,五年前却放下了一切遁居于山野。」
「三十?」齐娸娸微皱了眉。
「是呀!」齐姮姮盯着她,「大妳十三岁,嫌老?」
「倒不是,」齐娸娸摇摇头,「我只是奇怪如果他已届三十,如果他当真条件不错,何以至今还未成亲?」
「因为人家眼界高,不像有些人找不着目标,还派人深山峻岭中去狂搜!」齐姮姮笑亏了下她,「放心吧,妹妹问清楚了,那男人当日在朝中任乐师总典守时还有个当代第一美男子雅号。」
「若身旁全是獐头鼠目之流,被称为美男子并不奇怪!」齐娸娸看来兴趣缺缺。
「妳出过齐坛?」齐姮姮顶回了姊姊的话,「知道外头男子全是獐头鼠目?别说妹妹没提醒妳,这会儿是妳有事去求人,凡事可得先放低了姿态。」
「放低姿态?」齐娸娸冷冷眉,「我不会。」
「不会就要学!」
这会儿齐姮姮倒像个小姊姊了,「此类执拗又傲气的男人,多半喜欢的会是那种小鸟依人、乖巧听话的女人。」
「找大皇姊去吧,」齐娸娸没好气的想起离宫的齐托托,「妳说的我都不想学。」
「不想学就用假装的吧!」齐姮姮思量着,「大姊那我见犹怜的荏弱模样儿,别说一个,百个痴郎也哄得来,倒是妳,躁性又凶悍,这任务落到妳身上比别人都难了百倍,这样吧,妳先乖乖地把我将要教妳的东西全都记牢,把那家伙给骗上手,要了他的血后再甩了人,然后,妳依旧可以继续逍遥快活。」
「甩了?那不是摆明了在利用人?」
「成大事要不择手段!」齐姮姮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齐娸娸不出声的思索了半天。
「能不能换一个?」她面露难色,「什么不好挑去挑个乐痴?妳明知道我什么乐器都不会,一点儿乐音素养都没有,哪一回宫殿上乐音飨宴妳没见我点头连连?」
「是呀!是每回都见妳点头如捣蒜!」齐姮姮笑得坏气,「可那难道不是妳心有所悟而生出赞赏的点头吗?」
「赞你的头啦!」齐娸娸听出妹妹的挖苦,再度沉不住气,「妳就非得让我自个儿承认那是在打盹吗?」
「注意气质、注意气质!深呼吸!」
齐姮姮摇摇头的在齐娸娸身边兜起了圈子。
「这样不行的,这种恶婆娘样不出三天就会让人给轰下山,还妄想骗心?」
「真的不能换一个?」齐娸娸一脸愁。
「相信小妹我吧!」齐姮姮拍了拍胸脯,「事先帮妳筛选过了,这男人可是千中挑万中选,再没比他更痴、更出色的啦!更何况……」齐姮姮忍着笑,「你又不光只是不通音律,除了打架骂人说粗话,妳有什么可现世的?」
躲过袭来的粉拳,齐姮姮笑嘻嘻又说:「为了大家,我可不想去帮妳找个武痴回来,否则咱们这座皇宫怕迟早会毁在你们两口子手上。」
「那妳自个儿呢?」齐娸娸一脸好奇,「光留在宫里就有人送上门来?」
「别管我!」齐姮姮无所谓的耸肩,「妳管好自己就成了。」
「说了半天妳还没说那家伙叫什么?」
「耿乐,耿直的耿,乐音的乐!」
「耿乐?」齐娸娸想了想,「可那字不也能读成快乐的乐吗?」
「悉听尊便,」齐姮姮打趣的睇着姊姊,「说不定,妳还真能有本事带给他超过乐音所能给予的快乐。」
有本事带给他超过乐音所能给予的快乐?好拗口的话。
去他的!齐娸娸心底不屑,她要的只是他的血,谁管他快不快乐?
※ ※ ※
ㄍㄧㄍㄧ嘎嘎鬼哭神号传入人耳,割俎人心,刺耳至极。
「鲁二厨子!」「娸霞宫」老管事杜威扯开了大嗓门,骂人的声音响彻殿堂,「你杀鸡杀到了公主寝宫?还不快将死鸡给拎远点,当心二公主恼了拆了你骨头!」
鬼哭神号歇下,气氛静得有些诡谲。
蓦然间一个包袱自天而降掉进了杜威怀里,眼睛抹了抹,老管事这才看清楚是二公主的贴身丫鬟媺仙扔给他包袱的。
「干啥?媺仙丫头!衣衫要送洗不是给我的……」
「不是衣衫送洗,」媺仙边推着杜威边压低嗓音,「是给你的,你先去避个几天风头再回来吧!」
「避啥?」杜威被推得老脸皱巴,「媺仙丫头是怎么了?老杜我一没偷、二没抢,避个啥子?」
「你要真是去偷去抢都还没这事儿严重……」
媺仙话没完,拉着杜威身子一伏,果不其然一道黑影自两人后方飞了过来,若非媺仙手脚俐落,两人早被来物砸上了头颅。
「老天爷呀!」杜威双腿发软,但没忘了扯嗓,「娸霞宫里来了刺客!快来人……」
「杜总管!」媺仙伸掌摀住他的嘴,暗使了眼色,「刺什么刺?看清楚点儿再嚷吧!」
「看清楚?」
杜威抹抹眼,待看清楚那散了一地的「凶器」时才温吞吞的点了头,「媺仙丫头,敢情那刺客是个雅士,竟舍得用这么好的古琴来砸人?」
「用琴砸人,是因为扔东西的人不是刺客,而是咱们的二公主,至于你究竟干了啥坏事,就告诉你让你死得瞑目点。」
小丫鬟边说话边摇头,一脸遗憾,「谁让你将公主的琴音比做杀鸡,而且就算真的像杀鸡,你干么不同咱们一样摀住耳朵便是,竟大剌剌的说出大伙儿的心声。」
「方才那……」杜威再度软了脚,「那是二公主的琴音?」
前几日他告假回老家扫墓,所以不知道这阵子公主学琴的大事,也不知道大伙儿受的苦,天哪!这可怎么办?
「怎么回事?二公主怎会突然转了性,想学这些她向来不屑的玩意儿?」
「二公主为何转了性不干你事儿,」媺仙语带怜悯的拉着杜威开始跑,「你这会儿该关心的是上哪儿避避才是!」
「媺仙丫头救命!媺仙丫头救命……」
继古琴后,依序飞至的是琴架、琴凳及琴谱。
「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说我在杀鸡的?」
恶风至群草偃,瞬时连媺仙和杜威在内偌大的娸霞宫别说人,连只猫影都见不着,只剩个挽高袖一脸想找人干架,肩上还扛着个长几的齐娸娸凶巴巴站在院落中心,踩在满地的碎渣子间。
「可惜、可惜!这上好的古琴,唉!未遇明主先蒙尘。」
随着惋惜声踱至齐娸娸面前的是齐姮姮,虽是一脸气定神闲,可事实上,她是被几个人给跪着求来的。
「可惜个……」齐娸娸硬生生吞下了屁字,继之砰地一声在妹妹面前砸下了肩上的长几,「不学了!打死也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