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几年更换一次,而且明显越来越高的视野外,她生活的一切都没有变,陪伴她的只有书,永远就只有书,除了书本上的描述,她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怎么样?更无法想像,这世界上的其他人是怎么样?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有通讯设备给她,她也不知道该跟谁联络,更何况,这里从来没装过任何的通讯设备。
常常,她会想,是不是……是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一样,得被禁锢在一个地方,整个生命静得有如一摊死水。
死水,只有书本相伴的地,真的认为自己的生命平静得有如一摊死水。
平日里,除了婆婆偶尔的造访能兴起一丝丝的涟漪外,唯一会动的,就是那一方格只容纳得下餐食、带着她每日三餐而起起落落的小升降机。
她好想、好想看看外边的世界,真的好想……好想……
脚边忽地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轻触地,少女低头,看见心爱的宠物——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带重点浅紫色彩的小波斯猫——可乐。
绝美的笑容绽放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她弯腰抱起心爱的猫儿,皙白的面颊轻贴上那柔顺的毛皮。
更正,不止书,不止那些硬邦邦的书本陪着她,她还有可乐,还有可乐陪着她呢!
「咪呜。」彷佛知晓主人骄宠的心意,可乐软软地喵了一声,直揪人心肝的可爱叫声。
「可乐,你也好想出去玩,对不对?」
清甜的嗓音一如女孩水润娇甜的好模样,一双灵动的大眼看着心爱的猫儿,少女叹气。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被关在这里。」
小小的猫儿不知主人的歉意,注意力集中在主人颊边的发丝,小小的爪儿挥舞着,好奇的想勾几缕乌丝来玩耍。
看着它,可爱的模样逗得女孩笑了,又宠又怜的笑,只是,当她一想到自己的处境……瞬间,又忍不住抱着猫儿直叹气。
多想,她多想抱着可乐到外边的世界走一走,可到底……要等到何时何日,她才能完成这个心愿呢?
离开这里……带着可乐离开……真有那一天的到来吗?
想起这个无解的问题,少女只能再次一叹。
唉……
···············
传说中,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户姓武的好人家,他们知足常乐,在一隐蔽的小乡村过着自给自足的纯朴农家生活。
有一天,村中来了一名衣着奢华的贵公子,贵公子大力赞叹村庄之美,接受村民的招待时,直嚷重要在这好山好水、好人聚集的好地方兴屋住下。
没多久,声称要回家准备置宅计划的贵公子离去,就在那一天之后,小村庄里的居民发现家中一些值钱的东西全不翼而飞,包括武姓人家,武家的传家玉饰跟其他村民家中的值钱物饰一块儿不见。
待小村庄中的村民回过神来发现,原来那贵公子其实是个盗人财物的窃贼时,已经来不及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就算报了官也一样没用,因为从官府口中得知,那位贵公子打扮的人其实是名动天下的神偷,在全国各地四处犯案,一直没有人能逮得到他。
得此结果,遭窃的村民愤怒却也没办法,只得自认倒楣,可是武姓人家并不因此善罢甘休,一口气吞不下的结果,推派家中的么儿拜师学艺——学偷东西的技艺——然后意外的发现血液中窃盗的本能天赋,不出半年就青出於蓝,开始天涯海角的追寻那名偷走村民财物的神愉,想偷回属於村民的财物,及属於他们武家的传家玉饰。
最终,武姓青年到底有无偷回村民的财物,及武家的传家玉饰?
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经由世世代代的延续,再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发扬光大,武家在道上的名号响后,已经成为偷儿标竿。
没有人知道当中是怎么演变的,只知道到了现在,窃盗不但成为武家人的本业,要命的还是一种带着使命感的本业,惹得后代子孙,也就是对此业毫无兴趣的子孙——好比武少磊这样的人真的是想到就一个头两个大。
就像现在,瞪着眼前的阵仗,一身连身蓝衣、近似水电工人打扮的武少磊暗咒在心底。
真他x的,不就是一个人嘛,干么搞得跟藏匿核武一样?
