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到那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试,又怎么知道来不及?反正她身上的寒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再多发作一次又不会怎么样。」
「怎么试?人命关天。小怜姑娘的相公早已经说了,小怜姑娘的身子太过虚弱,再也撑不住寒毒的折磨,只要寒毒再发作一次,她是必死无疑的,所以说,就算看着小怜姑娘寒毒发作时我没一时心软把炎香果主动交出,我想她的相公也会不择手段地逼我交出来……还记得小怜姑娘寒毒发作时,他脸上那种可怕的表情吗?」
「我记得啊,现在想想还有点发毛哩。」
「就是说嘛!而且我现在回想,如果我那时不识相点把炎香果交出,只怕他心一狠,豁出去以武力解决,到那时别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怕连后头那声谢谢也没法儿捞到,一条小命就这么魂归离恨天,连现在坐在这边懊恼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这倒也是,你现在还能感到安慰的一点,就是能留着这条小命得到他们小夫妻俩的感谢,也不会因为没把炎香果送出救人,导致害死两条人命而难过自责……这也算是大不幸中的小幸了吧!」
「所以褛,靠炎香果成名的计划是跟我无缘了。」
「但想想还是很闷啊,明明已经到手的东西了……唉……」
两千五百七十,花报喜发出了第两千五百七十声的叹息。
她一点也没办法控制,就算玩着她自我安慰用的自问自答游戏,都不能纾解她内心中的郁闷。
这是很反常的事,因为平日要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她只要像这样自问自答一番,分析出其中的条理后,不愉快的感觉就会随着清明的思虑而散去。身为一名穷酸儒的独生女儿,如若没有唯一的朋友伍薏儿作伴的话,她一直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排解心中的疑难杂症。
但这次她都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了三天了,一点成效也没,她心里头还是一样觉得闷。
能不觉得闷吗?
身为一个重男轻女的穷酸儒的独生女儿,受尽酸儒父亲冷言冷语的她可以说是从小被嫌弃到大的。
这样的她会想为自己平反,这绝对是件能被理解的事,所以她无时不刻想着要出人头地,想破了头就是想成为一个大大有名的人──这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想做给他的父亲看,让他知道女儿也是能有一番作为、也是能光耀她花家门楣的。
因为这样,打从她懂事以来,她就一直想做点什么,好能让她的老爹早一日对她另眼相看。对她来说,为她花家光宗耀祖已不光只是个梦想,为了改变父亲对她的看法,她想成功简直想得都快疯了。
而现在,在努力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寻宝落空后,好不容易的,她有这个机会了,一个她已经握在自己手心里、可以使她大大地出名,让人知道她花报喜的机会,但是这个难得的机会却让她自己给放弃掉……这能要她不感到郁闷吗?
这么一个只差没找地点跟定下时间的拍卖会,因为命运的作弄及她一时的心软下,竟就这么自白地给扼杀掉了……她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像这次这样,遇上一个真实存在的,而且还真让她给得到的宝物呢!
而且别说失去一个大好的打响名声的机会,她一开始就跟薏儿夸下海口,这下子全让自己给搞砸了,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圆掉这件事哩。
尤其再想到,如果让她老爹知道这件事的话……「哼哼,就说你们女孩子没用吧,一个个全是妇人之仁,没一个能成大事。」
皱着可怜的小鼻子,她模仿着父亲会有的反应。
「唉……」第两千五百七十一声的叹息声逸出。
现在就连「痛心」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全怪自个儿的名字取得不好,报喜报喜的,老是报喜给别人,自己的喜都报光且让人分享完了,她还能剩下什么喜呢?
就像这次,炎香果明明就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可她就是把它送了出去,救了那一对苦情小夫妻。
这对那一对深居山林中的夫妻来说,还能不是件喜讯吗?
至于她呢?
她自己就什么也没有了,而这下子,她要拿什么去见好友呢?
唉……真是苦恼啊……***
那是个很引人注目的美丽女孩。
是的,女孩,商胤炜敢拿项上人头保证,前方的河岸边上,那个一身做男装打扮的少年,真实性别该是个娇美的女红妆。
要他怎么错认呢?
