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董语霏再次表明。
「你一直捂住鼻子,怎么会知道没事?」樊昊炜摆明了他的异常关心。
知道他是那种不达到目的绝不善罢甘休的人,董语霏暗自做了几次深呼吸,猛一咬牙,终于松开手,露出泛红的鼻子。
「你看到了吧,我、没、事!」敢这么做,多少是仗着自己其貌不扬的外表。
「咦,你很像一个人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樊昊炜蹙眉研究。
「开什么玩笑,如果要搭讪,这也太老套了吧。」董语霏的心跳漏了几拍。
「子麒,你来看,她像不像一个我们很熟悉的人?」樊昊炜将好友拖下海。
莫名其妙的被拖下水,面对樊昊炜的询问,以及董语霏若有所求的目光──她认得他却不愿相认;他找她,但人在眼前却似乎没认出来──在双方都无法不去顾及的情况下,唐子麒此刻的存在无疑是尴尬的。
「呃……她怎么会像霏霏呢?」唐子麒乾笑两声,说实话,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了。
「我有说她像霏霏吗?」樊昊炜带笑的反问。
两只老狐狸过招,被当成话题人物的董语霏手足无措,握紧的拳头直冒冷汗。
「要不然你所指的『我们很熟悉的人』是指谁?」唐子麒打马虎眼。
「你说呢?」樊昊炜的脸上依旧是一贯嘲弄的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愿再留下来面对这样的窘境,猛然推开樊昊炜的箝制,董语霏以跑百米的速度飞奔离去。
沉默的目送她离去的纤巧身影,樊昊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没发现在一旁研究他的唐子麒。
「昊炜?」唐于麒唤了一声。
说真的,他真的无法弄清樊昊炜的想法,就刚刚的情况,他应该、似乎、好像知道她是霏霏,不是吗?
「大概是工读生吧。」樊昊炜突然说道,「现在的工读生真不像话,打工的时候还这样混水摸鱼,走路的时候像没长眼睛一样横冲直撞。」
樊昊炜的话让唐子麒陪笑两声。
看昊炜这样子,他应该不知道吧?唐子麒推翻之前的想法。
「不过,这样急急忙忙的摸鱼出来打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摩挲着下巴,樊昊炜心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她是出来打电话的?」唐子麒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摸摸腰间的行动电杠
樊昊炜笑了笑,转身往会场走去。
「你猜。」很吊人胄口的,对唐子麒的问题只丢下这一句。
猜?这样暧味不明的态度要怎么清啊?
唐子麒生着闷气,被搅和得不甚清楚的脑袋更加混乱了,直到跟进会场前,还一直反覆的推敲着。
他知道?他不知道?他知道?他不知道……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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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霏姊,你怎么这么慢?」埋怨的话才落下,再看到董语霏的两手空空,朱雅蔚毫不客气的哀嚎了起来。
「你怎么什么都没买?」
可能是他们这群工读生的地位太过渺小,要不怎么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这一些没人性的大人物非但没把他们看在眼里,而且极为忽略,在慢吞吞的排演过程中,完全没有人想到时间已快下午三点半了。
照道理说,「中餐」的定义是指中午时分的餐饮吧?而他们从早上八点半集合过后就开始滴水未进──这还有赖负责人早先立下规矩:为了预防任何污渍弄脏衣服,后台严禁饮料及食物。
将近七个钟头未进食,对成长中容易感到饥饿的少女而言,这实在有点折磨人。难民般的绝食生活让人有点怀疑,他们究竟是来打工的?还是不小心参加了「饥饿三十」的活动?
虽然后来提供了蒸馏水!但光唱水的感觉很让人反胄,尤其是在「不能随意离开的
禁令下,根本就没人敢多喝几口,怕喝多了不但不能解饥还会想上厕所。
饥饿促使人胆大,经过一阵阵的轻声商量,董语霏在大夥儿的掩护下被推派出去购买粮食,不都说团结力量大吗?此刻就是印证的最好机会,再说,饿都饿慌了,谁还理会什么「后合严禁饮食」的禁令啊?
只是万万没想到,董语霏偷溜出去了大半天竟两手空空的回来?