不夸张,这里不但三步一个监视器、五步一具移动式红外线遮断式防盗侦测器,竟连个电梯都还得用视网膜核对才能使用?
就知道……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什么只是个小小的、轻而易举的小任务?
Shit!狗屎,全都是一堆狗屎!
他早该要拒绝的,在他听到所谓的交换条件又是要他去「偷人」时,如果不是为了那唯一的、他深感亏欠的妹妹,他真的是想掉头就走,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并非刻意,也不是他唱高调,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观念中,实在无法认同「偷窃」这种家族事业,就算美其名说是武家人与生俱来的天赋也一样。
而且别说是无法给予认同,实际上,他根本就很抗拒,非常的抗拒那所谓的天赋,因此在几年前,当他拥有足以相抗衡的能力后,他逃了,逃离身为武家人所谓的宿世天命,而那一回,他最后一次的任务……没错!正是偷人!
那一次,是他逃离家族使命前的最后一项任务,一样被交代了「偷人」,对象就是那个小朋友、也是后来他的事业合夥人姚子军。
当然,那一次的任务没有成功,但也并不能算是失败,因为是他不想,是他自己不想完成任务,所以他故意放水,非但没把人偷回来,还在那里跟「目标物」瞎聊半天,建立后来的友情。
那一回,是他第一次没完成家族任务,而且,从此开始了逃家的行为,想逃避那只能称之为荒谬的武家传统。
却没想到,经过多年,绕了那么一大圈回来,他还是得偷,偷一个人回来交差……就算是因为谈条件而不得不做也一样,就是要他重操旧业,出门去偷嘛!
武少磊真是越想越气闷,特别是在他被叮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时,他心里更是闷到不行。
拜托!前一次是他自己不想做,不能算是失败好吗!干么讲得一副「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你好好把握,克服这个关卡」的样子?
等等!
该不会……该不会那个冥顽不灵的臭老头,真以为他在这一方面不行,误以为只要让他克服「没办法偷人」的心理障碍后,他就会乖乖回去继承家业,所以……所以才会费尽心机的找了个性质同样的任务给他?
武少磊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
不是他多疑,毕竟臭老头讲得也太离谱了,单是案件的委托人就很怪,说什么为了这案子找上门来的是他当年的初恋情人……初恋情人,初恋情人耶!
也真亏他讲得出口,连那种几十年前不可考的人物都拿出来讲了,还讲得口沫横飞,真像有那么一回事似的,说什么那个初恋情人所爱非人,对方因为是独子的关系,那个妈妈对这个媳妇很不谅解,总觉得她抢走自己的儿子,最后……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一场悲剧,不然怎么自圆其说?
照臭老头的说法,那个女的跟男的结婚后多年无子,最后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可是孩子还没出世,那个做老公的就因为一场意外而死,男方的妈妈本来就有点心理问题,这下更是受不了打击,以前对这个媳妇就够不谅解了,当下更觉得一切都是媳妇害的,是媳妇夺走她的儿子!
就因为老太婆钻牛角尖后变得太过偏激,最后竟然命人趁着媳妇不注意时偷走唯一的孙女……表面上当然是装得不知情!要不然怎么会瞒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让媳妇、也就是臭老头的初恋情人发现真相,进而登门求助?
最后臭老头是说,那个初恋情人在孩子被偷后,一直不放弃追查孩子的下落,经过多年的努力,直到前一阵子才发现问题出在婆婆身上,现在,就是要他去婆婆那边把孩子偷回来……
很扯,是不?
初听时,武少磊就觉得很扯,现在他将整件事重新整合过后,那些说法更是让他感到荒谬。
不过,除了荒谬外,他却也对眼前这种不合理的森严戒备找到合理的解释……嗟!原来扯了半天,其实全是针对他来的!
那么,事情就变简单多了,他只要负责把人偷到手,就算完成了任务,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罪恶不罪恶感的问题了。
毕竟,这种的……只能算是测试,测试他的身手问题,又不是真的偷东西,那他就放心的去偷吧。
心头的罪恶感减去之后,武少磊整个人轻松了起来,眼里看的是一样的东西,但整个心情都不一样,感觉也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