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生……荣生啊……
「妈,我知道您恨我,一直就恨我,但,您恨的人是我,不是清清,清清是无辜的,看在荣生的分上,求求您放过她吧!」看着女儿颈上的血迹,关淑美心痛得不能自已,只能想办法哀求眼前的老妇人高抬贵手放人。
一度恍惚的目光忽地变得又凶狠又凌厉,苗古丽姿恨道:「放过她,好让她像荣生一样背叛我,逃回你身边去吗?」
「妈,您怎能这么说呢?」关淑美一脸哀伤的看着地。「您拆散我们母女二十五年,这样的折磨,对我、对清清来说,还不够吗?」
「够?什么才叫够?」苗古丽姿一脸阴鸾。「如果你能让荣生复活,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就把你的女儿还给你。」
隐忍多时的眼泪掉了下来,关淑美幽幽说道:「您明知道荣生死了,他已经死了,要我怎么还?要是可以……我也希望他还在,可是命运作弄,他离开了,永远的离开我们了,您现在要我还,那我又该向谁讨去?要谁还我丈夫呢?」
提起儿子,苗古丽姿的精神又变得恍惚了,恍惚中听着关淑美的话,只觉心中的恨意一直一直累积,淹没所有的理智。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儿子!」苗古丽姿突地大叫。
因为恨,失去理智的她一点都没察觉,她握执玻璃的那只手因为用力,手心已让那锐利的边缘划伤,开始流出血来,一心想报复的她,早忘了架着的人不单是关淑美的女儿,也是她爱子的独生女,是她苗家唯一的血脉。就看她高举起直流血的手,抓着那块能夺人命的玻璃直直刺下——
「你害死我的儿子,我要拿你的女儿来抵命!」
第十一章
「荣生在看!」因为恐惧,唯恐失去女儿的恐惧,关淑美一反那虚弱的身体状态,突地站了起来,用凄厉又尖锐的声量直喊着。「荣生他在看啊!妈……」
那奋力的戳刺动作,因为这一声尖叫而倏地静止。
锐利的玻璃边缘就僵持在苗清清颈前一公分处,差那么一点点,她的一条小命就要提早说拜拜,吓得受命观看的武少磊一颗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没、没事,幸好没事啊……
恶狠狠地朝不良老爹投去忿恨的一眼,血液一度冻结的武少磊火大至极。
这真是太可恶了!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竟然要他什么都别管,让他们自家人去处理就好。
拷!那老妖婆神智明显有问题,这回是运气好,要是再不出手管一管,他的清清一条小命就要断送在老妖婆的手里啦!
武少磊越想越不对,正待跳出去,却让武信正一把抓住,不让他轻举妄动。
这次的阻拦让武少磊动怒了,可武信正却用眼神示意,要他观看……
「荣生?荣生在看?」关淑美一喊之后,停下所有动作的苗古丽姿恍惚得更加严重。「在哪儿?他在哪儿?」
武少磊见她精神恍惚得厉害,机警的逮住这个机会,看着方才破窗而入的大洞,故意说道:「他就在那里,你没看到吗?」
「哪里?在哪里?」苗古丽姿松开对孙女的箝制,顺着武少磊的目光走去,努力搜寻她爱子的身影。
抢得这个空档,武少磊一个闪身向前,绕过苗古丽姿,稳稳抱住惊吓过度差点软脚跌坐在地上的苗清清,快速地将她带到安全地带。
见苦命的女儿总算脱险,关淑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当下双腿一软,在武信正的搀扶下坐回轮椅上头。
「没事吧?」看见她身上血迹斑斑,武少磊慌得可以。
「痛。」捂着脖子上的伤,她一脸难受。
「我看看。」武少磊放心不过,拉开她的手帮她检查伤口。
伤口并不深,虽然流了血,但只是皮外伤,至於异常大量的血迹,其实都是苗古丽姿手上流下,沾染到苗清清身上。
「没事了,等下擦擦药就好了。」仔细检查后,松了一口气的武少磊用手背帮她抹去方才残留的泪痕。
苗清清可怜兮兮的点点头,情绪忽地放松让她觉得疲累不已,双臂拥着他,软软地偎着他的胸膛,动也不想再动。
武少磊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她的发,很高兴、非常的高兴,此刻,她在他的怀中,完好无缺。
「哪里?荣生在哪里?」怎么也看不见爱子的踪迹,苗古丽姿一脸疯狂的回头质问,没料到竟看见孙女倒在其他男人怀中的画面,心中的岔恨让她口不择言,破口大骂。「贱货!你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不用武少磊示意,赤焰盟两名手下机灵地拦住,不让苗古丽姿靠近一步。
「走开!」苗古丽姿挥舞手中的利器,神色已然疯狂。
基於江湖道义,收人钱财的白念修有些为难。
理智上,他该斥退手下,甚至於该要手下帮着苗古丽姿,但此时此刻,他又不能真那么做,要不然,会不会误伤外孙是一回事,要是伤了他未来的外孙媳妇、他未来小曾外孙的妈,那该怎么办?