「语霏姊,你在搞什么啊?」捧着肚子,朱雅蔚十分哀怨,已经饿得没力气顾及礼貌了。
「我……这附近实在没什么好吃的。」虽是籍机出去,但带着大家的希望,她也真的在附近找过了。
回答的同时,董语霏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调整紊乱的心跳。
「你怎么了,鼻子红成这样脸色却很差,发生什么事了吗?」朱雅蔚发觉不对劲。
「没什么。」抿着下唇,董语霏避而不答。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想你们也饿坏了,我去帮你们争取好了。」董语霏顾左右而言他,一方面是想转移朱雅蔚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不过去。
「真的?」朱雅蔚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邻近的几名工读生也围了过来。
「反正我本来就不想待在这里,不怕被炒鱿鱼。」董语霏无所谓的耸耸肩。
身上带着大夥儿所寄托的二度期待,董语霏离开后才发觉失策。
她是猪啊?明明知道他在这里,要是那个姓时的烂人正在跟他讲话,那……董语霏迟疑了,一面暗骂着自己,停下来的脚步怎么也无法再迈出,整个人僵立在前往谈判的路上,进退不得。
「霏霏?」
小声的叫唤声引起董语霏的注意,定神一看,唐子麒颀长的身影正迎面而来。
「麒大哥?」惊讶中也有松口气的安全感,董语霏连忙扑到他的怀中。这世上,只有他是真心的待她好。
笑着拧了下她红通通的巧鼻,唐子麒拉着地来到静僻的一角。
「你怎么会跑来当DRESSER呢?我刚刚差点让你们两个给吓死。」
「你还说咧。」董语霏没好气这:「要是你早些告诉我的话,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想起刚刚的场面,两人相视苦笑。
「昊炜他好像没认出你。」
「我这样子……谁还能认出是我?」董语霏自嘲。
「说真的,要是我不知道也可能认不出你,你这打扮实在是……」唐子麒努力想要找出一个形容词。
「很丑。」董语霏毫不介意的代答。
看着董语霏的笑容,唐子麒像是默认一样的笑了,只不过,当他想到他找籍口离开、特意来找她的原因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认出你呢?再怎么说,昊炜他毕竟……」
「是领养我、让我得以活下来的恩人。」董语霏苦涩的代唐子麒说出未竟的话。
一直以来,由于没有刻意隐瞒,她从懂事起就明白的知道,关于自己能存活于世上的离奇经过。是该感谢他的,要不是他以狂妄的姿态表示想留下她,她的命运会如何恐怕没人能预测。
孤儿院、育幼院,或者就任凭被丢弃在路边无人闻问,若不是他,至今的她能不能站在这里恐怕还是个未知数。
「霏霏……」唐子麒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就连名字,也是他恩赐给我的。」听着唐子麒的叫唤,董语霏的神情有些落寞。
董,是源自他母亲的姓氏,语霏则是因为她被捡到的那一日恰巧是个飘着小雨的日子霪雨霏霏,不过,因为他不喜欢要湿不湿的阴霾天气与潮湿的感觉,便将「雨」字改为「语」,这就是她董语霏名字的由来。
有时,她真恨自己的名字。该怎么说呢?
每当这个名字被唤一声,就好像提醒她,她是个连名字都靠他恩赐的小孤女,那种欠他的感觉也就更加浓厚……这种心情,怎能不让她厌恶起自己的名字?
「你别这么说,要是让昊炜知道你这么贬低自己,他一定会生气的。」
「是吗?」董语霏笑笑,「但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一直是他啊。」
若他真会生气的话,也是因为她是他的专属宠物,能贬低的人只有他──即使是她这个专属宠物本人也不能僭越他的权利。
「你想得太多了,虽然昊炜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你在昊炜心中是特别的,只不过他的脾气古怪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容易惹人生气,你就别跟他计较太多了。」说起樊昊炜的性格,唐子麒也没辄。
「我能跟他计较什么呢?」董语霏又笑,像是认命了一样,「连命都是他给的,我拿什么跟他计较?」
「霏霏,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唐子麒板起脸。不论昊炜对她的态度如何,他唐子麒可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来疼爱,不许她把自己说得像没人要的。
董语霏抿着下唇,不再说话。
「现在有什么打算?」唐子麒问。「总不能这样跟他玩躲猫猫下去吧,他这次回来好像是专程找你的。」
「找我?」有些小小的惊讶,「怎么可能。」
当初,就是因为他彻底的漠视伤透了她的心,她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他。