别说那一张惹人心怜的心形小脸蛋儿,也别说那一对水汪汪的、像是能夺人心魂的灵活大眼,光是那嫩白的肌肤、花瓣儿一般娇艳欲滴的粉嫩樱唇,还有那一个让人看了就想调戏一番的小小下巴……综合所有,用不着凭藉他「阅人无数」的多年经验,商胤炜也能肯定,这个发呆中、一脸忧愁的少年,包藏在衣衫底下的,绝绝对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唉唉唉,真是可惜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就该好好地打扮一番,干什么打扮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简直就怪异得要命……不过,这不干他的事,不是吗?
人家姑娘家想穿些什么是她的自由,非亲非故的,就算她穿得再怪异,抑或再怎么糟踢自己的好相貌,这都是她自个儿的事,他管不着也犯不着管,好好走他的路就是了
商胤炜的心里想是这样想,但偏偏他的好奇心就是不肯合作,从大老远看见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后,他的注意力就全挂在她的身上了。
看得出她手中的信笺是让她一脸忧色的主因,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了,说不定是小情郎写来的诀别信呢!
想到这儿,商胤炜忍不住为自己的无聊而露出一抹微笑。
真是的,姑娘家跟小情郎发生了什么事,关他什么事啊,真是太无聊了,竟然想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事,要花精神想这些,还不如想想等会儿要上哪去来得实际……摇摇头,商胤炜敛回心神,终于把注意力拉回,不再一迳地看着那个奇怪的少女……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已经走过了一个大弯道,逐渐地靠近她了,要是这时候再继续直视着她,而她又不巧这时回过头,两相照面,这岂不尴尬?
就是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把场面弄得难堪,所以一接近她后,商胤炜便收回了注视的目光,只不过眼睛不看,但也不表示他的耳朵就这么闲着,因为他远远地就看见那一张樱桃小口开开台合的,像是在嘀咕些什么……好奇心人皆有之,尤以无聊的人为重
现在正闲着无聊的商胤炜反正也没事,所以就顺便听听喽。
「……我该怎么办……」
什么东西怎么办?
可以说是反射性地,在经过少女身后的同时,商胤炜忍不住隔过头看向少女所在的方向,但无巧不巧,正好看见少女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事情发生在一瞬间,没时间多做考虑,商胤炜直觉地冲了上去──「不──要──啊──」
第二章
飞来横祸!
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前一刻花报喜才打算振作起来,正想着要把手中的书信收起来,拿出好友寄来的藏宝图好好研究一番的时候……一阵轻风拂过,把她手中正欲收起的信笺给吹了开来,而就在她伸手要抢回、且明明已经抓到那张被风吹离手中的纸张之际,平地一声雷,一阵没预期的大叫声突然响起,结结实实地吓了她好大一跳。
惊吓使她一时失去了重心,她的两只小手晃呀晃的,试图抓点什么来稳住身子,也试着想平衡一直往前倾去的重心。
那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可就在这惊险万分的时候,她的身后还有人没良心地推了她一把──下一瞬间,她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扑通一声,整个人已直直地往河里栽去。
咕噜咕噜的,好几口水下了肚,眼耳口鼻都是水,惊慌万分的报喜四肢胡乱挥舞着,直觉自己的一条小命将就此休矣,一想到那些未能来得及实现的理想及计划,她的心中满满地充斥着壮志未酬的不甘及造化弄人的愤恨。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会让她碰上?
她一不杀人放火、二不奸淫掳掠的,没道理让她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吧?
更何况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吗?她才刚刚救了两个人的命耶,那一对苦命的夫妻要不是有她的牺牲奉献,一个病死、一个失去爱侣而追随至黄泉之下……这些是可预见的。
因为她的关系,这两个人活了下来,她做了这么一件功德,难道就不能死得轰轰烈烈一些吗?
呜呜……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啊!
她不要这样啊,就算要死,也应该让她死得其所,例如死在寻宝路途中,这样好歹还能在寻宝史上再添一笔,说她花报喜是壮烈成仁地悲壮死去,她不想这样没头没脑地被淹死啊……在一阵猛烈的呛咳声中,满心悲痛的她只一个劲儿地浸淫在自己死得糊里糊涂的死法,以及壮志未酬的不甘心,吃力喘息中的她一点地没发现四周的变化,完全没注意到,她早已经让人拖上岸,远离了死亡的阴影。
怎么会这样嘛……呜呜……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死得这么莫名其妙……「不要……我不要死啊……」经过猛烈的呛咳后,气息逐渐平顺的她伤心地哭出声来,为自己芳华年龄便香消玉殒的命运掬了一把伤心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