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只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凶、更急。
不愿害他啊!这信念让她试图甩开他的握持,而他的血让她如愿,那黏稠的液体润滑两人交握的手,加上她的挣扎,他正一寸寸的失去了她。
「记得吗?」他语出突然的问。「我说过,我不能没有你的。」
她流泪,摇头,要他别再说话。
「如果这就是我的劫,我很抱歉连累了你……」气力正逐渐的流失,可是他仍然好温柔好温柔的看她,轻道。「不过,我不会让你走得孤单,即使命赴阴司,我俩就做一对同命鸳鸯,魂魄相依……」他用残余的气力微微一笑。「这样,你说可好?」
「我不会让你死的!」麒彦狂肆的声音倏地响起,完全破坏掉前一刻那壮烈的氛围
麒彦猛地从另一头拉住了玉阳,邪笑道:「我说过,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想跟她同生共死?作梦!」
「是吗?」玉阳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终于看他了……承受着他的注视,麒彦心中一紧,尤其是玉阳突地一个浅笑,虽然是带着淡淡的嘲弄之意,可是他对他笑,他对他笑了!
这认知让麒彦的脑中一阵空白,而就在这眨眼间,玉阳用尽仅存的力量挥出最后的一击,挣脱了他的拉扯──一阵冷风吹过,手中的空无一物让麒彦僵在原地。
他失去他了……永远的失去他了……
第九章
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挫败感让麒彦失去了理智,本想跟着纵身跳下,但……「四阿哥你做什么?」飞燕险险的抱住了他,不让他做傻事。
「你这一跳,能挽回什么吗?」
理智慢慢的回来,麒彦冷静下来,但仍是不懂啊!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作这样的选择?」明明就是传闻中的转世天人,拥有常人难有的大智慧,为何这样的一个人会做出这么愚昧的事情来?
「感情的事,我们不是当事人,是没办法体会那种心情,自然不能明白大阿哥所做的事。」将一切看在眼里,飞燕颇觉震撼,同样不明白,为何传闻中天人转世的大阿哥,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送掉自个儿的生命。
「你为何会在这儿?」冷静下来后,麒彦察觉不对劲之处。
「我见你这几日心事重重,担心你,尤其今儿个你一个人出门,觉得不放心,所以特地跟着你出来。」飞燕说得合情合理。
在众多的皇子阿哥当中,他们两人是少数同父同母的血缘兄弟,较之旁的兄弟,多出一份兄弟之情也是自然的事,否则不会在明知麒彦所做的事有些违反常理后,还义无反顾的帮他。
「四阿哥,趁着没人发现,我们快走吧,如果让人发现今日之事,依皇阿玛对大阿哥偏宠的程度,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只怕难收拾了。」飞燕催促,神色极为不安。
麒彦犹豫着,似乎舍不得离开。
「别这样,再待着,大阿哥也不能死而复生,就算能,他也不可能会属于你的。」飞燕语重心长,到这地步,他若看不出麒彦的心思,那真是枉费这些年吃的白米饭了。
原来,原来四阿哥他……唉,怎么会这样呢?明知是不该爱上的人,可却偏偏……唉!
就在飞燕心中叹息之际,麒彦已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见状,飞燕连忙追上前去,但在动身前,就见他朝断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当中,有着不舍,也有着依恋,但也仅仅那么一瞥,极快的,他收回视线,追着四阿哥麒彦的脚步而去。
也是在两位阿哥的身影离去后,数道人影从四面八方飞跃了出来,极有效率的往四周石碑树干处散去,解下一道形同透明的丝线。
在所有人解下定点上的丝线后,其中一位庄稼汉打扮的人下令道:「快,快把人拉起来!」
仔细一看,这名混在香客中的庄稼汉,不正是敖家的老大,敖风罩吗?
「大哥,为什么你不来帮忙?」说话的,是一个光头和尚,也是沿路上扫地的和尚之一,可再定眼仔细一瞧……哎呀,这人不就是敖家老二。灵曦口中的小翔子师兄、敖获稻盾
「因为这北海银丝网是我找来的……」敖风罩随口应他一声,见他还一脸的不服气,直接威仪十足的低喝一声。「还不快把人拉上来?」
这下子,没有人敢有第二句话,嘿咻嘿咻的,敖凤翔跟着调来帮忙的家丁,没一会儿从断崖下拉起一张细如银丝的大网,而网中有两个人,刚刚才掉下去的两个人。
两人浑身是血的画面实在有些触目惊心,敖风罩毫不迟疑的上前,为其中真正伤重的小师弟把脉。
「还有气,快送进禅房。」敖风罩再次下令,并以身作则的抱起了灵曦,直庆幸,幸好他布局周全,有先见之明,已请了大「为什么?为什么你抱那丫头,而我得抱玉阳?」看着浑身浴血的小师弟,敖凤翔心里极为不平衡。「看,就连装路人也是,你扮庄稼汉,为什么我要牺牲,剃掉我的头发装和尚?」呜呜……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啊
「都这时候了,你是跟我废话什么?」敖风罩直接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再说,你是找到另一匹汗血宝马了吗?」
「……」必死之穴被狠狠的点中,敖凤翔无言以对。
没办法了,谁要他是当弟弟的,而且谁让他先斩后奏送走了不属于自己的爱驹,然后又还没找到另一匹汗血宝马回来补上?