这一迟疑,让白念修怎么也没办法开口,只得顺势装死,默许两名手下机灵地反制住疯狂的苗古丽姿。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突然被两个大汉架住的苗古丽姿不满,情绪更加激动,对着苗清清大喊。「叛徒,你这个叛徒,就跟你爸一个模样,你们这些叛徒!背叛者!」
「没有,我没有。」苗清清一脸无辜,不明白这叛徒之说是从何而来。
「还说没有?打你们一出世,我费尽心机、辛辛苦苦养大你们,结果你们父女两是怎么回报我的?跑了,一个个的跟人跑了,你爸跟了一个贱女人,生下你这个小贱种,枉费我花费更多的心思在你身上,可结果呢?结果呢?!」
看着苗清清一脸受伤的表情,武少磊就火大。「喂喂,你嘴巴放乾挣一点,什么贱不贱的?请注意你的措辞。」
「他们敢做,就不要怕人说。」苗古丽姿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你……」
「小磊,你别跟她争了。」坐在轮椅上的关淑美幽幽地叹了口气,经过一番情绪上的翻腾波动,让她的虚弱更显一抹疲色。
不惊不惧的看着丈夫的母亲——那个将她女儿偷抱走的女人,关淑美不气也不怨,有的只有同情。
「妈。」她开口。「您错了,一直就弄错了,没有人背叛您,从来就没有,无辜的清清没有,荣生更是没有,不管是生前,或是他死后,没有、没有,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您,在他的心中,您永远都是他最敬爱的母亲。」
苗古丽姿一脸不信的看着她。
「荣生爱我,可是他知道,您其实并不喜欢他娶妻,因此在我们婚后,他一直试着想寻求您的谅解,让您能接受我,只是您不领情,不但不接受我,一并连他的孝心也怀疑,就连他留下遗言要我代他好好的孝敬您,可是您一样拒绝了,拒绝了他想孝顺您的好意,拒绝了我对您的关心……」
「谁要你的关心?我要荣生,我只要荣生!」苗古丽姿伤痛地怒喊。
「是的,荣生,您要的一直就是荣生。」眼泪滑落,关淑美同样的哀痛,但她仍然就事论事,说道。「但是他死了,荣生他已经死了。」
「是你害的,是你害死他的,如果那天不是你嚷着肚子饿,荣生不会跑出去买消夜,也就不会在路上发生意外,让拦路的抢匪夺走了他一条命!」苗古丽姿永远记得,记得接获噩耗时的痛,那痛,直到今天都没消退,时时刻刻在折磨着地。
「妈,您以为荣生的死,我不伤心、不痛吗?」关淑美眼泪直流。「直到今天,我都后悔着,那天为什么没栏下荣生,害他送了一条命,留下我跟清清两个孤儿寡母的,但……再怎么样痛心银懊悔,荣生回不来了,他已经回不来了,您又何苦这样折磨我、折磨清清,折磨您自己呢?荣生要是看了,泉下有知,他会伤心的啊!」
听她提及爱子,苗古丽姿又恍惚了。「荣生……伤心?」
「荣生虽然死了,但那只是他的身体不在了,我相信,他的灵魂一定还在,还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陪着我们,虽然我们看不见,但他其实一直都在的啊!」关淑美一直如此相信着。
「是吗?」因为媳妇的一番话,苗古丽姿不确定地看着四周,满是期待。「荣生在?荣生他一直都在?」
「妈,我求求您,就算不为了清清,为了荣生,请您放过清清吧,打从您偷走清清,隐瞒清清的下落,分隔我们母女直到现在,整整二十五个年头,就算再怎么对我不满,这样的报复也该够了,请您别再为难清清了,好吗?」关淑美恳求着,她现在就只剩这个心愿未了。
苗古丽姿看着她,像是没听懂地的话。
「妈……求求您,请您放过清清,清清她是我们之中最无辜的人,我不奢望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清清,但请您……就请您看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分上、看在我就要随荣生而去的分上,放过她,给这苦命的孩子一点好日子过,别再折磨她了。」关淑美说什么都要为女儿争取该有的无忧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