这样,他还能怎样呢?
认命的抱起浑身浴血的小师弟,敖凤翔做起他的苦工,跟着兄长的步伐,送性命垂危的小师弟进禅房就医。
唉唉,命苦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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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夜深沈,某乡间的民宅院落当中,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西厢里走出,依那纤细度,这鬼祟之人不是个孩子就是个女人。
蓦地,一轮圆月悄然的从云层后探出了头,将世间万物淡淡的镀上了一层银光,也映出那人的绝美娇颜。
是个女人,一个精致绝伦、像个白玉娃娃一样的美丽少女,虽然身穿平凡布衣,可那不掩她的美丽。
只见这美丽的少女拎着小鞋,做贼般小心翼翼的朝东厢房而去。
悄悄的,她尽可能不出声的开了门,然后一样小心安静的走到床前。
微微的烛火照映着床上的人儿,是名青年,出尘俊逸的长相,俊美得不似俗世中人,他闭着眼,似乎正沉睡着。
少女轻巧巧的爬上了床,跪坐于床沿处,就这么出神的凝望着他的睡颜,一直望着……望着……「小灵子。」正在沉睡中的人突然开口,微微一叹,青年张开眼,清明的瞳眸哪有一丝刚睡醒的样子?
「你、你没睡吗?」娇憨一笑,少女面露赧色。「我以为你睡了,还是我又吵醒你了?奇怪,我都已经特地把鞋子脱下来了,不应该会吵醒你的,怎么一点用也没,你还是醒来了呢?」
羞赧之色化为不解,她困惑的看他,开始怀疑他根本就没睡,一直在等她来。
他没理会她的困惑,起身取来一块白帕。
「怎么又跑过来了?」不久前,他才刚送她上床安睡的,哪晓得才没多久的工夫,她就像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偷偷的又跑回他的房里。
「我……我害怕。」少女嗫嚅,有些的不安。「我害怕你会突然的死掉。」
青年一怔,怜惜的摸摸她的长发。「都这么久了,我的伤早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我怕……」回忆中的恐惧让少女微微发颤。
「不怕,我人好好的,就在这儿,不是吗?」轻轻脱去她莲足上让露水沾湿的白袜,他执帕,将上头的小露珠给擦拭掉。
「大阿哥,别……」她轻喊着,因为他的举动,白玉的小脸儿羞得通红。
「还喊我大阿哥?嗯?」青年,也就是月余前传出死讯的大阿哥玉阳,他看她,指出她称谓上的错误。
自从传出他的死讯后,从此他便割舍掉所有与皇家的关联,他不再是什么大阿哥、和硕恭亲王,就此只是一名乡间青年,很寻常的乡间青年。
「人家一时还改不过来嘛,玉……玉阳。」少女,也就是同样在月余前传出死讯的灵格格灵曦,她害羞的轻唤一声他的名。
能够熬过那可怕的生死劫难,如今的生活里有他,她已经很满足,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能够继续拥有什么格格的身份。
见着她的羞涩,他微微一笑,继续执帕帮她擦拭掉上头的水渍。
「别,别这样啊,玉阳。」她轻喊,羞得想缩回脚,可是他不依「你的脚已经冻坏了。」就如同他猜想的般,天气才方要转变,夜凉如水,而她又不知道爱惜自己,竟不穿鞋的跑来,经由露水的侵袭,让她的一双莲足早冻的冰冷。
擦完水渍,他的大掌包裹住她白玉雕成一般的小脚,想度一些温暖给她。
既然挣不脱,她也只能由得他去,可脸上的红晕却一点儿也没褪下。
「小灵子,你可习惯现在的生活?」握着她软嫩的小脚,玉阳一边施予温柔按揉之时,突地问道。
「你…你怎么这么问?」红着脸,她反问。
「我担心,在锦衣玉食后,你适应不来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这事他一直搁在心底,这时正好有机会问。
「你怎么这么说嘛。」她噘嘴,一脸受辱的表情。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适应不来。」他笑笑,要她别多心。
「你……明知道,只要有你,其他的,我根本就不在乎。」她有些埋怨,怨他竟然到这时候还不懂她的心,在他病危的那时候,可知她哭掉多少缸的眼泪,才盼得了他的铂隆
「我知道,都知道……」他动情,在她这样惹人怜爱的表情下,忍不住朝她噘起的红唇落下一吻。
她的脸地红红的,他的也是,即使已有一段时日了但两人都还没能适应这些亲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